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第45章


师叔气急了要责罚,到我屋里去翻腾,小林子怕我挨打,便偷偷把夜壶埋在了这棵树下。”
程音听他讲往事娓娓道来,一时温存迷了心窝,暖烘烘地泪水弄酸了眼睛。失神地接了一句:“未想到,观主也有那般轻松无忌的光景。”
“五师叔年轻时爱打爱闹,呵……情急之时便会口吃。只是许多年不见,再回到观里,才发觉他性情变了许多,倒是那结巴的毛病没变。”郑子章矮身蹲在树下,从罐子里倒了些干粪埋好,又叹道:“原本只是几棵石榴,现下竟已成林。”
程音愣愣出神,眼前晃动全是林子衿的影子,韶光逝去,往往令亲近的人从死亡中理解珍贵,起初痛不欲生,以后反而慢慢无法相信她已走远,无法再见。他舍不得离开这清风观,只因心中莫名觉得,她还在世间某处,好似某日便可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他思绪飘远,耳边只捞了他讲的后半句,留在心中辗转一番,忽而皱了眉头,问道:“乔道长何时出关?”
郑子章起身叹气,摇摇头道:“师父闭关之处在玉宇台,正是密室所在之处,想必是因紫玉已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寸步不离守候在那里。”
他听言沉吟半晌,心中揣了个念头,惴惴不安,张口欲再问,抬眼之时瞥见果林外立着个人影,便收声不语。郑子章顺着他的目光,也瞧见了,意味深长地问回来:“这潘姑娘总跟着你,这般是要误了终身。”
程音却淡然如常,素色袍子一甩,稳当当地迈过步子,往林子外走。另一个立在斑驳的树荫下,撸了撸袖子,瞧着渐行渐远的落寞,与不远处粉色的忐忑,心中一番怅然若失,忽然领悟了几分清情寡欲,自然无为的道理。他不自知地摇摇头,蹲下去照料那棵无情的小树。
夕阳已远,山鸟栖枝,宛若此时心境,疲惫而归于麻木。
程音行至跟前,眼睛不眨一瞬地望进她的两泓清潭,二人未语,却已心知肚明。潘琪玉空着的两手绞在一块儿,深深吸气,唇边逸出的只言片语,平淡地分不清平仄:“还要琪玉等多久?”
“其实,也未曾要你等。”他的歉疚溢于言表,讲的轻柔,可免不了刺伤她。
“那便是要弃我于不顾?”她忽而面上皱起狰狞,隐忍着眼中泪花。“她活着那时,也不曾见你钟情,此时已成了黄土,却要将你夺去,叫我被天下人耻笑。”
“那时小猫常伴左右,我经常将她忘了,只是无论何时,一转身便能瞧见在身后。”他思忆起,柔和了唇角,空望中,仿佛凝住了美好。“过往这半载,辗转难眠之时,我常想,她是躲到何处去了?直至梦中再见,才恍然领悟,原来她是寻着了个好法子,依旧寸步不离,那是每日每夜,就住在我心里。”
她合眼隐忍,泪水滑落,无力的摇摇头:“我不认……我不认。音哥哥,琪玉自知配不上你,但不认输给那丑女!”
“所谓肤浅,不正是言指流于表面。”他微蹙眉头,不解她的执拗,“人间颜色百态,岁月流光将抹去一切艳丽浮华,那情到深处岂止可凭一张面皮?”
“难道琪玉对你不如她?自幼相识,我只差将心挖出给你。音哥哥怎可只因那一年半载的相处,抹煞你我十载情谊?”她在晚风中微微颤栗,好似一株支持不住的弱柳。
“你的情谊,记在心中歉疚万分。可小猫……离了她,我的每一日,都活在过去往昔。”字句顿挫,他终再难言,万般情愫化作一句深深叹息。
真相浮出
玉宇台,石阶洁如白雪,脚步踏落叮咚作响。程音别了潘琪玉,入夜时分穿过清风殿,提了长剑直奔而来,他未猜到玉宇台乃一处地下密室,方踩上台阶,便被里内跳出的道童拦下。
“求见乔道长,还请通报。”他提剑一揖,却见下方走上来一次阶弟子,趾高气扬道:“本门禁地,岂容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擅自闯入。”
他稳稳心神,瞧那弟子气度下作,懒得再多费唇舌,手臂一提,长剑出鞘,银光闪现吓得道童闪躲两旁。那次阶弟子脸色大变,出剑来迎,狭小石室中,登时光影交错。
“你如何使得大师伯的剑法!”那小道士赶不上程音快招,招架不住时,嘴上仍旧死硬。
程音却只是不语,逼他后退,行至豁然开朗之处,才见十几个打坐的四阶五阶道士,起身来助剑。蜂拥而至的那当儿,忽然响起一声混沌的喊声:“清风弟子听命散阵!”
