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2章


“不!”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那男子脸上一片苍白,手指紧张地蜷起,将身边的人都挥斥开来,才是转头看向顾蘅,开口劝说道:“顾蘅,那里很危险,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住口!”顾蘅冷声喝止,咬牙将脑中那些翻腾的记忆压住,眸光闪烁,如同锋利的刀剑,透出一丝森然的寒意:“名字!你的名字!”
幽暗的星光与遥远地灯火中,那男人倏然沉默下来,许久后,那如同深夜江水一般幽深的狭长眸子里才是泛起一丝波动,低声道:“章荣,我的名字是章荣。”
“章荣?”顾蘅仿佛失神般低低地念了这两个字一声,就是猛然抬头,死死盯着站在原处的章荣,一字一句道:“章荣、杜昀,你们的名字,我会带到阎王殿前的!”
这话说完,顾蘅再也没有顾忌,手指间那一片被握得血淋淋的瓷片随手抛开,她仰身往后倒去,如同一只垂死的鸟,投入汹涌暗沉的波涛之中。
只是,在最后的那一刻,她的眼前倏然闪过一个清秀少年的面庞,他有着一双清透温和的凤眸,他怎么样了呢?会不会已经没事了?
静静地闭上双眼,冰冷的江水涌了上来,她朦朦胧胧间,仿佛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不!清芷!”
第一章 断章
第二章 前缘
幽深、冰冷、禁锢。
浑身都是寒冽森然的冰冷触感,顾蘅却如同被重重落网困住的鱼,连小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丝一毫。在这种濒临死亡的瞬间,她的记忆在恍惚中越来越激烈地跳跃着,过往种种化为无数繁琐的碎片,不断地在她脑中交错掠过。
原便是心神恍惚的顾蘅,在此种情况下神智越发得昏沉,如缚在蛛网中的昆虫,越挣扎,越往那幽黯绝望的境地沉陷沦落。但就在她就要人事不知的那一刻,一段过往倏然在她脑中闪过:人声鼎沸间,华灯烁烁,一盏桃花灯下,那丰逸俊秀的少年微微一笑,临风挥袖,恍若芝兰玉树般莹润秀雅。
杜昀……
在这瞬间,顾蘅下意识的一顿,心底便渐渐浮现出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而这两个字如甘霖玉露,让她立时有些清明。但几乎在这瞬间,一股如烈火焚烧般激烈的情绪也立时从心底冲了出来。倾慕、爱恋、怨怒、愤恨、绝望,这截然相反的复杂情绪,不断地在她心底翻腾变化,却同样的无可质疑、刻骨铭心
为什么,这么对我?
就在这种爱恨交织的煎熬中,顾蘅昏然的心智也渐渐清明起来,那些往事不断在心头徘徊,许久后,这些情绪便化为彻彻底底的不甘与怨愤:她从无害人的心思,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一点点恋慕之心,他为何使出这般阴鄙狠毒的手段!
咬牙切齿间,顾蘅凭空生出一股气力来。虽然有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痛楚也同时从身体各处泛起,她的眼前亦是一片漆黑,但她仍旧奋力扑腾起来。
只是,现下风高浪急,顾蘅就算清醒的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此时更不必多说,不过是瞎扑腾罢了。不过,就在这浮沉翻腾间,好歹她也能透些气,却也未曾淹死过去。到了后来,有些船板浮木从上游漂下来,顾蘅在扑腾间,凑巧抓住了几片,待得风平浪静时,靠着这浮木,她一路顺着风浪载浮载沉,到底被风浪推到一侧岸边。
这一番折腾下来,饶是顾蘅身子骨好,心神坚韧,却也气力耗尽了。毕竟,再怎么说来,她到底是个弱质千金,自幼娇养,又是经了那事,此时煎心熬骨的,如何撑得住。原有十分挣扎的心,这一会也不过在岸上磨蹭熬出小半个身子的路程。
好在这一会天色已然蒙蒙发亮,又是夏日,这一番时间磨过去了,那天儿便清亮得很,至少顾蘅在昏阙的时候,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人声话音。
原来,在这时候,稍远处那一片林子里慢慢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是个老太太,左手拄着拐杖,右手却有个一个年轻媳妇般的清丽少妇搀着,剩下三个的俱是丫鬟,手中提着些东西,跟在后头。这些个人,不论老少,浑身都无甚鲜艳颜色,一般的素淡色调,连着首饰都是少之又少。
