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74章


……
雍正四年六月,十三放下手中的奏折,叹了口气,踱到窗边看着阳光下明媚的草木。寒烟端着茶盘进来,恰好听到十三的叹气声,又见十三负手立在窗边,便微笑道,“怡王莫要太过操劳。”
十三转头看着寒烟,却是一脸无奈的苦笑,将折子递给寒烟。寒烟眨着眼笑道,“王爷怎么让妇道人家看折子?”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接过折子低头看了起来。
“阿其那之妻不守妇道,圣祖仁皇帝谕旨甚明,皇上将旨遣回母家。伊女婢白哥劝伊于皇上前谢罪,奏恳。乃愤然曰:‘我丈夫也,岂因妻室之故而求人乎?’白哥见伊日在醉乡,屡次劝谏不从,遂愤恨自缢而死。逆理昏乱,众所共知者一也。”
寒烟看完折子呆了呆,方才那番调笑的神色早就敛得干干静静,叹了口气道,“这些人真是小人得志,可八哥也是……只是这也不是你发愁的,我知道,你想替八哥说话,可是又心疼皇上……只是可怜了这白哥,一片忠心,如今落井下石的人多,八哥身边还有这样忠心的奴才么?”
寒烟低着头想了想,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又十分酸楚,便道,“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你说八嫂若是知道该多寒心。”
十三微微点头,哑声道,“只怕皇上要的并不只是这些。”
寒烟听了一怔,十三叹息一声,上前两步将寒烟拥在怀里,低声道,“如果说皇上和十四弟是在怄气,那这两年多八哥、九哥和十哥的日子真是如履薄冰了,前几个月八哥和九哥已经分别削去了宗籍,改名为‘阿其那’‘塞斯黑’。我想着皇上这总该消气了吧,哪知……十哥因为疼花楹还好些,八哥九哥……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花楹所愿意看到的。”
寒烟静静地偎在十三怀里,轻声道,“我知道你宽厚,可是成王败寇,八哥他们心里有数的,就是花楹也不会不明白。”
十三颇为无奈地苦笑起来,花楹明白,只是善良如她,如若真的在天有灵的话,她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一番景象吗?寒烟微微仰头看着十三一脸的愁绪,伸手抚上他打结的眉头,轻轻道,“你也莫要想那么多,花楹其实是极简单的人。我们就替她守着四哥,我想,只要四哥好,她心里就是快乐的。”
只要四哥好,她心里就是快乐的……是的吧,这是她一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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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七章 胤禛番外
卷六 冷月葬花魂 第一百六十七章 胤禛番外
他在窗边静静地伫立着。清晨的烟霭还未散去,第一缕阳光还未穿透那层层障碍直射大地,微微的风还在徐徐地吹着,从不知何处传来的一阵阵极淡极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习惯性地深吸一口,下意识地心中细细辨认着这股子花香味,却终究化作叹息罢了。
那个人……她已经离开了,这世上所有的花香鸟语都失去了它们原本的意义。花楹,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她的名字。这手中的万里锦绣河山,何其壮丽,何其磅礴,然而没有了她,却也只剩下一副担子罢了。
“四阿哥,这是什么花,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呢?”小小的人儿懒懒地倚在怀里,眼睛忙忙碌碌地在花丛中逡巡着,也不管少年愿不愿意陪着自己这小小的女娃儿游戏,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爱新觉罗胤禛,原本就该抱着这小女娃的。
“四阿哥。花楹要做四阿哥的妻。”她伏在他的肩头,似懂非懂地说着,自说自话地就拿走了他胸膛里那颗精心保护不让别人轻易看透的赤诚之心。
他当时低低地笑着,当做玩笑,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仍然觉得有种隐隐的酸涩。不论何时,想起那个穿着小碎花衣衫的女娃娃,一颗心竟是软得没了形状。他没有过多地思虑自己心头那份不舍和宠爱是缘何而来,就像花楹理所当然地溺在他怀里一样,他纵然是众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冷面皇子,对花楹却总是百依百顺的。
然而小女娃娃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长大了,若不是受了委屈要哭鼻子,她必然不会再偎在他的怀里;自己那些兄弟似乎在一夕之间不再逗弄她,几乎不约而同地带着几分欣赏、几分纵容、几分呵护地待她,好像一园子的绿叶衬着那朵小小的牡丹花,只待她国色天香的那一日。
他心中到底有些彷徨了。
那日看着她一身红色旗装,俏生生地立在面前,端的是亭亭玉立,袅娜多姿;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睇着他,黑白分明,牛奶般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竟像是害了羞一般。
他愣了一瞬,心中忽然间便酸涩怅然起来,自己悉心呵护的这朵花,终于还是要绽放了,然而她将为谁绽放呢?他不自然地别过眼,刻意避过心中那抹窒闷。努力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妹子长大了,仅此而已。
一日跟康熙闲话,皇帝在无人的时刻收起了那份威严和孤傲,提起花楹,皇帝难得地流露出几许慈父的神色,“花楹丫头大了,朕实在舍不得她走远,就留在咱们家吧,你是作兄长的,看着谁合适?”
