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第454章


家呢?
可乖官不怕,让樊玉衡就掀开这个井盖子,结果徐阶徐少湖好歹也是做过阁老的,一下脸面上挂不住,而且年纪的确也老迈了,气血衰退,瞧了报纸后一口气没喘过来,'哏儿',给气得咽气了。
“徐阶被气死了?”乖官睁大了眼睛,而李如柏直接目瞪口呆,这可是朝廷的不老松啊!被称之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人物,连张居正当朝的时候也不敢怠慢,如今就这么被气死了?
乖官哈哈大笑起来,“死的好,这不是挺好的么,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他不死,怎么敲山震虎,杀鸡骇猴。”这句话一说,轮到樊玉衡目瞪口呆了,甚至乖官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夸他说:“古有武乡侯骂死王朗,今有樊玉衡气死徐阶……”也毫无知觉。
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十数年的内阁阁老,今年万历还特意颁下了谕旨褒奖过,这会儿被气死了,徐家不依了,他家四十万亩良田,手下佃农之多可想而知,徐家人组织了佃农,就涌到松江府讨说法,松江府不敢受理,说你们还是找苏松巡抚衙门罢!
徐家人不干,偏要松江府受理,两厢扯皮了几天,徐阶之子徐б膊恢昧耸裁锤呷酥傅悖鸵锤嫒嗣袢毡ㄖ鞅嘌丈脚┘耙韵乱桓扇说龋山环ㄗ樱畹愣靶飙'亲爹了,您老人家去苏松衙门去告不成么?我这儿衙门小哇!
前文说过,南直隶是被浙江山东等四个省托管的,他本身没有行政机构,而松江府就隶属于浙江布政司,徐家人大骂苏松巡抚梁文儒贪鄙,说要告到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大人那儿去,而且当真就告了过去,随后,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快马加鞭到了苏州,甫一进城,就被数千人围住了,徐阶死的时候也八十岁了,做了十数年的阁老,门生故吏无算,自然有无数人要给他喊冤。
李少南进苏州的时候带了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兵马,明显来者不善,在苏州城外好生安慰了那些人,然后堂而皇之就进了苏州府衙门,苏州知府钟茂山顿时只能乖乖做到旁边去了,而李少南第一件事情,便是威风凛凛一根签子下去,“来人啊!给本官把人犯樊玉衡等数人带到。”
樊玉衡人在都察四院的刻印坊,万万没料到会有官兵抓他,也得亏他机灵,溜到了隔着一条街的都察院衙门,浙江都指挥使司的人马想抓人,那就得问问都察院院堂大人了。
那江防参将周林辉是海瑞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即把浙江都指挥使司的人拦在外头,海瑞听下面人报了这事儿,他对大明律烂熟于心,直接轻描淡写就说,让他滚,徐少湖死了不假,不过死人么,布政司使来干什么,提刑按察司难道是摆设不成?
大明三司分立,布政司使管民政,死人么,自然是归提刑按察司管了。
江防参将周林辉暗中佩服自家老爷,当即出去就把浙江都指挥使司的人给骂走了。
李少南得知就抓了些不相干的读书人,主犯樊玉衡却是没抓着,气得直骂浙江都指挥使熊伸,那熊伸留着个一字胡,却是满脸的委屈,自家一个指挥使,听着吓人,得罪得起都察院右都御使么?只好低着脑袋让李少南痛骂。
李少南前来,那是受了恩主老公公张鲸的差遣,他可是抱着张鲸的大腿上位的,张鲸的侄子死了,作为东厂的督公,被割掉的小鸡鸡显然是长不回去的,那么他这个侄子其实就是儿子,如今惨死在苏州,他如何接受得了,当然,他也不可能如泼妇一般跑去跟万历哭闹来一句,皇上你要给奴婢做主哇!
作为东厂的督公,把大太监冯保拱下台的牛人,他把悲愤藏在了心里头,随即便把苏州事件整理好了汇报给了万历,这是东厂的工作。
太监之间有一句话,瞒谁,都不要瞒着皇上,太监的权势本身就来自于皇帝,欺瞒皇帝,只要皇帝不是那种羸弱昏暗之辈,就不会容忍手下的太监欺瞒自己。
万历也很为难,张鲸跟着他许多年了,大凡皇帝和太监之间,本来就有一种比较畸形的互相信任,加之万历本身仁厚,别的不说,只说大太监冯保,在内廷权势滔天,万历小的时候瞧见冯保都害怕,因为冯保严厉,又和老师张居正交好,可最后冯保也没被砍了脑袋,只是去南京孝陵种菜,这种结局下场,对一个太监来说,可是说是善终的。
故此,万历有些不落忍,“张鲸,朕……”他想来想去,也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这是让人断子绝孙啊!
