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第14章


她左耳贴在墙上,凉飕飕的灰砖冰得她打了个冷战。不用双眼确认,便认定那是程音,只是,她从未听他这般语气,悲凉而愤慨。
屋内忽然寂静一片,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中,忽然咣当一声。窗外二人一阵心惊,定神一看,原来是支花瓶从里面飞出来,破了窗子,跌入墙根的草丛里。接着,便有人影飞上墙头,粗略一数也有十来个,皆是佩刀佩剑的宫廷武士,巡视一番见无波澜,又匆匆隐去。
采花贼倒吸一口凉气,将那晕过女的宫女向里扯了扯,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瓷瓶,他眼珠一转,将那瓶口送到林子衿鼻尖前。
她听话地嗅了嗅,用眼神问他:什么?
观察她半晌未见异样,采花贼心中好生失望,将瓶子揣进怀里,贴到她耳边道:“等里面的人吹灯拔蜡,你便进去。寻得宝物,快些出来。”
林子衿一双耳朵倒是竖着,却没听他讲,脑中尽是程音的摸样。窗子破了,屋里的言语便犹如响在耳边。继花瓶飞出,茶壶茶碗也落了地,最终听得古筝木头劈裂的声音,弦震余音渺渺,伴着女子一声忿恨的叹息。
“你那师妹只是个小教训。你不怕我,我便去找你家里的人,家里没人了,我便去找你的师兄弟。直到你回头的那天!”公主缓了片刻,语气中凉意火气各参半。
“草民此番夜访,是来作道别的。从今往后,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公主就是杀了草民全家,世外桃源之中也是浑然不知。”
“你别得意太早!”
林子衿全神贯注地窃了二人话语,终于安奈不住,站起身来,恰好露了张脸在那破洞处。屋内的烛火映入眼内,那一张粉幔大床挡住一半视线,而另一半恰好与程音对面。
程大哥!她张张嘴,忍不住满脸笑意,方才采花贼讲“吹灯拔蜡”引起的不悦,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
那哑然的呼唤心有灵犀似得传到程音那边,他忧心忡忡的抬头,瞥见窗前这张小花脸,先是一惊,瞪圆了一双狭长的眼,随即看她鬼鬼祟祟地推开窗,露出半个身子朝他兴奋地招手,像是个到邻家树上偷果子的小孩。于是,他不合时宜地笑了,勾起的嘴角似越过了多天来所有的烦恼。
“你笑什么!”姜采薇身着轻纱的身影忽然隔在中间,原来她说完那句话,走到床前取了把剑来。“今日,你要不从了我!要不就杀了我!”
程音恍神,拉回目光,心头烧起一股焦恼,那感觉好似泛舟饮茶正兴味时忽然赶上了风雨。他微微侧头,见林子衿已轻巧地翻窗进来,一时情急,他挥臂把女人揽进怀里,侧头刹那,屋里陷入黑暗,只隐约见到月光微弱的光束下,有一缕轻烟从烛捻处袅袅而上。
“程音……”姜采薇细声颤了,十个魂魄快乐得飞了五个,伸手勾上他的脖颈。
“别动。”他一语双关,呼吸中已闻到林子衿身上那熟悉的药味。
三人的气息又凝注了,程音似费了大力气,将女人的身子横抱起,几步移至床边。姜采薇刚着了软褥,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近,忽然僵直了动作。
“程音!你这个骗子。”她仰面躺在床上,见他离了自己的视线,只得瞪着一双快怒出的眼珠子追着他。“都已经中了我的腐气散,竟然还有心思诳我!”
一夜两梦
夜入三更,月光愈清,人影渐浓。程音推窗翻出,落地时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借光看到满手汗水。他扭头见林子衿悄无声息地跟来,于是回手拉住她,往前走了两步,将另一间屋子的木窗推了,轻巧地跃了进去。这两间房子原本只一墙之隔,二人串门的这会儿不过眨眼功夫,暗处隐着的武士竟是浑然不知。
“程大哥?”关了窗,这朝北的房子伸手不见五指,林子衿一时无措,愣在原地裹足不前,只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来。
程音听着她的呼吸,将她的手挽了,拉到身边,道:“我在。”
“嗯。”她触到温暖,便定下心来,在黑暗中甜甜一笑。“刚才那个姊姊,她……”
“她那晚让你送汤给我喝?”程音重重地喘了口气,摸索到一处家具,探下身去,是一张简单的木床。
“是啊!”她讲完,被他的一声“嘘”打断。他将她拉到身边,并肩坐着,弱声道:“那女人就在隔壁,需加小心。”
“哦。”她乖顺地坐下,一双手无处安放,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渐渐适应了黑暗。“程大哥,那福气散是什么?”
