《千军破之堇年》第194章


语气平淡得令人觉得她似乎从未离开,过了片刻,曹丕淡笑道:“是啊我虽然知道你近日便会前来,但我要送你的礼物还未准备好,我一早儿便出营去催促,但终是晚了,此时才回到营中。”
“坐吧”步儿小心翼翼的向木台旁移动,微笑着示意身侧,“看你满头的大汗,想是极累了,坐在这里歇歇吧”
看曹丕战战兢兢的坐下,步儿从袖中取出一面绢巾,“擦擦汗吧许久未见,这些时日,你好吗?”
又是这句问话,与数年前相较,此时的语气不知真诚了几许,曹丕镇定自若,“身子还好,只是偶尔还在咳嗽,魏王立我为世子,许多的事务缠身,却是许久没有写文了。”
这般娓娓的讲述,曹丕面带微笑,只从他颤抖的膝盖看出他内心的激动,步儿仰起首,眯着眼睛注视着天边的冷月,曹丕面上的笑容在注视步儿怀里好奇的凝视着他的两个孩儿时微微一滞,“步儿呢?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九章第二节天下谁人不识君(二)
第九章第二节天下谁人不识君(二)
寒风中,他们谈话的声音时断时续,司马懿听曹丕缓缓的讲述着他如何在许昌维护曹冲的坟墓,那女子专注得仿佛世间只余下曹丕一般,相隔得这般久,曹冲在她心里仍然鲜活如初吧细细想来,孙权也真真的可怜,但他比曹丕幸运,至少他得到了那个人。
“谢谢你,”步儿的声音在静夜里异样的甜美,她缓缓垂首看着两个睡眼朦胧的孩子,“眨眼之间,冲弟已经走了十数年了,这些年来,每日里忙忙碌碌,却不知时日弹指即过,这些年来,我时时想起在许昌的日子,我想虽然有魏王的眷顾,总怕照顾得不周到,有你看顾,我便放心了,这些年来,想你在许昌也过得不易。”
清晰的看见曹丕面上的感动,司马懿心中暗叫不好,只听数句,便领教了她的心计,明明她在怀念曹冲,却令曹丕觉得她也在关怀他,难怪曹丕如此激动,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爹爹去了,”说到此,步儿垂下眼眸,面上浮出悲伤,曹丕面上的激动随之消散,也浮出一丝悲伤,“我当时便站在他身后,我看着爹爹倒下,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想,连爹爹也要走了,连爹爹也不要我了……。”
曹丕满面的激动,仿佛想要表白心意,步儿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来,“爹爹临终之前对我说,无论他在何处,他都会保护我的,爹爹从不骗我,我便相信了,现在才觉得我傻。”
缓缓转过身,司马懿知道她并未完全将鲁肃临终之言道出,她之所以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让曹丕相信,她需要人保护,她需要曹丕变成她手中的利器,真真的厉害,温言软语,曹丕定然受骗,即使过后醒悟,想必只要她朱唇轻启,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会去,这女子如此厉害,难怪连诸葛亮都是裙下之臣。
“步儿,”曹丕的语气听上去即使只是呼唤她的名字,对他也是一种幸福,“若你过得不好,随我们一同回许昌可好?”
不好?冷眼看去,那女子头上的珠链、发钗,身上的华服,腰间的丝绦、身上的银狐皮毛,那一样不是价值不菲?孙老夫人如此厌她,孙权竟然逆母命娶了她,为了她,连关羽都杀了,她怎会过得不好?
“夜深了,”步儿小心翼翼的摇醒两个睡眼朦胧的孩儿,转首对曹丕嫣然而笑,“我们去歇息了。”
许褚领着重兵将木台团团围住,除了步儿带来的两个侍女和平素侍候曹操的姬妾外,台上再无旁人,看曹丕站在台下,背影一如当年步儿与孙权成亲那几日,曹操冷漠的转过头,吩咐下放下帐帘,“仲达,你觉得步儿变了吗?”