这时候张鲸才哭倒在地,“万岁爷,奴婢,奴婢不怨谁,不怨谁,怨只怨张彪这小子,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有这个因,才会结这个果,都是奴婢的错啊!奴婢,奴婢没管好侄子……”
乾清宫内,司礼监大太监张宏冷眼旁观,忍不住暗暗叹气,自己这个干儿子的手段确实愈发沉稳老辣了,看来,在提督东厂的位置上头也算历练出来了。
万历朱翊钧微微皱眉,就愈发觉得对不住张鲸,服侍了自己一辈子,临老连养老送终的侄子都被自己小舅子给剁了,至于海瑞海刚峰那一说,他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大黑锅,只好瞒那些不知道缘由的百姓,哪里瞒得过他。
他自小身子弱,每天处理各种奏章,就有些累,缓缓在罗汉榻上躺下,一只手便在罗汉榻上轻轻弹指,发出踏踏踏踏的轻微敲击声,熟悉这位万岁爷的,就知道这表示他正在很投入的想事情。
靠在柔软的皮子上头,朱翊钧就寻思:张鲸说张彪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有这个因,才会结这个果。乖官这小子,何尝不是如此,若彤是我深爱的女人,她的弟弟,那也如我的弟弟一般,我却不好看着他太跋扈,总是容易得罪人的,与他反倒不美,还是唤到身边来,拘一拘性子,再则若彤瞧见弟弟,想必也高兴……弹指声慢慢变缓,张鲸跪在地上轻轻给他拿捏起小腿肌肉,一张老脸上还带着些泪水,瞧着不过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人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普通老妪呢!
万历就做了决断,当下直起腰来,“张伴,朕嘴巴里头嫌淡,给朕弄一碗银耳羹来吃吃。”跪在地上的张鲸抹了一把老脸,堆起笑来,“奴婢这就去……”
他起身转首,原本微往两边拉扯的嘴角就沉了下去,顿时让脸上的笑变得阴森森的,笑容落在旁边不远处伺候的一个小太监眼中,当即打了一个寒噤,不敢直视,赶紧低下了脑袋。
第311章 与他酒饭吃
东厂督公张鲸给国舅爷下了眼药,而且下眼药的手法十分之高明,他口口声声说自家侄子张彪飞扬跋扈罪有应得,落在深受儒家教导的万历耳中,岂不就是侧面说了国舅爷飞扬跋扈么,万历行事,素来老成持重,便觉得还是把小舅子叫到身边来拘一拘为好。
万历皇帝朱翊钧性子老成持重,这还多亏了张居正,总之,在张居正调教下,万历被打磨得活络络棱角全无,若张居正不是吃春药过多死在女人肚皮上,这大明天下是怎么一个境况还真难说得紧。
万历如何老成呢?这里有个史载的趣闻,说朝鲜使节赵宪,当然,也是一位名臣,死后谥号文烈,能谥'文'字的,肯定不会差,虽然这个文烈是番邦小国的文烈,说这位朝鲜使臣在万历二年作为朝鲜使臣入大明朝贺,参加万历皇帝的朝典,亲见天颜,三叩首后,'帝亲发玉音,曰:与他酒饭吃',一时间,这位朝鲜文烈公感激涕零,在书中就写'今上年甫十二,而凝若老成,玉质渊秀,金声清畅。臣一闻冲音,感涕先零,太平万岁之愿,自此愈烈,三叩首'。
看到此处,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也能管中窥豹,一窥大明威武,朝鲜番邦小国,我天朝一顿酒饭就打发了,还要教彼感激涕零诚惶诚恐,这才真是巍巍皇明,天朝上国的气度。
总之,朱翊钧是个颇为老成的性子,张鲸这奴才,可说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对皇帝的脾性了若指掌,若哭诉冤屈再指责国舅,显然不但无效还会让皇帝厌恶,可若是把事实说清楚,然后自己装可怜说侄子飞扬跋扈罪有应得,以皇帝的脾性,一来要安慰老臣,二来也是看顾自家小舅子,不肯让他太得罪人。
而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敢于带着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兵马入南直隶苏州府,依仗的就是这个了,他怀中有东厂番子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旨,旨上呵斥了郑国蕃一顿,并且严厉要求不许搔扰地方立刻进京。
得到这份密旨的时候,李少南一时间失态,哈哈大笑,当初他可是惶惶然不可一世,爱妾侯晓红也暴毙了,可还是生怕自家头上的乌纱帽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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