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98章

我大哥寻到这里来了，我却不得不回去与他说一说的。这一日太过忙乱，我们还没说多少话儿呢。”
大哥？
田母与田珑都记着顾蘅说自己是孤女，但看着这回她低着头脸色涨红，对视一眼后都是将这个隐下不谈，只是笑着应道：“既是这么着，那就算了，日后总有说话的时候。”
听了这话，顾蘅松了一口气，田母田珑记得的事情，她自然也记得。不想，她正带着羞赧惭愧等来的问话没有听到，反而是这一句家常的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话儿。登时感激地脸色都微微发红：“总是我不好。老太太，珑姐姐，日后我必定好好与你们赔罪。这一晚却是不能陪你们说话了。”
田珑伸出手指顶了顾蘅额头一下，带着一点笑意嗔怪道：“没事儿与我客套什么。说起来我这些日子都不曾睡好睡足了，正要回去睡一觉呢。娘那里就更别说了，她身子才好，原也该多休息的。这彻夜说话的劲头，我们还是放着日后吧。”
顾蘅听了这话后，自然是多点头应了一句是。
“这就好，两姐妹的什么话不能说的，且又不过是件小事儿。当不得什么。”田母在一边瞧了瞧，脸上便满是笑意：“不过有一件事儿，阿蘅你却是要记住的。这三五日里，府里就要宴请人过来聚聚，你那时候可得带着冯公子并你大哥一起来，知道不？”
顾蘅笑着应了下来。
“真真是个嘴快不过的妙人儿。”瞅着顾蘅这么飞快地应了这件事，田珑伸出手拧了顾蘅脸颊一下，才又笑着道：“好了，这天色已近不早了，你赶着过来一趟，总算能看见我们娘俩好端端的样子了。要回去，就趁早儿回去吧，再吃一点儿路上没人儿，我们哪里能放心的下。”
听得这话儿，顾蘅自然只有笑着应了份。可待得她回去了，眼瞅着冯徽与自家大哥顾祈说得十分入巷，竟与先前十分不同，她心里便有些疑惑。
只是这到底也不过时些小事情，顾蘅她想了想也就抛开了，只细细讲田母说的事情讲了一番，又让两人这些日子少应答人去哪里，方揉了揉眼，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一边的瑞香见了，忙与苏合两个扶着顾蘅下去，重新到了屋子里，一个帮着褪去衣衫钗环等物品，一个取了热汤盥洗梳理，两人做得既是熟稔，没多久顾蘅就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安然睡去了。
事情已经是略微筹算清楚了，顾蘅虽然还担心顾家的事情，愁着章荣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但几天好日子过了下来，也便渐渐松快起来。
也就在这一日，她接到了田珑特地遣人送来的花笺，约在今日晚上到田府一聚。虽然这东西是今日才收到，但昨日她就是听田珑提过的，自然早就安排妥当了。
当晚。顾蘅就与自家大哥顾祈、冯徽，并两个丫鬟苏合小红赶到了田府里——这里早就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虽说不过是个家常小宴，但田母病好了，田珑回来了，这东西自然都得加倍加量的准备。什么烟花爆竹儿，什么各色灯笼，热热闹闹折腾出新春的味道来了。更有汪毓敏钰儿两个喜得不得了的小家伙，早就求了不少东西，此时他们略一指引嬉闹，倒也是添了几分热闹来。
眼瞅着原本还只是平平淡淡没波澜的田府，这会子人人都是喜气洋洋，满脸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出来，顾蘅心里一阵欢喜，看向众人眼神说不出有多少温柔笑意。
赶出来的田珑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笑了，一手拉着她，一边抬头看向顾祈，打量了许久，才笑着道：“这位就是阿蘅的大哥了吧？小妹田珑，在这里有礼了。”
顾祈自然还礼不迭。
田珑见着他十分和气，只在心里暗暗赞叹，果然不愧是阿蘅的兄弟，也是个温润沉稳的男子。这么想着，她又是与冯徽行了个礼，方请人带他们到各处走一走，顽一顽。
想着田珑是个女子，顾祈冯徽自然心有顾忌，当下点了点头后，就也随着仆从到各处看看耍耍了。
顾蘅随着田珑一并到了内里，只见韩嫣然、张箬、苏稚馨、明秀心、傅明漪并五六个她略微面熟的**少女都团团围坐在一起说笑。此时看到田珑与顾蘅来了，都笑着迎了上来，拥簇着两人坐下，才是各自笑谈不绝。
“顾姐姐，你可是来了，我都无聊好一会了，这里我有多是不熟稔的，好半天没有说话了呢。”这些人中，有数傅明漪最是欢迎顾蘅，她虽然是个娇憨爱说爱笑的，但在陌生人面前也不敢十分地显露，正是觉得十分说不上话，顾蘅就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闷了这么久，都能成为没嘴的葫芦儿了。”
