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45章


方顺见我亲自来扶,连忙受宠。若惊地躬着身子,低头袖手立着,态度极为恭谨,“奴才岂敢?皇上派了宫里的马车前来,福晋收拾收拾,让奴才伴着福晋一同进宫吧。”
我听了方顺的话,脸上的笑意竟是微微凝住了,心。里一阵阵的哀伤,好像丢掉了生命中一角似的难受。待到脸上的笑意已经变成了苦笑之时,方才低声开口,“请公公代为禀告,花楹身子不适,不能奉命进宫了,还请皇上和皇后恕罪。”我的声音是极轻而浅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涩然,犹如微风轻轻拂过了湖面,微微泛起了点涟漪,片刻后就消散尽了,只余了些淡淡的怅然和失落,轻得甚至无从寻起。
方顺原本低垂着的头极快地抬了起来,甚至顾不。得什么避讳和礼节,微张着嘴,愕然诧异地直望着我,脸上的肌肉甚至呆滞得抽在一处,“福晋,这,这是怎么说啊。”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喜殊一眼,喜殊亦是惊异不。已,又见方顺冲着她使眼色,便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福晋,您和皇上。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见月明,您……您怎么能不去呢?别人不知道,可奴才是看着您和皇上一路走来的,其中的艰辛苦楚便是咱们这些旁观的人亦是感同身受,皇上这些年……不就是为了您吗?”
方顺是个老实人,说得有些结巴,然而却也是发自肺腑。只是胤禛这些年来的处心积虑,真的仅仅是为了我吗?别人相信,我却不能相信。我瞅着一旁桌上的茶碗,怔了半晌,方才缓缓道,“公公还是帮我如实回禀吧,我的这个身份,实在不适合进宫,我这算是什么呢?这样进去,于皇上,于我,于十四爷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对皇上而言更是一根软肋,我不愿意做他的软肋。”
方顺有些怔忪地望着我,脸上微现迷惑之色,可是见我态度坚决,又不知道该怎样劝解,便只是不住地叹着气,最终方颓然道,“那福晋好生休养,奴才……奴才回去了。”
方顺垮着肩膀踱了出去,过了一阵,送完客的喜殊轻轻走进来,见我仍旧盯着桌上的茶碗发呆,便轻轻道,“福晋,您这是何苦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苦,我只知道,拒绝了那辆进宫的马车,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遗憾和伤感,胤禛终于成功问鼎大位,我终于了却了心愿,然而我的心里,为什么却那样空虚和怅然?
“喜殊,有些话我不能对方顺说,我跟他说的话也不假。可是你知道,十四爷上次失踪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过誓,只要他能安然归来,要我拿命换,我也肯的。他去西北时雄心勃勃,回来时必是失魂落魄,我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落井下石。我想,我会一直陪着他,就算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也会陪着他。”我说完这句话语,眼泪便止不住地滑落下来,心里疼得像刀子在割一般,便伏在桌上,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喜殊在我身边立着,听了我的话也是怔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也只是静静地抹了一阵子眼泪,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
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因为我放弃的是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梦。过去的日子再难,我只要想到是和胤禛两个人为了相聚的那一天而煎熬,我的心中就会释然许多。然而我拒绝了方顺带来的那道圣旨,拒绝了那辆将载着我奔向胤禛之处的马车,我的那个梦就忽然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藏得极深的绝望和伤心。
每个夜里辗转难眠,心里实在难过极了便把头蒙在被子里哭上一阵,哭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那张至清至淡的脸,唯有那双眸子一片墨色,令人心悸。
那是几天如同梦魇一般的日子,直到三日后,那拉氏坐着一辆马车,悄悄来到了十四的府邸。
我看到那拉氏大吃一惊,简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心中的那种荒谬之感。一身乌紫袍子,罩着暗色绣花马甲,头顶上薰貂的帽子镶着大粒的东珠,便是这样的神色衣着下,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端庄典雅。
“妹妹可是瘦多了……”遣退了上茶的丫头,那拉氏见我恭谨行礼,忙伸手拉住我,暖暖的手握住我微凉的手,细细打量一番,如同拉家常般温言说着。
我微涩一笑,口中泛着浅浅的苦意,嗫嚅着道,“娘娘费心了,花楹原本就瘦些,又逢国丧,所以不免单薄了些。”
那拉氏听了微微点头,颇为认同地默契泪来,同我一起缅怀起先帝的慈爱宽容来,“其实咱们俩都颇受先帝恩泽,如今这样伤心也是自然的。你没见皇上,都瘦成什么样了,心力交瘁,还有堆成山一样的事务,几乎不眠不休了。”
我听到那拉氏说起胤禛,心中微颤,连忙细细看着她,细细倾听着她的每句话,唯恐落下什么似的。可是这样几句模模糊糊的话能说明什么呢?情急之下,我还是开口问了,“皇上……皇上他可好?”