他竖了耳朵,循声而望,展颜一喜,果真是乔道长现身。“如此唐突,扰了前辈清修,程音给前辈赔罪。”
他欲跪拜,却被他伸手拦下,反而遣散了室中弟子。“程公子有何急事?非要贫道出关来见?”
“前辈,我知这玉宇台有扇密门,需那两块紫玉合并方可开启。前辈闭关此处,便是为守住清风秘籍,防那恶人偷盗。”程音上前,语毕时才得空望这方寸之地,竟落着一处莲花池,池水沿缓坡而下,流向望不见的下一层。
“是子章告知于你?”乔书云闭关半载,双鬓斑白染过半个发冠,修道之人的心焦,却比凡人更加难抑,脸面相较去年,竟是枯槁了几分。
“郑道长念及本门圣物,程音只是想替小猫夺回那紫玉,前思后想,对一事生疑,需道长亲口解惑。”他更近一步,听他不语,默许再道:“晚辈先前听闻清风观观主朴书万为人严谨,对弟子管教刻板,但去年头一遭到访,便在观内遇到女眷。这会儿再来,无人通报到访,更无人阻拦入观,却见清风弟子个个偷闲,不知是朴观主何时变了性情?”
乔书云背影僵了一瞬,继而转身回望,目光凛凛,冷声问道:“以你之见?”
程音收剑,正色而言:“当年害小猫落入刀风涧的恶人,身上曾有紫玉一块,且隐入清风山中遍寻不着。晚辈以为,那恶人便是这观中的道长。”
“那又如何?程公子提及五师弟,可是认定那恶行出自他的剑下?”乔书云眉头又凝了一凝,才道:“书万这些年来,虽不通人情世故,但却是慎言慎行,绝非心狠手辣之辈。若是提及清风观中的异类……”他忽然顿了话头,低沉了嗓音:“那人多年前,早已入土。”
“清风六侠中,林道长为奸人所害,斯道长相继身故,另两位前辈云游四方。前辈所言,可是斯道长?”他知眉目已近,忍不住气躁,却见乔书云意味深长地望过来,踌躇不语。
“前辈,当年林道长辞世,前辈痛失手足,疾首多年。而今……晚辈亦受此熬心之苦,追查清风观紫玉,绝无不敬越矩之意,只求为小猫讨个明白。”
乔书云略作沉吟,终于开口,语意悠长:“清风观四弟子斯书诺,本是姜天佑皇帝的第七子,只因出生之日天象大丧,国师妄言其命败国运,自幼被送至清风观修行。四师弟廿十四岁时,受其母闲贵妃蛊惑,行刺太子,宫廷大乱,天佑皇帝大怒,遣数十高手追杀,半月后贫道闻其死讯。那时,六师弟也已辞世。”
“七皇子……七皇叔……”程音喃喃自语,心间已将来龙去脉穿起,不由得脊背发凉,猛地抬头:“那斯书诺还活在人世,那日竹林高手,兰雀山脚的七皇叔,便是他!”
“贫道也曾暗自揣测,只是四师弟若仍活着,想盗取清风圣物,也绝非易事。玉宇台为禁地,出入需得过我这关。”乔书云踱步莲花池前,闭关时的种种推断,此时才有机会道明。
“这禁地,观主也曾出入。”他替他说破,顿挫一瞬,大步流星地提剑往外。
“欲往何处?”他扬声未落,却见地堡入口闪身进入一人,那青袍年长者,正是朴书万。
程音本想去寻他,这会儿也是一怔,瞧来者神色自若,忽然灵机一动,抽剑飞身而上,使出凌厉招式,逼他徒手相搏。朴书万脸色自若,身形一滞,仰身躲过,翻掌挥来,内力浑厚前所未见,震得他朝莲花池飞去,千钧一发之际,乔书云抽袖出手,将他拉住。二人一同站定,程音不等气缓,朗声道:“朴观主这身功夫好眼熟!”
“你这毛头小儿,如何进得我派禁地!”他上前两步,脸上仍是麻木不仁。
“听闻朴观主打小口吃,方才我这一下子,怎地不见旧病复发?”他一语点醒梦中人,乔书云登时冷了目光,瞧那僵板的面孔终于扭曲几分。
“书万……在何处?”
那假扮的冷冷开口,答得轻蔑:“哼……十年前,早已作古。”
“你!”他指间攥得咯咯作响,心中痛的紧缩,静谧须臾,玉宇台杀气暗涌,灯火飘摇。电光火石交错间,高手过招,二人同时腾起,程音持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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