他脸上神色未变,极其恭谨的应了,“十三弟和十四弟都是文武全才,十弟……亦是极敦厚的,皇阿玛选的一定是最适合花楹的。”回答得无懈可击,然而心中的那种沉重和窒闷,简直立时就要将他压垮闷死,他咬了咬牙,心中暗骂自己,这股子酸味究竟缘何而来,难道自己竟违背了兄妹伦常么?
这样想着。竟是四五天没往弄梅小筑里去。只是这四五天,却忽然像过了许多年一般漫长,无论做什么,眼前似乎总是晃着一抹灵动的影子。他越发急躁了,最后还是福晋略带深意地道,“爷这四五日心浮气躁,脾气大得很……”他看着福晋端庄的背影不由微愕,随即苦笑起来,是么,不过四五日,竟已是心浮气躁?
急匆匆地赶到弄梅小筑,却见那丫头和十四玩得正疯。他在门口静立了半晌,心中滋味莫辨,蓦地想起从塞外回来时十四弟你那大包小包的礼物,心头不由一涩,轻轻地在心中问自己,你就是进去了又能如何呢?她……总有一天是别人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那丫头的圆圆脸变得尖削下来,那粉嘟嘟的面容被一种微微有些苍白的颜色取代了,他心疼,却弄不清楚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十三弟还是十四弟?她在因为这个问题而彷徨吗?
然而她却明明白白地看着他,说要嫁给他。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错愕地看着面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悲喜莫辨,她心里原来装着自己?然而狂喜的同时却是一种极深的悲哀,她的家世算得上显赫了,最要紧的是皇阿玛欠了她家一个人情,依着皇阿玛的性子,是必定要还的。让花楹做侧福晋?皇阿玛不会同意。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意,花楹,花楹,她不是生来就该被捧在手心的吗,怎么能有朝一日屈居别人之下呢?
于是他淡淡地回绝了,可没料到她却毫不理会,甚至有些凄楚地望着他,“那我就做侧福晋,我不在乎。”
心里忽然愤怒了,不光是为了她的这句不在乎,还有心中那种模模糊糊地不平,为了弄人的天意。他扔下她离开了那幽静的小竹林,不是毅然决然,却是落荒而逃!
她病了,病的稀里糊涂,却还时不时低低地唤上一声“四阿哥”。那声音像叹息一般,轻轻的,哀哀的,唤得他心痛不已。于是衣不解带地陪着她,还要告诉自己只是是怕她那无意识的低喃入了好事者的耳朵。把那小小的手握在掌中,反复地摩挲着,这才意识到心底那份汹涌而来的情意。
眼见着她跟着老十三去为怡宁求情,眼见着她和老十四逛到深更半夜才回家。他心里陡然生了怒气。强压着心中又酸又苦的滋味,一直等到她归来。她的脸上有种不羁和疏离,看得他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惶急,那个小丫头怎么就忽然生出了这等独行特立的倔强性子呢?十三还是十四?他也在心里问自己,答案竟是异常得鲜明。不行!谁也不行!
拉着她跌跌撞撞地往花园里走去,她仰头望他,眼睛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和凄楚,于是心里蓦地疼了起来,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他最爱的。就是那张灿烂明媚的笑颜啊。
“除了你,我什么也不想要。”这样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从她嘴巴里逸出,却是惊天动地。他蹙眉望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极了,亦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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