待得走得近些,那妇人看着脚下的石子路已然成了湿滑的泥路,忙是停下步子,与老太太道:“娘,昨夜淅淅沥沥落了一场雨,这泥地踩出的路比平日更湿滑些,您可千万小心,宁可慢些走。这祭祀的事都是我亲手细细准备妥当的,一应齐全,绝不会误了时辰。”
那老太太神色哀戚,双眼隐隐泛出些泪光,并没有什么心思说话,听了这话后,她也只握了握手中的佛珠,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慢慢着道:“珑儿,不妨事的,你看看,琼儿还等着呢,我们走得慢,她怕是要急了呢。”
听得这话,那被唤作珑儿的妇人想起前事也不由得露出些哀容,眼中酸痛得差点便滴下泪来。只是怕老人见了更勾起悲痛来,她忙是压住那些悲痛,转头吩咐丫鬟一句:“紫檀,那些东西你都先与小莲提着,先过来搀着一点儿。”她便低下头去,趁着老太太不注意,拭去眼角的泪光。
听得这一声嘱咐,那身量高些的丫鬟紫檀忙把手中的东西递与一边的小莲,一边慢慢走到到另一侧想扶住老太太,一边还往前面看了看。不成想,她人年轻眼力好,这几眼看过去,竟是唬得自己脸色煞白发青,浑身绵软地瘫软下来。
好在一边的丫鬟新蝉离着近,也是个手脚敏捷的,看着紫檀的样子不对,顾不得手里的东西,忙伸出手扶了一把,那紫檀才没瘫在地上。
“紫檀姐姐,你这是怎……”新蝉看着紫檀身子僵直,脚却一味发软,仿佛被唬得狠了,竟是撑不住身子骨,不由得慌了神,一边勉强扶住,一边忙忙开口,想问出缘由来。
只是,不等新蝉的话说完,那边的小莲一般往前看了看,当下她的脸色也煞白起来,立时喊出声来,当下就打断了新蝉的话:“这、这,前面,琼、琼姑娘!”
这话一说,气氛立时变了模样。紫檀脸色越发得苍白,新蝉浑身僵住,那老太太与少妇在愣怔后,却是不管不顾,如同疯了般,深一脚浅一脚,就向那边跑去。在这不过二三十来米的泥路上,两人连着三四次都滑了脚,差点儿都摔出一身泥来。
那三个丫鬟缓过神来,看得自家老太太、太太这般模样,虽然心中惶惑,却也忙赶了上去搀扶。一行人跌跌撞撞,使出浑身的劲儿,才喘着气冲到顾蘅的身边。
此时顾蘅俯在岸上,身上裹着的亵衣只剩下大半,一络络青丝多是缠在脖颈边,她四肢身躯各处的淤青血痕,便清晰地落入这一干人眼中。再细细一看,那手掌、背部、手臂等各处还有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只不过浸泡得久了,都死白发胀起来。
当真是触目惊心。
“琼儿,琼儿,我的琼儿啊……”那老太太虽然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女儿,但看着眼前的景象,与先前自己的女儿田琼出事那日差不离,又是这个地方时间,她心中一恸,不由得扑上来哭喊起来。
边上的田珑原也有些触动,看着田母哭喊起来,心里一痛,只迟了一步,她便也不由得瘫倒在顾蘅身边,垂头呜呜抽泣起来。
三个丫鬟看得越发得慌了神,脑中不自禁想到什么鬼神的事儿,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底涌了出来。一阵江风出来,新蝉的身子都不由得颤了颤后,不自禁得退了几步,紫檀更差点儿就软倒在地。
而小莲却又是不同,平素便有些胆气。虽然被田氏母女两人的哭喊声唬了一下,但之后她就往前走了几步。她绝对不信这个女子就是琼姑娘——琼姑娘早便葬了山岗,那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多少人看过了的。因此,她紧走几步,俯下身将顾蘅那湿漉漉的黑发拨开些,死命地瞅了几眼后,就松了一口气,又狐疑着伸手摸了摸,觉得有些温软,一愣后,就忙忙喊道:“老太太、太太,这不是琼姑娘,那身子摸着也都有些温软,看着还有气儿呢。”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是有些愣怔。这原是田琼的忌日,又是相同的地点,相似的景象,田母与田珑心中悲痛,下意识地觉得这就是田琼,或者与她一般夭亡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探查清楚。
愣了半晌后,所有人缓过神来,三手四脚的凑上来,忙着扶起顾蘅,又细细看了再看,见着果然身子还有余温,鼻息虽然微弱,却也是有的。田母与田珑心中一喜,都忙忙喊道:“莫管是怎么回事,救人要紧。紫檀,将包裹里的的披风拿来,与这姑娘披上。小莲,你速速赶到林子外头,让车夫想个法子,赶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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