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5章


田珑看着她们缓过神来,倒也没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只细细嘱咐好生照料顾蘅,又将汪毓敏的事情提点了几句,就皱着眉向田母的屋子走去。
虽然对于汪毓敏的话,她并没有十分在意,但这小小的孩子心里头存着那样的想念,田珑自然担忧他身边的什么人教坏了他。再者,顾蘅的事情,也需细细琢磨的,这些她都得与自己娘亲细细讨教一番的。
顾蘅朦朦胧胧睡着,倏然觉得身边有什么正紧紧贴着自己。她脑中立时闪过一张阴鸷英朗的脸,立时颤抖着滚到一侧,瞪大眼看去:那并不是旁人,正是汪毓敏。他依旧是那一身石青色素纹的衫袍,小小的身子缩在床边,巴掌大的小脸被细柔的发丝遮盖了一部分,安睡着的时候,眉眼间仿佛有几分杜昀的文雅味道。
……
顾蘅微微一愣,不自觉地支起身子,半晌后方压下心头一丝厌恶,只探手推推这小孩子,待得手指不由得发痛,她才醒悟过来,忙放弃了这个举动。
“姑娘,你醒了?”就在这时候,边上恰好走来一个丫鬟,见着顾蘅醒来,忙跑过来,又扶着顾蘅将抱枕安置好,又将一边的茶取来与顾蘅吃了几口。
这一会,顾蘅已然觉得身子好了不少,也颇有些气力,只吃了几口茶,她便看着那睡过去的孩子道:“这位小公子他是……”
边上的丫鬟见着顾蘅看向汪毓敏,自然也会意,不等她多询问,便笑着回道:“姑娘,那是二姑娘的独生子,眼下正住在府里呢。”
听出这丫鬟并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顾蘅只点了点头,便抬眼看向那丫鬟,道:“这位姐姐的声音听得有些熟悉,倒不知道是哪里人?”
那丫鬟听得这话,不由得抿嘴一笑,眉眼弯弯,透出一股细致灵秀的味道:“姑娘可瞧着我话音像余杭那边的,听过的人都这么认呢。只我来这府里的时候还小着呢,也不大清楚。”
说完这话后,她正想再说些什么,那边的小男孩已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后,他便抬头看来,一面还嘟囔道:“苏合姐姐,我再待一会,就一会……”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顾蘅也正瞧着他,嘴里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看着这小男孩一瞬间胀红了脸,却仍旧不愿离去,总不自觉地趁着她不注意偷偷看自己,很依赖温存的样子,顾蘅她心里也微微有些发热,半晌后便温声道:“小公子,可睡着还好?”
汪毓敏看到这个和娘一样温柔的女子,眉眼含笑,温声细语慢慢说着话,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先前曾在角落里听到的那些事,那一丝慕孺之心登时越发得涌了上来,眼里也不由得淌出泪水来:“娘……”
这猛不丁的一声叫唤,虽然充满了慕孺亲近的意思,但顾蘅仍觉得浑身一僵,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指却不自禁地颤了颤,右手手腕也不自在地蹭了蹭腹部。一边的苏合也想不得这小公子,头一句就唤出这个字眼来,饶是她素来敏锐,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外头倏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仿佛有不少人正慢慢走了过来,汪毓敏固然觉得有些遗憾,慢慢吞吞地从床榻上下来,站在一边不说话,顾蘅也低头垂着眼没说什么话,苏合却生生在肚子里念了几声佛,好声好气地让汪毓敏坐在一侧,自己又告了个退,出来相迎。
来的并非是旁人,正是田母、田珑以及先前曾过来诊治的李大夫。顾蘅的事情,田珑与老太太说了一番后,两人便觉的那个让那李大夫过来再瞧瞧,他说了算,这一会便遣人寻了他过来。
不想,这一会,顾蘅也恰好醒来,倒是意外之喜,连田珑也不由得凑趣一句,只道顾蘅与这李大夫有些医缘。
那李大夫听得这话,却又笑道:“今日若真说缘分两字,却不定是我,先前贵管事来时,医馆里也恰好送来一人,说是落水的人,因忙了那一阵子,过来时姑娘方醒来。莫不是那人与姑娘有些渊源,竟恰恰好凑到一块了。”
第四章 裂帛
第五章 言道
听得这话,顾蘅浑身一颤,脸颊霞生,一双潋滟似水的杏眼竟有些放出光来。