“魏王是指容貌还是旁的?”司马懿恭敬的垂手而立,“若说容貌,臣觉得这世间罕有女子如孙夫人一般美貌动人,若魏指的是旁的,那么臣觉得这世间也罕有人能与她匹敌。”
“可惜、可叹,”曹操长声叹息,他躺在临时搭建的床榻之上,“仲达,我这一生做错了许多事,错了便是错了,唯有一件事,我始终在犹豫,直到今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错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没错,听你这般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错了。”
错了吗?司马懿淡然一笑,其实这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事,因为如果他留下那个女子,许昌定然腥风血雨,正要回话,曹操突然笑道:“可惜了,如果步儿是个男子,这世上有谁会是她的对手?可惜了……。”
的确可惜了,但如果这女子是男子,她还能活着吗?也许在她很小的时候,他便已经除去她了,“仲达,在这世间之上,你有最爱的人吗?当你一想到他,就觉得你有无穷无尽的勇气,那勇气能够令你与整个世道为敌,你也不会恐惧。”
有这样的人吗?也许是自己的孩子吧可是世道险恶,自己又能为了谁与整个世道为敌呢?“魏王说的是冲少与步儿姑娘吗?”
“你错了,”曹操睁开眼睛,“这世上我唯一爱的人是冲儿,至于步儿……,呵呵,若她是男子,我定会杀了她的,在我心里,她如我的孩子般亲切,可惜她不是,可惜啊”
待曹操陷入沉睡,司马懿缓缓退到帐外,此时曹丕已经在木台最低一级台阶上坐下,满面淡笑的注视着夜空,沉吟片刻,慢慢走到他身旁,“世子,夜已深沉,还不回帐歇息吗?”
“不,”曹丕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她,我这心里有许多的话要对她说。”
“世子何需如此?明日天亮之时便能见到孙夫人了,”司马懿想到适才曹操所说的话,心中感慨,若曹丕知道曹操那般看待孙夫人,他又当如何呢?“更何况魏王如此安排,就是不想令人误解,若世子彻夜坐在这里,于孙夫人的名声……。”
犹豫片刻,曹丕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回帐等候便是。”
看他举步要走,司马懿低声道:“世子,在魏王心中,孙夫人始终是外人,有的话该说则说,有的话不当讲世子绝对不要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曹丕紧锁着眉,满面疑惑,“你的意思是……。”
“世子是聪明人,”司马懿淡然一笑,快步走到曹丕身后,“魏王是英雄,英雄气慨,本不应儿女情长,世子可知道此次魏王定要见孙夫人的用意吗?”
“我不知道,”曹丕断然转过身,满面的愤慨,“我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看步儿的,与我有何干系?”
天色微明,步儿便已起身,梳洗过后,又着侍女为鲁班、鲁育梳洗,刚刚穿戴整齐,便听许褚在帐外道:“步儿,魏王等你一同用早膳。”
相对而坐,曹操微笑着注视步儿柔声呵护两个孩儿,看他满面感慨,似乎在叹息光荫如梭,“步儿,这些都是你从前在许昌最爱之物,此次出征,我特意命人随军带来,也不知你还有没有机回许昌去。”
见步儿侧首浅笑,并不作答,曹操轻声叹息,转首看见曹丕满面春风的走进帐中,待他躬身行礼,曹操淡笑道:“此处相隔三里便是一座小镇,你今日无事,陪步儿到那小镇游玩吧”
注视着步儿在许褚的护送下离开营地,曹操转过身,满面的黯然,看他这般的神情,司马懿突然觉得自己中计了,他昨日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希望自己能够告诉曹丕,令曹丕愤怒,令曹丕在他离开之后,能够继续保护步儿,在他心里,除了曹冲,始终爱着的人还有那位孙夫人,这世间女子最大的悲哀便是色衰爱驰,今日孙权虽然待她如掌上明珠,明日呢?明日红颜消逝之后呢?真真的处心积虑。
马车驰出营门,鲁班、鲁育兴奋莫明,从车窗中探头向外查看,一眼看见曹丕,鲁班转过首,“娘,那个人是娘认识的人吗?”
“是啊娘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他了,”步儿细细的整理着鲁育的衣裙,“那个时候,娘如班儿和育儿一般年纪,随着爷爷去了许昌,认识了魏王的幼子曹冲,曹丕便是曹冲的二哥。”
“曹冲呢?”鲁育仰首对步儿甜笑,“娘认识的曹冲随魏王一同来了吗?”
手指上缠着长长的丝带,一如思绪,星眸微闭,“没有,他很早便独自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哪里?”鲁班缩回身子,乖乖的抱着点心坐了下来,“他和爷爷在一块儿吗?娘不是说爷爷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孩子的话如同刀一般在自己的心上细细的切割,令心不住的痉挛,强忍着心痛,甚至面上还带着笑,“是啊他们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