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第9章


“看什么?”林子衿第一次讲话时完全褪去了孩子的调调,冷冷的防备让她身后的程音一时严肃了神情。
“小猫,这是我爹,你不是在客房?怎么从屋檐上掉下来了?”他站起来,顿时超出了她的保护范围。
“就算是程大哥的爹,也不能打程大哥!”她双眼炯炯有神,一字一句讲得认真。
“哼!看看,这就是你结交的狐朋狗友,全都是些分不清男女的妖魔鬼怪!这些年,你到底在外面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龌龊之事?”程老爷见儿子和妖女举止亲昵,一时火冒三丈,倒是忘了自己一直忌惮武功高强之人。
“爹!您……”程音将话忍回喉咙,勉强恭敬说道:“您或打或骂,音儿都愿承受,只是不要侮辱了我的朋友。”
“凭什么打我的程大哥?你这个坏老头!”林子衿又挡在二人中间,将手插在腰上,急得挑了眉毛。
“凭什么?”程老爷气的全身发颤,“凭什么?就凭我是他爹!”
说着,铜尺举高又落下,在烛火的掩映下闪过一道橙光。程音知她又要为自己抗下,伸手去拦,却终究晚了一步,林子衿以背相抵,软硬相触时发出重重的闷响。
“嗯……”她忍住了,承力跪倒在地,只在鼻尖轻轻哼了声,觉得后背一阵麻木,胸前一阵憋闷。余光见橙光又闪,于是干脆闭了眼,身子朝那边更近了些。
咚,又是一声闷响,却没挨上她的后背,抬起眼皮,林子衿见地上自己的影子大了一圈,于是侧头,瞄见程音正挡在自己上方,知他受了疼,立马心急地撑地起身。
这一次,程音抱紧了她,彻彻底底地抱紧。他同她一起跪着,宽阔的臂膀将她圈在身体里,像一件温暖的外衣,她僵硬了一霎,被另一声铜尺敲击的声音惊醒,又挣扎起来。
“别动。”她听见他夹杂着轻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呼吸划过她散着发丝的鬓角,“一点都不痛。”
她却还是哭了,这一次没有嚎啕,但通红了双眼。她听见程音的鼻息被重重的抽打左右了节奏,五脏六腑都不听话的抽搐起来。
月光清淡,懒散地飘散着朦胧的气味。在程府后院的东侧,有个景色别致的小院子,院中央栽着一棵粗壮的垂柳,旁边吊着个小秋千,绿荫满地。两间耳房檐角上的小狮子做的十分精巧,衬得这片小方圆温馨又可爱。
程音正站在树下,若有所思地盯着正房那扇雕花门,脸上浮着一层焦灼之色。忽然从里面传出一声细弱的呻吟,叫的他心中一抖,想推门进去,却又缩回手。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走出个绿衣劲装女子,手里托个木盘,上面摆着药瓶棉布。
“伤的如何?”程音上前几步。
女子长相英气十足,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骨头没事,但背上淤血一大块。”
“呼……”他松了口气,挥挥手中的折扇:“还好没断了骨头。”
“呵……师兄,这林姑娘脾气还真怪。”
“哦?说她长得怪倒是不错,芳师妹此话怎讲?”程音眼前的这位便是任潇泉最小的徒儿蔡芳,今年才十七岁。
“她不让我看她衣服里面,说师兄你交代过,成亲之后不能让别人看!”说完她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程音也侧头乐了,在林子矜身上总是会出现许多笑话,他已不记得自己何时这样讲过,只得随口解释:“林小猫可是个有趣的小人儿,一惹便怒,一哄便笑,似个活宝。”
“林小猫?”蔡芳挑挑眉毛,道:“师兄叫的好亲热!”
“呵……”他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岔开话题:“师妹怎么和师父到家里找我?是不是二师弟和紫珊姑娘的亲事提前了?”
蔡芳笑笑,不再去计较刚才的话题。
“师父原本带着我们在去兰雀山路上,听说了公主的事,害得你四处求医,于是带着还魂丹折返回来,没想到见了刘小姐,发现是中毒。”
“姜采薇那恶女下手狠辣,那些毒药虽不致命,但都是江湖上闻所未闻。”程音想起那女人,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都怪师兄你生的太俊,不如从了那公主,与二师兄一起办了喜事。”
“说到办喜事,你和廖师弟不知是否订好了良辰吉日……”
“大师兄,你总取笑我……不和你讲了。” 他未说完,就被蔡芳红着脸打断。
程音陪她走了一段,送至院门口,又道:“芳师妹,今日多亏了你在,府里的丫头都害怕小猫,不敢与她亲近。”
“嗯,林姑娘毒浸全身血脉,反到皮肤上成了黑血痕和浮肿,这才是真正凶狠的毒。”
“她这毒十年间反复入口,恐怕早就浸了骨髓,解不了了。”
二人正说着,从房间里又传出一阵呜咽。程音把手里的托盘交给蔡芳,笑道:“我还得去看看。”
“林小猫!”程音二指叩门,爽朗地叫她,却没听见回应。“我进来喽?”