边上的田珑见着她如此,心念一转,自然也就体味出三四分来,只看着周围丫鬟等俱是在的,人多口杂,忙与顾蘅一个眼色,笑意盈盈着拦道:“果真有这等事?赵大夫可真帮了大忙呢。她先前便说与我,道落水前,若不是有个恩人救了她一把,怕也难逃此劫,央求着我去寻人。但我遣人一路寻了去,总不见人影子,正愁着如何分说,难得竟有了旁的信儿。当真应了善有善报这一句俗话。”
“竟是这么回事?那却真是难得的缘分,容我想一想那人的相貌。”那赵大夫原不过随口说的,主要的心思还在诊断上。因此,他听完这话后,却也有些惊诧,忙放下手头的功夫,细细想起先前那男子的模样来:“若依我看来,那男子年约三十许,国字脸,面皮紫红,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的,活脱脱一个壮年的好汉子,最是筋骨结实的。”
听是这么一个人,顾蘅的心不由得冷了下来,咳了一声后,只眼神黯淡着慢慢道:“那日我也不曾细细看来,只觉的他像是书生的模样,削瘦苍白,像是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旁的却不大清楚了。”
这么一番说完,顾蘅心里越发得酸醋,那位看着仿佛是个贫家少年,脸色青白夹杂,身骨亦不大康健,她昏昏沉沉多少天过去了,他都没个踪影下落出来,任是何人,对着这样的情况,如何能说得一个好字?这么想着,心里一发得悔痛,恨不得以身相代,只将自己一条性命换了他安然无恙。
横竖自己也没甚心念活下来了!
存了这个念头,顾蘅心里酸痛不说,眼里却也不由得滴下泪来。
“妹子,快别想多了。”田珑瞅着顾蘅如此,心里也有些发酸,她妹子早殇,夫婿亦在外做官,唯有老母弱女尚可体贴,那些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念想总在心里浮浮沉沉的。此时她又早当这顾蘅原与那男子私奔的,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便忙忙安慰道:“有句俗语说得恰当,善心人自得善报。这天也有眼的,你得了恩惠不忘源泉,自然好心善意,方让你被我们救了上来。至于那位好心人更不必说,总有个慈悲人能救得他,说不得他正在哪家喝着汤药呢。”
“这话说得不差。”边上的田老太太听得这么一番话,自然也信了真,点了点头后,就笑着附和道:“丫头你三灾八难的,也不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理儿,可见心善,素日积下的阴德,方能在江涛间安然得救。那人于灾劫中不忘施救妇孺,那堂堂大丈夫的浩然心性,平日自然更好。且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这般天大的阴德,必能保佑他安全的。”
一番话听来后,顾蘅自然只有点头称是的,赵大夫听了这么一通话,便也笑道:“太太、老太太俱是慈悲的善人,素日赈济造桥等等的善事也不说了,这事却得让我凑得一局。旁的不说,这方圆内,我有几个师兄师弟,往来联络亦是有的,这两日便与他们说一声,打听打听,这请医吃药的,他们多少能有些信儿。”
请医吃药,总归要寻大夫过来,天经地义的理儿。赵大夫这么一说,不但顾蘅感激,连连称谢,便那田老太太、田珑也忙谢了几句。
赵大夫不过随口尽心而已,倒没料得这田家母女竟这般看重这救上来的姑娘,连说了几声不敢,方又与坐下与顾蘅细细诊断了一番,眉头微微皱了皱,便沉吟着道“姑娘,你旁的倒也罢了,只思虑太过,天长日久的,容易损了根本。万事想开些,任是什么事,都是天命所限,强求不得的,你便焦心愁思也是无用,到底还需放宽心方好。”
这话一说,顾蘅虽然心底抛不开,但面上也只能点头应是的。倒是田氏母女见着这样,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各有思虑,并没有说话。只半晌后两人又细细问了调养的方子、膳食忌讳等细物,方遣人送了赵大夫,倒转回来。
毕竟,这一会,顾蘅多少有了些精神头,她们母女两人看在眼中,自然着这一会说话。
看着那些丫鬟都被遣退,这两人又坐在床侧看着她,顾蘅心思灵通,立时晓得她们的意思,当下便微微一笑,稍微支起身子道:“老太太、太太,请恕我不能拜谢救命之恩。”
“好孩子,你大病初愈,不必如此,快快躺下再说。”田母看着这般,忙与田珑一个眼色,让她好生安置顾蘅躺下,方伸手拍了拍床褥,温声道。
田珑自然伸手将顾蘅按下,又将那丝被重新盖好,顺口应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