那拉氏细细看着我,眉眼间略有哀伤,“妹妹怎么狠得下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皇上怎样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你,可你呢?你一句身子不适,就把他满心的热火劲儿给浇了个透心凉。”那拉氏说到这里微微责备地看着我,温和的眸子有些无奈,“现在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他每日里不知要遇上多少闹心事,你也知道他本来就瘦,一生气动辄不吃不睡。我原本还指望着你进宫以后能管束着些他,可你竟是狠了心不管不顾。”
我心中微痛,想起他深深蹙眉的样子便觉得心疼,又听到那拉氏的话,心中不由地乱了起来,咬着唇涩然道,“娘娘,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能进宫呢?再说了……我又凭什么管束他呢?”
那拉氏见我一副灰溜溜的样子,眼中渐生泪意,拉着我的手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你苦呢?只是这么多年都苦过来了,你再挺挺,还怕他不能许你一个名分吗?”
“名分”二字正是我心中的一个症结,乍然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我实在又是尴尬又是委屈,不由讷然道,“我就是怕他给我名分,他该背负多少呢……”
那拉氏亦是叹息了一声,“说那些确实太远了,如果你不进宫,我只怕你就成了他心头的一个病,你是知道他的,人前不苟言笑,多大的事都能在心里掖着。随身的太监说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人家都当他是在为国事操劳,我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才能想到真正的问题在哪里……”
那拉氏是个聪明人,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只是用那双温和的大眼睛望着我,似乎要把我心中那个真实的自己挖出来一般。
送走了那拉氏,我便坐在床头发起呆来,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个念头其实一直都在我的心里,只是被太多的顾虑尘封起来了,而那拉氏的来意极为明确,她就是带来了一根刺,刺得我不能再安之若素,逼得我终于还是作出了决定。
我有些忐忑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行装,十四的一干妻妾自然不明白我什么时候竟同从前的四福晋交好起来,她们甚至还沉浸在从紫禁城之梦中醒来的失落之中,而我已经踏上了迷茫未知的入宫之路。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进宫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进宫
因为担心听雪的两个孩子,喜殊被我留在了十四的府邸之中。她颇为反对我的这个安排,如此这般地说了许久,最不放心的就是让我独自进宫。
“宫里有皇上,难道我还会受什么迫害不成?”我微嗔地睇着她,失笑道。
“也不是……奴婢只是觉得福晋边上每个可心的人……”她蹙着眉头,有些不安地说。
我知道喜殊的心意,心中感动,便微微叹息道,“你难道不回杭州了吗,让人家孙济常可怎么是好,到底算娶了妻还是没娶呢?我进宫以后的身份自然是有些尴尬的,可是你也知道,皇上手心中的人在那地方该是怎样的一种地位,不然皇后怎么还会屈尊来咱们家呢?”我款款地劝慰着,心中微又焦虑,“我倒是放心不下你雪姐姐的两个孩子,他们总归是孩子,又顶着嫡子的帽子,这深宅大院里不知多少人嫉恨着,什么下三滥的把戏不会有,听雪……她也算为皇上立了功,这点事情你也不肯照应么?”
喜殊听了我的话便沉默下来,我说得在理,她也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反驳,只得轻轻点头。
“你如果还拿我当主子,待听。雪回来后就会到杭州去,我是什么心性?自然会好好的!”我的手轻轻抚上喜殊的脸颊,温柔而棉滑,只是说不出为什么,心中却是一片泛滥的忧伤,静静流淌,不动声色。
马车驶出院落的时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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