进屋见她正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苍白的脸蛋浮肿加剧,眼眶外红了一圈。
“你怎么哭了?后背疼的这样厉害?”说完走进去绕到她身后,想按按她的伤口。林子矜却撅着嘴巴挡开他,走回到圆桌旁坐下。
“学会耍脾气了?”程音仍旧笑着,来到她的对面。“你一点拳脚功夫不会,怎么不跟我说?”
林子矜双眼望着他,虽然是难过的神情,但却不带半分任性。程音提起白瓷壶,给她倒了一碗水,推到眼前,继续柔声细语:“你那干娘为什么不教你些外家功夫?连防身都不会,恐怕你以后只能靠跑路的了。”
他说着,自己灌了口水,抬眼瞧她,才发现她盯着自己出神。
“林小猫?阿猫?笨猫?”他扬着嘴角,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笑容柔和似月光。
“程相公,咱们成亲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和别人说了。”她抿抿嘴,一颗泪珠滚落下来。
“怎么……怎么又哭了?”程音急忙起身,凑近了些。
“程相公,这里的姑娘都好漂亮,刘小姐漂亮,芳妹妹好看,阿蝶也比我好……干娘以前说漂亮的女人只会惹祸,原来是不对的,她们都生得美丽,也没有闯祸。倒是我……这样丑,还总是惹麻烦,吓坏了人家,还惹怒了程老爷。”说着,她干脆抽泣起来,双手捂着脸,十分伤心的样子。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程音伸出两个手指,揪揪她的袖口,阻止她继续揉红自己的眼睛。
“程大哥,你明明很疼,还骗我说没事。”她忽然想起什么,突兀的站起,跳到程音背后去撩他的衣襟。
“真的不疼。”程音忽地变了脸色,汗涔涔地站起后退。
“不行,给我看看。”她又是一跳,像片轻盈的羽毛。
“哎……说不疼就是不疼。”他无奈地笑着,摆着手与她周旋。
“我就是要看!”林子衿见他围桌逃跑,干脆飞上大理石桌台,仍旧满脸执拗。
“咳咳,不早了,你早点睡吧。”说完,程音尴尬地欲遁走,扭头刹那,瞥见桌上小影飞来,接着身上一软,结结实实地被扑倒在床上。
“程大哥,我看一下就好,给你涂点药膏。”她泰然自若地跨坐在他身上,手中忙不迭地给他宽衣解带,却没找到那镶玉腰带的扣眼,于是又向上拉他的领口。程音感到她大腿内侧的温软,顿时涨成大红脸,他伸手想推开,却觉得摸哪里都不对,情急之下说道:“好好,给你看,你先下去!”
林子衿听闻一笑,抹抹还挂在脸上的泪珠,道:“好。”
她朝后仰了身子,不偏不倚地跃到桌边,坐了上去,一副等看好戏的样子。程音叹了口气,狼狈地掖好衣衫,而后从袖中取出一把玲珑精致的短剑。
“喏,这个你拿着。”他举到她眼前,实施脱身之计。
“真漂亮!”林子衿赞叹着,仿佛因这珍贵的物件顿时神采奕奕。接过来,轻轻抚摸、爱不释手,剑鞘上那些细腻的花纹彻底引去了她所有的目光。
程音见她如此,终于缓了口气,道:“这短剑是一名友人所赠,你贴身携带,遭遇险恶,也好拿出来唬唬人。”
“程大哥,这真好。”小孩子翻脸像翻书,林子衿算是应了这句话,此时一副喜滋滋的摸样。
“呵……不是说讨厌我吗?”他歪嘴笑笑,想起下午她认真负气的摸样。“还吵着要走……看你能走到那里去……”末了这一句,却是温和地渐渐没了声音,像父兄般满足地抱怨。
他站起来,见她津津有味的把玩,头也不抬。于是,借机转身,却被她叫住:
“程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你是我相公,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阵寂静,好似只有空中的灰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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