才坐下就听到这一嘴的埋怨，顾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瞧你说的什么话，珑姐姐好心请你来顽，你顽不了，就来怪主人家了？也罢，我知道你是坐不住的，既然觉得无聊，再略等一会子，我就和珑姐姐说一句，陪你去院子里瞧一瞧爆竹，这可好？”
这话一说，那傅明漪自然是眉开眼笑的，忙不迭地点头：“顾姐姐真真好，就是我亲姐姐也比不得你呢。”
“就你爱耍小贫嘴。”顾蘅低声与傅明漪笑闹了几句，就脸上含笑与其他人寒暄起来。就坐在一边的田珑看着她说谈得体，行事妥当，心里也是暗暗满意，不多时就唤了仆从，换下桌子上摆着七八盘零碎东西，重新送上一批新鲜的糕点瓜果上来，又放了一壶热酒，笑着招呼众人散讲闲谈。
十来个女子都是爱说话的，说着吃着用了一会子，她们便没心思再坐着，或是端着酒杯，或是靠着窗户，或是一边散漫着一边说话儿，不一而足。
顾蘅瞅着时候差不多，便拉着田珑到一边说了几句，只道是傅明漪在这里说不上话，自己意欲和她出去散淡一番。听着是这么一回事，田珑自然也不拦着，只让她们带着丫鬟小心些，遂不理会了。
傅明漪松了一口气，笑着与顾蘅到了外头，整个人就像是干枯的话儿浇了水，十分鲜活起来，一会子是说天上的烟花如何如何，一会说这边的桂花真香煞人，就这一会还闻得到。如此种种，竟是个话篓子。
顾蘅听了半日，越发觉得好笑，故意蒙着耳朵叹气：“哎呦，我这耳朵啊，今儿都被百八十只鸭子踩过了，先前几个人就叽里呱啦热热闹闹了，这会子我才知道你一个人顶得住十个人，这竟不是话篓子能说的了。”
这话说得傅明漪脸红了，嗔怪着在顾蘅身上锤了一下，正想说话，不想就听到不远处一个男子道：“清芷。”
这声音十分轻柔，只比那爆竹烟花的声音高一点点，但顾蘅听到这一声，却仿佛是听到晨钟暮鼓一般，心里一片嗡嗡的声响。
“顾姐姐。”傅明漪瞧着顾蘅一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又转过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章荣，才又转回头来轻声唤了一句，伸出手扯了扯顾蘅的袖子。
顾蘅在瞬间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角，把傅明漪往身后一拉，自己拦在前头道：“你有什么事，章公子？”
章荣脸上带着笑容，眉眼里一片盈盈然的温柔体贴，看向顾蘅的眼神透着十分的熨帖：“清芷，这两**过得可还好？瞧着样子，像是丰腴了些，可见我这么做，倒也有一桩好处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蘅听得心里头一惊，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难道那珑姐姐被放了那件事情，竟是他做的？可他这么个人，从来不见着做过什么好事儿，这会子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事，而不是拿捏着掐自己喉咙？
心里这么想着，她脸上却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便冷冷淡淡着道：“章公子说什么，我竟不大清楚了。不过，我一个女儿家，您还是略微避开些，什么丰腴不丰腴，什么好处不好处，我一概不知道的。”
说完这话，顾蘅在没有理会的心思，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径自拉着傅明漪往右侧的道走去。
剩下的那章荣看着顾蘅说完话转身就走，倒也没有拦着的心思，只淡淡看着她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唇角却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阿蘅，这一次放过你，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说得到做得到，那田珑的事情他说能处置就能处置。这样，下一次，你就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说出这样的话了。
那么就容忍一些吧。
章荣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略微闭上眼想了一回，才笑着转过身，消失在一处的假山石子后头去了。
就在几个人相继离开了之后，另一侧的树下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冯徽，一个是顾祈，两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