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鼓》第135章


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权利争斗,归根到底输赢全在民心依归。自古以来谶书、星相都是老百姓心中神圣、庄重的信仰,属天命神授,绝不可冒犯亵渎。如今赵王弄虚作假,自打嘴巴,在百姓心中自然不是真命天子。这桩事,对尚隐来说,坏处突然变成了好处。乐歌倒不信这是什么稀奇凑巧,她想尚隐、韦璧必定在其中做了不少功夫。贼喊捉贼的事,天底下多了。赵王做得,尚隐当然也做得。
韦璧见乐歌沉思不语,便也不再说话,只负手盯着墙壁上悬挂着的舆图看。沉默有顷,他才开口:“臣还是同昭仪说说战况吧。”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舆图前,指点山川道:“如今皇上与楼帅驻守淮西,目标只在邢度舟;宏远在保山与邢鉴对仗……邵林勇又被派到晋州,以十万精兵对抗管升木,阻他南下,顺便牵制两位藩王。皇上亲征之前,对臣说,此战最长不可超过一年,长则有变。”
韦璧口才了得,既是开了口,便又将数月来的几场战事,敌我之间的实力对比、军粮辎重等事全同乐歌细细讲了。乐歌虽不能全听懂,大致形势却是明白了。
“为何燕国没有动作?”这一点一直是乐歌疑惑所在。齐国内乱,正是燕国绝好的良机,乌铎本就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不趁虚而入不合情理。
“不是没有动作,是无暇动作!”韦璧笑笑,手指舆图中,茂林、溪谷和崇山环绕的燕国地界:“乌留珠旧部死灰复燃,在函关、平山、九进兴兵作乱,乌铎虽说是喝羊奶长大的蛮邦天子,可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还是懂的。”
“照侯爷所言,齐国燕国都生内乱,天下已经乱成一团了。” 乐歌骤然全都想明白了,难怪尚隐曾对她说:燕国无暇出兵。难怪他能放心去御驾亲征。乌留珠的旧部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凑在这个时候反,什么原因,昭然若揭。
这话韦璧听着有趣,唇角勾起:“昭仪聪明,说白了,就是这样。”
“那以侯爷看,我军有几成胜算?”
韦璧微微眯起眼睛,拿眼光在乐歌面上一扫,问道:“昭仪可曾听说过土炮?”他见乐歌摇摇头,便接着说:“滇南没有设藩之前,颇多流寇,每次打仗的时候,滇南蛮子便将群象驱赶出来。那些畜生,生的高大体圆皮厚,很难对付,我军死伤惨重。英宗皇帝便采纳了楼帅之策,以开矿山用的土炮来对付象群。只是土炮后劲不足,且数量稀少……皇上未必会使。要我这握笔之人,去预言战事,昭仪倒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乐歌闻言垂目,轻声道:“安柔还在江陵城……他还是顾念安柔的!”韦璧微微一笑,他对尚隐真正在意的东西自是了然,但他不想败她的兴,便附和道:“那是自然,毕竟血浓于水。”
乐歌终究是松了口气,心中蓦地涌上了几分酸楚,更有几分莫名的喜悦。
“当然了……对昭仪来讲,谁胜谁负皆不重要,两败俱伤才好呢!”韦璧每次见乐歌,都忍不住讽她两句,这回也不例外,只是将话说得极轻,在喉咙里打了个滚。
乐歌自是听到了,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其实他说得一点没错,两败俱伤才好呢!这样一来,她的深仇大恨倒是全报了。
她嘴角紧抿,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襦裙,一言不发。韦璧瞥了她一眼,撇撇嘴,还想再开口刺她两句,忽见乐歌抬起眼睛,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若为家仇,我当然希望他们两败俱伤。但倘若我泉下的父亲知道我为报私仇,竟以天下苍生的安宁为代价,他必不会原谅我!何况,”她苦笑一声,“侯爷只怕是忘了,我唯一的弟弟,如今也在军中。”
韦璧默然。
过得一阵,两人又说起了太后之事,在这件事上两人倒是很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太后一事,绝不能报给皇帝知道。韦璧是怕影响君心,他知道乐歌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有些事情他本不想说破,可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扎手卷,递给乐歌。
乐歌打开扫了一眼,“霍兰”两个字猛地跳入眼帘,连忙把手卷合拢起来捏在手上。她稳定一下心神,最终,还是把手卷抛还给了韦璧。
作者有话要说:很解恨啊很解恨啊!!
