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63章


拿起馒头开始吃了起来,一面吃还一面在心中暗暗感叹,这软软的馒头到底是可口得多啊!
嫣红又继续道,“福晋再熬熬吧,这两日皇上每日都来,只是没有证据又不能明着逼问太后。可是日子久了总有办法的。奴婢……也会尽力想办法保护福晋。这两日宜妃娘娘该过来了,奴婢和她宫里的碧桃颇熟,一定想办法让她给皇上那边传个话,皇上有了准信儿,应该方便行事了。”
我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仔细听着嫣红的话。换在平日我不会同意嫣红的主意,但是现在腹中有了胤禛的孩子,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于是我微微一笑,轻抚着肚子对嫣红道,“你是太后宫里的老人了,现在这样确实令人惋惜。日后我回到皇上身边。一定带着你,或是跟在宫里调教新人,或是寻个归宿,总归不能象现在这般。”
嫣红听了忽而面露喜色,欣然道,“奴婢谨记福晋教诲,为福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点点头打发走了嫣红;转身回到草堆上躺下,肚子因为两个馒头不再饿得难受,可身上的寒冷却没有办法消除,只得蜷缩着,一面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也许再熬个一两天,仅仅一两天,我就有救了!
一次次在寒冷中醒来,又一次次在寒冷中抵御不住困倦而睡去。在看到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我心中不由地悲喜交加起来,又一个冰冷的夜晚过去了。撑着乏力的身子坐起来,头变得昏昏沉沉,眼眶和喉咙都像刀子刺过一般,生疼生疼的。一定是风寒,我忧虑地想到,同时心疼地抚着肚子,这个可怜的孩子,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跟着我这个倒霉的额娘遭罪,我怎么对得起她和胤禛?
好不容易熬到天大亮,太阳出来后身上便暖了许多。我冷眼看着明月带着两个宫女送早膳过来,便趁着天热又回到草堆上睡觉,许是伤寒太厉害了,身上疼得厉害,不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我一惊便坐起身来。门吱的一声开了,原来太后又带了人过来。
许是因为生病,我心中有些烦躁,竟是转开了目光不看太后。她见我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自然也是极头疼的,便皱着眉叹道。“你打小身子弱,我看着也心疼。若是想明白了,就回去吧。你在老十四跟前……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可是那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呢。我听了心里苦笑,给太后磕了个头,然后便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太后见我这样脸上随即显出怒色,想了想又让左右都退了出去,她直直看了我好一阵,冷冷道;“皇上方才来过了。”
我心里一怔,猛然抬起头来,细细看着太后,想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
太后看着我急躁渴望的神色,面上的怒意却是更甚,恨恨道,“你以为他能怎样?我告诉他你不在永和宫,他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掀了太后的寝宫?完颜花楹,我劝你一句,莫要再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还白白牵扯了无辜的人!”
我细细分辨了太后的话,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便抬起头来愕然地望着太后。
太后只是微微冷笑着叫了声“明月”,明月便和另一个宫女拖着什么走了进来。屋子里笼罩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我缓缓地把目光转向门口,随即心脏像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不用仔细看,我也知道她们拖进来的那个人是嫣红。
如果她还能被称作是“人”的话……她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眼睛是两个血淋淋的黑洞,有的血液凝固成了黑色,而有的血迹还在缓缓流动着,她的耳朵和嘴巴已经全被割掉,牙齿白花花地露在外面,腮上浓稠的血迹蔓延开来!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象,我感到全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确切地说是喉咙口上,张口欲要呕吐,却同时听到自己的一声尖叫,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七章 身陷永和宫(三)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七章 身陷永和宫(三)
朦朦胧胧间感觉温热的液体流进腹中。暖意顺着内脏流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我本能的舒展了一下身体,周身暖洋洋的,幸福而安宁,而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温暖舒服的感觉了,自从……被太后骗进永和宫……
永和宫!我脑中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立刻被刺眼的光线刺得又闭了起来。然而眼睛虽然闭着,我的头脑已是完全清醒了,身下的触感很明显地告诉我这是在床上,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在疑惑,忽然耳边响起低低的说话声,“福晋醒了吗?有没有听到奴婢的声音?”
