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55章


由此,待得顾蘅询问起来时,各个媳妇婆子都齐声应了,然后退到院子里,一个一个的回话。甚么园中有些花木攀折过甚,或是枯萎了,须的寻花儿匠来栽种;再来汪毓敏赵钰两人的笔墨纸砚并点心的花哨;接着任姨娘那边请大夫的耗用等等不一而足。
顾蘅规行矩步,只照着原先的老账一一处置,若有特别的便问苏嬷嬷,两项参略了才一一处置整理妥当。在各项花销中,她还顺便挑出几项银钱耗费大的直接打发了,再将其中三样银钱算计错漏的也一并掷了,竟是样样精细,没甚错漏的。
这些婆子原还冷眼旁观,心中盘算不休的,看着顾蘅行事谨慎,银钱上面也极为精细,一时间倒有些惴惴然了:毕竟顾蘅这也算个娇客,若是真的恼了将人打发了去,太太那边也不会不给个脸的。
这主子的错,不过不知道事情惹人瞧不起而已,但这做仆从的错了,一时要打发了的还能如何?到底卖身契在,主子指着东面,他们明面上也不敢往西的。好不好,田珑还在呢。又不是让这顾蘅做好一段时间的,到底不过三五日的事。
由着这些心思,那些仆从越发得没了兴致,行事说话也妥当爽利了许多,顾蘅一面问一面处置,不须多少时候就是将事情处置的清洁溜溜。边上的苏嬷嬷虽然一直当着壁花,只在顾蘅顾蘅询问时说说话儿,但早些时候心底不能不说存着些怕顾蘅受刁难,反倒让田珑为难的心。此时她看着顾蘅一番事情做过来,竟是无处不妥当的,心底舒坦安稳下来后,不由得露出些笑意来:“老天保佑,劳动姑娘费神将这些都周揽了过去。真真不幸中大幸,这么些事情出来后,太太还有姑娘扶持一二。不然,这有老太太的事,又有那个女人闹出的劳什子,太太年纪轻轻一个弱女子,又没兄妹儿女能搭把手,哪里能撑得住的?”
顾蘅看着满堂的嬷嬷媳妇子都没了踪影,心底也算松了一口气,这回又听了这么半晌子的话,她面上不显,只笑着道不过按着老例得赖嬷嬷搭手当不得这么些夸赞,心底却还是皱了皱眉:田珑的事情,若那个赵嘉没有扭过心思,必定是得不到好的,可让那个赵嘉安安分分的,怎么可能?
毕竟,再怎么着,他既不是豁达之人,也不是什么点滴之恩涌泉相报的,凭着自卑又自傲的心性,只入赘的身份,就够他一辈子与田珑扳扯不清楚了。
想到这里,顾蘅心底越发得不舒服,好半晌过去了,她才扯了扯嘴角,边随口与苏嬷嬷说着些家务上的事情,边起身顺着道往田母的居处而去:“好歹也得与姐姐说一声今日的事情,且又有老太太的事,苏姐姐那边怕也应到了。”
苏嬷嬷听了这事,自然点头,两人带着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顺着道走到小花园里时,突然间蹿出个赵嘉,满脸酒红醉意,瞪着一双眼睛就直向顾蘅扑了过来。
看到这回事,那苏嬷嬷也是慌了,忙带着两个小丫鬟一并跑来拦。岂料赵嘉虽然醉酒,眼神却还好,竟也能打着圈儿绕了过去,径直向顾蘅这里奔来。
虽然没瞧着太过清楚,但顾蘅是什么样的人,只看着赵嘉虽然满脸酒醉,步子却很是矫健,连自己往一边躲也迅速反应过来。心下不须多想太多,她就脸色猛然一变,在恼怒之余,连瞧也没瞧赵嘉,一边妆着受到惊吓连连惊叫不休,一边瞅准了地方一脚向他两脚之间踹了过去!
