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第195章


孩子的话如同刀一般在自己的心上细细的切割,令心不住的痉挛,强忍着心痛,甚至面上还带着笑,“是啊他们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娘,你也会去吗?”鲁育把衣角从步儿手中拉出,“娘若去了,会带着育儿一同去吗?”
策马跟随在车旁,车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曹丕知道这样的对话会令步儿怎样的心如刀割,心下大怒,禁不住转首怒瞪那两个伏在车窗上眺望风景的孩子,两个孩子一触到他凶恶的目光,吓得齐齐缩回车内。
“娘,我害怕,”两个孩子缩在步儿怀里,瑟瑟发抖,“娘,我害怕。”
知道是曹丕的目光令她们恐惧,小的时候,每每自己看到曹丕,总是觉得他阴沉的目光令人恐惧,直到此时,明明知道他喜欢自己,可是他不说话注视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仍然觉得心底发凉。
“步儿,”许褚从另一侧递进一个油纸包,“这是今早新烤的野兔子,到那个镇还要一个时辰,你和孩子们早膳用得少,趁热吃了吧”
野兔子在记忆里那般的温馨,也只有许褚能够烤出这样的味道,步儿慢慢打开油纸包,时光倒流,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曹冲就坐在自己身侧,忍不住缓缓转过身……。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九章第三节天下谁人不识君(三)
第九章第三节天下谁人不识君(三)
江边的小镇,虽说战乱不断,但依旧繁荣,青石的小街,人潮汹涌,许是因为北方的军队来得太多的缘故,小镇上的商贾都隐隐带着一丝北方口音,货品琳琅满目,鲁班和鲁育兴致昂然,站在捏糖人的小摊前,一步也不肯挪动。
买了两个糖人,混在人潮之中,缓缓向前走动,心中感慨,似乎许久之前,也曾在这般热闹的夜晚与曹丕同游,那应是自己离开许昌前最后一次夜游,不曾想那一次之后,想要再见竟然这般艰难。
“娘,你看,”鲁育惊讶的伸出手臂指着庙外卖艺的女子,她提着装填了炭火的火流星,飞快的舞动,转瞬之间,火流星便在她身周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幕,火星四射,人群发出阵阵的惊呼,“娘,咱们将她买回去好吗?”
笑而不答,另一边,鲁班已紧紧抓住了双手,紧张的看着几个面目黝黑的男子当众除下下鞋袜,露出长满了厚茧的足底,接过站在一旁的人手中的粗陶大碗,仰颈将碗中的白酒吸进口中,再用力喷到平铺在青石之上的火炭上,晃动的火苗在外力催逼之下,燃烧出熊熊之势,那几个男子在众人的惊呼与紧张的注视下,悠闲的踏上火炭,慢慢的前行,待他们走过火炭,人群爆发出震天般的彩声。
眼睛仿佛都不够用了,四周都是新奇的玩艺儿,走过一条街,突听震天的嘶鸣声,抬起头,却是一头浅灰色的大象,那大象披红挂绿,就连象牙上都挂着红绸结成了球,在驯象人的指挥下,大象憨态可掬的走上一块狭窄的木板……。
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急急的垂下首,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再抬首时,眼前却一片模糊,依稀又回到初见曹冲那一日,他执着自己的手站在随水飘动的小船之上,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他挥动的手臂,还能听见湖四周雷声般的喝彩……。
“娘,”坐在面铺中,鲁班和鲁育恋恋不舍的眺望着如潮的人流,“咱们把这个小镇买回建业可好?”
禁不住绽出一丝笑来,“待咱们回去,班儿和育儿求爹爹来买可好?”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同时摇着头,“不好,爹爹一定不会买,奶奶说,爹爹只会买娘喜欢的东西,娘要爹爹来买……。”
一阵惊愕,万想不到孙老夫人竟然在孩子面前这般说教,心下只觉得恼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爹爹这般喜欢班儿和育儿,班儿和育儿要爹爹买下这里,他定会答应,咱们回去就去求爹爹可好?”