这声音……竟有些像那个女子。昏倒前的画面却接二连三地映进脑海里,一帧一帧触目惊心,像一声声炸雷响在心底。我抗拒地闭着眼睛,然而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是我害了她啊。
床边的人看到我的眼泪便逸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半是哀悯半是伤感。我迷朦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姑娘也是永和宫里的一个宫女,我记得她,她与嫣红年纪相仿,叫做翠微的。因没有嫣红机灵,人也敦厚,所以不曾做过像嫣红那样的红人,于是反而一直让我隐隐觉得有些亲近。
翠微见我盯着她看,神情十分哀伤,半晌便落下泪来。我怔怔地望着她,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自心底渐渐蔓延开来,让我觉得惊骇而又恐惧。暖洋洋的屋子,暖洋洋的棉被,悉心照料的宫女……这怎么可能?
我略微闭了闭眼,小腹一阵阵的隐隐作痛,还有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怪异空虚感……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被褥里,身下热乎乎湿漉漉的!心头一慟,似是被刀子剜过一般,血淋淋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然而这算得了什么呢?还有什么痛楚能够胜得过心中那份空虚、绝望和凄厉呢?
我缓缓地转过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翠微,好半天嘴里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我的孩子呢?”
翠微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目光呆滞地望着我,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她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哀恸,只是觉得哪怕立时死去也好过这样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里到身体,到处都像被撕裂一般的痛,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和胤禛的孩子,胤禛疼爱的小公主。我视作生命的宝贝,都没有了……
我转身无力地倒进被褥中,一边凄惨尖锐地哭嚎一边感到头被什么锐物劈开,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随着她一起死去?
……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抹着眼泪,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只是……这又是什么地方?我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四周,这屋子……好像弄梅小筑,又像我在家里的屋子,可是怎么看又都觉得陌生。
屋子里充满着阵阵奇异的花香,我深深地嗅了嗅,那味道……像梅却非梅,像兰又非兰。我想起身下床寻找,却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都疼得似要裂开,开口欲唤人,又觉得嗓子干干的发不出声。
正着急,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心里一喜,这几个丫头总算来了。再往门口定睛一看,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倚在门边笑嘻嘻地望着我。白皙的小脸上极为精致的五官。上等的鹅黄苏绣马甲,梳着小辫,生得粉雕玉琢,让人心中不由地喜欢,虽不认识却也不觉着陌生。
“你是谁?”我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带着浓浓的爱意,生怕吓到她。
“额娘,你不认识我啦?”小姑娘小跑着凑到我身边蹭来蹭去,仍是笑嘻嘻的神情,微嗔的语气却透着撒娇的亲昵。
“哦……”我迟疑着应了一声,脑子里却糊涂得厉害。虽想不明白,可是看着她却喜欢得紧,欲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可小丫头却机灵地避开身去。
“额娘,我走了。”小姑娘笑嘻嘻地望着我,亲亲热热地说,言罢微微一福,便转身往屋外跑去。
我见她跑了,心里又是不舍又是着急,可身上却是不上劲,便只得伸长手唤她。
小姑娘仍在门外笑道,“额娘快点养好身子,就能陪我啦!”我听了这才安下心来,再度昏昏睡去。
那日之后便是一场汹涌的大病,小产加上伤寒便足以要了一个女人的命,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把孩子看作命根子的女人?多少次在梦里梦到一个穿马甲梳小辫的小姑娘笑嘻嘻地叫“额娘”,多少次在浑浑噩噩里都以为自己就要随着那未曾谋面的孩子离去,只是却终于没能如愿。终于还是在一勺勺的汤药之中慢慢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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