“呵……傻猫,不是福气,是腐气散。”程音盘腿于里侧,喉间气喘带着肺里的回音。“习武根本在于气,姜采薇这毒,两个时辰之内散乱人的气息,是叫人用不出内力,行动困难。”
“是毒药?”林子衿心中一紧,扭身过来,却撞着了程音。她听他不着痕迹的轻颤,便更加急了:“程大哥,你疼吗?怎么都抖了?”
“咳咳……”程音甩开她的手,笑道:“不疼,我那是乐的。”
她此时碰着他的手,湿漉漉潮腻腻的,惊得打了个冷战。“程大哥,我去找那坏女人要来解药给你。”
“不用。”他讲得轻快,似如释重负地撒了口气,继续道:“她从不与我下重药,这腐气散大概是那几个黑衣人撒在风中的,药力更减了一成,我缓一缓便可散了。姜采薇卧房后总空着一间做药室,咱们在这房里等等,我点了她哑穴、麻穴,待她自行解了,定往西追逐,到时咱们再与她同走。”
“程大哥,咱们从这里走了,要一起回家吗?”
“不回。”程音顿了下,那日离家景象重现,情不自禁地涌起气恼的情绪,缓了一缓才问:“芳师妹可好?”
“嗯……忘了看了,听他们说一直躺着。对了,程大哥,阿良说程大哥和芳妹妹……”她讲到这里,忽然噎住。原本在心中的疑问是:为什么程大哥与芳妹妹醒来在一个被窝里?但这两日与采花贼学到的那些,让她此刻忽然领悟,问题迎刃而解的这会儿,要说的话便哽住了,心里同时也哽住了。
“说什么?你这个小孩子不要多问。”程音暗自脸红,迫不及待解释道:“那是姜采薇故意陷害,将我与师父离间开来,这样她行事就方便些。”
林子衿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静坐等着程音散毒,耳边寂静中偶尔寥寥虫鸣,嗅到飘过鼻尖淡淡清凉,那是程音身上的味道,她不由得傻傻咧嘴笑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何高兴,黑暗之中不能见物,但只是知道他在身边,心中便像刚刚饱饭过后的那般满足。她愣着愣着呆困了,半梦半醒时听到程音唤她,忽然警醒地振奋了精神,道:“程大哥,你的毒散了?”
“没。”他声音好像远了些,“刚过了半个时辰,运功太烦闷,歇会儿。”
话音落了,林子衿便觉得手臂被他拽住,重心一歪,倒躺在床上。
“林小猫,你不累?呵……都快坐着睡着了。”
她不好意思笑笑,微微侧头,觉得程音的呼吸打在脸上,说不出的好闻。
“你怎么找到我的?不在家里好好呆着。”程音也仰面躺着,左腿翘在右腿上,这床短小,他只得将腿半屈着。
“程大哥一走,我就出来了。本来没找到的,后来遇见一个人。”
“什么人?”程音行了几天路,蔡芳最终晕厥的样子一直压在胸口,他无言无语发泄地赶路,原本以为自己要烦闷一辈子,却不知为何看见林子衿便笑出来了。他刚刚盘坐,运功时忍不住想这些,竟然忍不住走神想和她聊天,他琢磨:也许这世间上,无缘无故便喜欢他的人,只有林子衿一个。
“嗯,他说他姓采花,名贼。”她怕他不懂,故意一字一顿地说。
“噗!”程音已经尽量忍在嘴里,憋了一下,才颤声道:“你怎么与这种人混在一起?”
“我说他是贼,偷东西不好。他却说他从来不偷,还往人家送东西。”林子衿对此大为不解,讲的十分委屈,她说到这儿,忽然腾地坐起,惊道:“对了,他让我帮他偷个东西,这会儿大概还在窗户底下等着呢!”
程音也坐了起来,正色问道:“他在此处?”
“他说我偷了公主的药,便带我去见你。”
糟了!程音莫名地心中一紧,他似有话忍在嘴边,利落地翻身下地。林子衿见他几步走到窗边,拉开条缝隙,那满地银色映上来,反亮了他紧蹙的眉头。
“在这里等我,不要出来。”未等她应声,程音已消失在眼前。
每当他严肃了神情,林子衿便害怕自己做错了事情,正反省着,忽然听到外面一声钝响。她谨遵程音的嘱咐,只敢扒着门缝往外瞧,却见那摔落的正是自家相公,登时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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