103
103、当头棒喝 。。。
韦璧微微一笑,撩袍坐下,一边闲闲道:“天下之事,不论如何周全,皆有破绽可寻。周守何等人也?说他八面玲珑精于投机钻营,本侯还算抬举他了。皇后出逃,许他财物几何?他要冒如此风险,还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在内廷之中,他与谁往来甚密,一查便知。也不怕昭仪笑话,人人都道霍坊主艺比郭怀叙,貌胜朔阳侯……既然将他同我摆在一道,拿出来说事,我自然有兴趣好好查查。只是没想到……他竟姓王!”
乐歌心中一凛。
“侯爷既已查得清清楚楚,只须往淮西军营一送,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乐歌抬眸,一瞬不移地看着韦璧如玉般的面庞,淡淡笑了:“不过,侯爷可能要失望了,我并不怕。”
殿内置了炭盆,映出些红光来,更衬得韦璧穿的那身衣裳霜白如雪。他十分困难地蹲□,用火钳子拨了拨炭。炭是蕲州贡品,有一股天然的松香味。他凑近去嗅了嗅,随手将那扎手卷,丢进炭盆里,因火生的旺,瞬间就烧没了。
乐歌一愣:“你……”
“我死去的娘,曾教过我:管天管地,也莫要管旁人夫妻间的事。”韦璧也不看她,只咧嘴一笑:“本侯可不像宏远这般憨直,昭仪白担心了。”他搓手立起,动作十分缓慢:“皇上自小就与太后不甚亲近,可再不亲近,毕竟总是母子!皇上是绝顶聪明之人,霍坊主之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昭仪好自为之吧!”
“侯爷提醒,本宫受教了!”
韦璧也不看乐歌是什么表情,只拱手道:“今日奏事已毕,臣告退!”他虽瘸了条腿,走起路来竟也不难看,仍不掩身姿俊伟,一股倜傥之态。
乐歌望着他的背影越去越远,才缓步走到窗前,深深宫阙,挑檐层叠,遮住了明媚的阳光,显得有些萧索。
※ ※ ※
虽说皇帝远征,太后重伤,可内廷妃嫔们还是为尚隐膝下惟一的小皇子过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礼。最开始,白美人是决意推辞的,后来还是乐歌发了话:“就当是冲冲喜吧,让母后也高兴高兴。”白美人才点头答应下来。
小皇子虎头虎脑,生得十分可爱,妃嫔们虽看着眼红,可到底都是喜欢孩子的,满月礼上欢声笑语不断,消弭了不少内廷的阴晦冷清。乐歌在宴上多喝了几杯酒,只觉头晕眼花,便提前退了出来。
今夜的月亮特别地圆,形如纺车轱辘,深深浅浅流泻了一地银辉。她几次三番地躺下,却总无睡意,便从绣枕下拿出一管笛子。笛呈黑紫,镶口灰白,飘穗残旧,是尚隐出征那次……临走时,放在她枕头底下的。
乐歌端详着,不自觉地举到唇边,笛声悠扬,婉转流出。
她并不擅长吹笛,但是《西州月》曲子倒是一调不差全都会了。这首曲子是她生辰那日,在乐家老宅,尚隐吹给她听的。曲调旷远,诗意朦胧,倒与今夜的月光相得益彰。她记得那日自己对他的品评,也记得他说过的话:年年岁岁,亦如今日。
夜来捧了薰炉进来,见乐歌勾起锦帐,靠在迎枕上淡淡微笑,便道:“昭仪又将这笛子拿出来吹,定是思念皇上了。”这本是一句打趣的话,可才一说出口,乐歌的脸色就变了。夜来知道自己定是说错话了,连忙垂头点起白檀,又收拾起铜镜前的箱匣来。
箱匣三层十屉,摆放着花钿、钗环等物,蓝幽幽,绿荧荧,都是稀罕的精品,只有一支牙簪花纹素朴,上镌飞龙腾云,竟是皇帝的。夜来拿在手中,乐歌自然也看到了,突就想起每日早起,自己为尚隐束发时的情景。
他不爱面对铜镜,总喜欢背窗而坐,日光好的时候,衣裳上会映出一大片淡淡的晕光。她不擅束发,手脚也很慢,他倒是耐心极好,从不催她。发束好了,她总会低头仔细瞧瞧才放心。很多时候正巧他也抬头,彼此相视一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安逸,平静,早起的时候,会有人冲着自己微笑。
夜来见她又发怔,唇角微微抿起,轻轻退了出去。
※ ※ ※
过了小寒之后,天气越发冷了起来,雍州城遭遇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风雪。雪是夜里开始下的,第二日起来,天与地皆被染成素色,白茫茫一片。两月来,韦璧日日进宫,将许多利好消息带给乐歌。
“谶书”事件发生后,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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