那赵嘉何尝想到顾蘅会这么做来,素来又是个白斩鸡一般的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负且不说,单单这扑过去的时候换个方向,一时也是难了。他径直往前,顾蘅只需抬脚踹去,便也是无不妥当的。
当下,只听得一声闷响,那赵嘉立时如同宰了一刀的猪,顿时气力十足地嘶喊起来,整个人更是滚成虾米一般在地上不停地翻腾起来。
赵嘉这本色演出极具欣赏力,顾蘅那边的演技也不是吃素的,她猛然发出更加高扬的声响,然后瞅准一个小丫鬟的方位,脚下一软就闭上眼瘫软下来。
可怜苏嬷嬷这么个年龄,从没见过这样的,原还气急败坏地招呼着两个丫鬟过来拦人,不想眨眼间事情就整个转了过去,一时间她这么个积古老人家整个人都是木呆呆起来,好半晌才在扶着顾蘅的小丫鬟喊声中回过神来:“好了,不过是姑爷醉了,你们好生看着姑娘,小心谨慎些,我去叫个人来。”
这话还没说完,另外一头倏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苏嬷嬷转头看去,当写脸就整个涨红起来——就在这时候,那苏稚馨领着几个人赶了过来。
苏稚馨领来的人自然是为了田母,这事情苏嬷嬷也是知道的,瞧着两个陌生面庞,一个是红光满面,发须雪白,瞧着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另一个带着药箱,一身靛青素衫洗得发白,模样也好年纪又是不大,只一直看向老人家,想来是个小徒弟。
若是旁的时候,说不得苏嬷嬷要怎么过来奉承迎合的,但眼下姑爷赵嘉在地上翻滚不休,顾姑娘又是两眼一闭昏阙了过去,她一时间也觉得讪讪的说不的话来,好半晌过去了,她方笑了笑,有些呐呐着道:“苏、唐夫人,您来了啊,太太等了好一会子,可算等到了。”
苏稚馨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尴尬,方才听着声音像是顾蘅的,她念着自家相公说的事忙忙赶过来,再想不到这里竟是这么一副尴尬的景象。好在苏嬷嬷的话给了个梯子,她忙笑着与苏嬷嬷谦让了一句,就赶紧请一边站着的朱老大夫过来瞧一瞧顾蘅:“朱老爷子,一事不劳二人,您是积年的老大夫了,眼力自然极好,且请您瞧瞧蘅妹妹,可是没事儿?”
那朱老大夫过来后就看见顾蘅了,他是个老脉息,眼力却也还不错,比不得苏嬷嬷等人原还是只能看人脸色的,瞅着顾蘅睫毛微微颤动,就知道这多半实在妆着了。可瞧着眼下的样子,这位姑娘也是为了自保罢了,心下一想也不愿多事,只上前看了看,手指头往脉搏上一搭,没多久就转过头笑着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不过身子骨弱,又一时受惊过度阙了过去。只需躺下来歇一会子,才喝点茶定定神,必定妥当。”
听是这么着,原本拿着药箱的男子手指微微一颤,忙低下眼,只顺着眼睛的余光看向顾蘅,眼里难掩激动之色:清芷,你真的是在这里,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心思起伏,却只敢偷偷地往顾蘅身上瞧,一干人等倒都没有发觉,当下几句话说道来去,苏嬷嬷再使了几个有气力的婆娘扶着田珑、赵嘉两个,一行人便紧赶到田母的屋子前。
毕竟是田府里的事情,先前顾蘅的叫喊声、赵嘉的呼喊声极大,又有仆妇过去搀扶,田珑才收罗妥当,就有报耳神过来说事。她听得如此这般一番话后,心里略一思虑便也晓得今儿这件事赵嘉颇为可疑可恨,但到底那是她的相公,又遭了罪,抿了抿唇角后,田珑也就将他抛到脑后。
但顾蘅昏阙过去,倒是让田珑觉得有些愧疚:好端端的人,为着她操劳不说,还生生被自己相公所惊吓住了。好在没事儿,不然还不知道如何处置的好。且又有苏稚馨一行人过来,母亲的事情还赖着他们,到底要细细张罗方好。
心里一拿定这个主意,田珑如何还会耽搁,忙就是嘱咐玉蝉几句,扶着新蝉,跟这个小丫头红桃,早早迎上去了。
而这边的苏稚馨等人各个心思不同,但瞧着田珑亲身迎来这么一大段路,礼数极周到的,心底也是多了几分舒坦,各个行礼招呼不停。
田珑一边周到地将人迎进屋子里,一边走到顾蘅的身边,细细地打量,又小心摸摸手脚,觉得都是温软热乎的,方觉得心底定了些,忙招呼众人入屋坐下,又嘱咐丫鬟上茶,又亲自将顾蘅安置到碧纱橱里,才引朱老大夫去瞧田母的病症。
那朱老大夫原也是大城里著名的,只因养老并调教子嗣的缘故,方回到故里。若不是唐昀宁十分费心,他却不肯过来瞧的。此时既到了,自然费了百般心思小心着来,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
不想小心着查探一番,又问了病症后,这位田老夫人竟是与他先前与顾蘅诊断的差不离,当下心里也觉得有些稀奇:“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年老体衰一时受惊过度,不免昏阙了去。这昏阙后饮食上便难免周全,便越发得有些受不住了。只需针灸一番,依着我的方子吃半个月,也就渐渐好了。只是一件,日后不论什么事,都不能惊扰到老太太,免得这病又复发了。”
一番话说得田珑连连点头,她知道母亲的病症必是为了自己,眼里也不由得溢满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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