两个孩子恋恋不舍的眨着眼睛,曹丕满腹只待与步儿倾述,却偏偏被两个孩子扰得心烦不安,垂下首,听步儿与孩子温言细语,他突然觉得心酸,在记忆里,步儿总是那般的任性,她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始终是那个执着铜镜击打自己的孩子,眨眼之间,关于她的记忆突然随着江涛冉冉远去,这才惊觉无论她怎样的改变,似乎自己的心也随之而变。
用过餐后,两个兴奋过度的孩子伏在步儿腿边,睡眼朦胧,步儿示意侍女抱着她们,沿着长街缓步而行,曹丕口若悬河、风趣幽默,令步儿不时莞尔,走到街口一家赌档,步儿与曹丕对视一眼,眼中均浮出顽皮的神情,两人不约而同的举步走到赌档前。
档主见曹丕和步儿衣着华贵,急急的殷勤招呼,曹丕抓了一把碎银子出来,听从步儿的示意下注,步儿连买了数注,每一注都押小,不曾想每一把摇出,不是豹子就是大,转瞬之间,曹丕手中的碎银去了十之八九。
将最后的碎银抓在掌心,步儿微微一笑,示意曹丕继续押大,四周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曹丕毫不犹豫的将余下的碎银押上,没想到这一次揭开,果然开大,步儿将赢回的银子尽数押上,继续买大,不仅仅赢回了本钱,甚至还赢了两钱碎银。
听众人口沫横飞的谈论适才的赌,步儿微笑不语,曹丕陪着她在街上闲逛,只觉得时日如飞,转瞬便到了傍晚,在镇旁的小店坐定,要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对饮数杯,曹丕心中感慨,“步儿,你说人生都如今日这般那该有多好?”
好吗?步儿抬首微笑,于他而言,这般平淡的生活只是一种憧憬,而于自己而言,却如剂慢性的毒药,那毒药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自己,令自己的心千疮百孔,“有的时候过份的保护也是一种伤害。”
听曹丕这般言说,步儿面上的笑意更盛,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心事连他都能猜中,又饮一碟,小酒清淡如水,“步儿,以你的聪慧,若是男子,定能傲视天下,只可惜……。”
可惜什么?自己是女子吗?难道他不知道红颜一笑江山老?若自己愿意……,不,爹爹临终前的话自己一定不能忘记,自己只是孙权的妻子,优雅的放下酒碟,侧首看着侍女们抱着鲁班和鲁育坐在一旁的桌前,“曹丕,你说人活着做什么?”
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活着?当然是……。”
“皇图霸业吗?”步儿面上浮出一丝嘲讽,明眸转动,“那是男子们的野心,跑马征地、风花雪月,对于女子而言,活着难道只是为了相夫教子吗?”
“步儿,你想做什么呢?”曹丕沉默良久,抬首淡然一笑,“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我只是过得倦了,”步儿低沉了声音,敛眉注视碟中的酒,“一日一日弹指而过,我觉得岁月困倦得连眉梢的风都无法留住,我实是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你呢?”
凝视着步儿眼角的困倦,曹丕只觉得心中热血翻涌,“我在为你活着,你知道吗?从那一年铜雀台许下诺言开始,我便一心一意的为你活着,为了你,我要成为魏王,也许有一日,我会成为天下的主人,步儿,我这般做,都是为了你,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本应该觉得厌恶,可是凝视着曹丕平凡的面容上的诚恳,步儿却觉得自己在为他感动,缓缓的移开视线,“是吗?我真羡慕你,你能找到活着的意义,而我就像飘浮在无边的苦海之上,不知何时才能靠岸?”
“步儿,”曹丕伸出手,又慢慢缩了回去,满面的诚恳,“我知道你的心是如何的苦楚,我也明白你是怎样的绝望,可是没关系,没有爱,你还有恨,就为了仇恨活下去吧”
“娘,”鲁育兴奋的挥动着幼小的手臂,“你看,你看,月亮升起来了。”
仰首注视着月亮如冰盘一般悬挂于天际,清辉如水,“是啊为了仇恨,我也得活下去,我总得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满腹的话滞在口边无法道出,要告诉她,自己是如何的爱她?可是看着她面上难以捉弄的笑意,曹丕觉得她其实早已明了一切,自己想要说的一切,都在这凝于月光的沉默之中,若这一生都能如此刻一般陪伴着她那该有多好,即使明明知道她并不爱自己,只要这般静静的陪着她那便足够了。
从前一切的疑惑都消融于月光之下,终是明白了孙权的淡定、宽容与默默付出的爱,“步儿,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能为我吹奏一曲吗?只要一曲……。”
清悠笛声悠悠缓缓,曹丕闭目倾听,足够了这般便够了,在自己的记忆中,永远会记得今日的月光和笛声,“下雪了,娘,又下雪了。”
鹅毛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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