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明斯特之旅》第159章


费脑筋的工作。”
“也是一项泣血的工作,”“斜指”的贝勒顿哼哼着回答,走到一把摞满书籍的高靠背椅子前,胳膊用力一扫,就把所有的书全扫在地上,椅子还来不及喘息一秒,他已经稳稳地坐了进去。厚重的大书落在地上,发出令人震撼的响声,接着把地面的灰尘扬起一大片。听过了这声巨响,其后的两声响动就算不了什么了。其一是椅子上的人双脚懒散地一蹬,把搁脚凳上面的书也清了个一干二净。而第二声响,则是老椅子的两只后腿突然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贝勒顿闷声闷气地跌在乱糟糟的书堆里,拓罢雷斯忍不住皱皱眉,用手盖在高脚杯上,好替它挡住簌簌落下的灰尘,在这些灰尘小颗粒的舞蹈里轻声问:“你的表演结束了吗?我真的感到有点厌倦了。”
贝勒顿说话的声音,会让有些人稍觉粗鲁,也会让另一些人感到印象深刻,总之,他用这样的方式,并精心挑选了下列字眼,作为回答:“我亲爱的伙计,难道你认为,这次小小的‘文化恐慌’是我造成的?噢,不,我不这么想。你看看,放眼望去,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甚至每一个平面上,全都是你要来的各种魔法书,它们越长越高,越长越高,害得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拓罢雷斯嘎嘎地叫唤起来,发出类似毒蛇的头骨被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后跟狠狠踩碎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你想否认这场混乱是你造成的?要是你有一两天空闲,我倒想狠狠地驳斥一下你这狡猾的诡辩!你想都别想用任何鬼把戏蒙我!”
“你是说我脑子反应慢,说法速度慢,干活不如你勤快?——啊,别放在心上。我可不愿整晚沉浸在华丽的句子里,只想轻松地跟人聊聊天。”
“这段序言我好像以前听说裹,” 拓罢雷斯冷淡地评论道,“既然如此,来喝一杯吧。”
他拉动手柄,熟悉的橱柜从两人脚下缓缓升起,立在两人之间。接着,他听到贝勒顿猛地中断了自己的讲话,从房间另一个角落里猛地扑了过来,把头埋进橱柜——看来德仑当真是口渴了。
“那么……喝两杯吧。”他慷慨地提出建议。
贝勒顿只顾仰着头咕嘟咕嘟地喝。拓罢雷斯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记得他们之间有过协议,说好了都不得谈起某个话题,只好又把嘴闭上。之后,另一个想法涌了上来。
“你曾经读过《暴风骑士》吗?”他向橱柜的方向问道,探头探脑地观察贝勒顿的脑袋是不是还放在里头。
年起稍轻的法师抬起头,停下喉咙里叽里咕噜的喝水声,一副深深受伤的表情,“你竟认为我没读过?”他伤心地问,然后清了清嗓子,朗声背诵道:
“那位骑士是何人?
他从远方来。
那闪闪发光的黄金甲,
还淌着
敌人身上的血。”
他停了一下,又说:“我就在阿姆巴拉拉干过这么一回。”
“你是说,你就是暴风骑士?” 拓罢雷斯充满怀疑地问,他的小圆眼镜滑到他的鼻子尖,翻着眼睛寻找着某个不知名的目标。
贝勒顿看起来更伤心了,他打住话头,“每个人都总得找个地方开始旅程啊。”
他一手紧紧握着一支瓶子,瓶身巨大,而且满是灰尘。他使劲拔出瓶塞,得意洋洋地随手往身后一抛——瓶塞越过他的肩膀,响亮地击中了“安大西特鼾声罩”,接着反弹着擦过“摩浮蓝娘子失猎角”,最后掉进后面摞起足有一人高的满是灰尘的旧书堆(关于这些书,拓罢雷斯总是爱说,“事出紧急,一定会用到它们。”)
贝勒顿仰起头,一口气咕咚咕咚把酒瓶里的东西喝了个干净,这下可大不妙,他喘着气,被酒呛得泪流满面,急需找点喝起来不这么烈性的东西清清喉咙。
拓罢雷斯会意,悄悄递给他一碗烤坚果汁。贝勒顿双手捧碗,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直到碗里变得空空如也。他打着饱嗝,歉意地笑了笑,从腰包里掏出“宽心石”,不停地用大拇指在上面摩梭,石头熟悉的曲线似乎能让他镇定下来。
他重新坐回椅子,接着往下说:“相对来说,我一直更喜欢《背叛者卜德雷》,和《术士之殇》。”
“这次该轮到我来了,”年长的法师威严地点头回答,就像演员站在舞台中央的那种气度,张开手高声朗读:
“此胖者何其贪
即便将万星入手
星光耀眼,众人失明,
也挡不住其恶之一毫。
巨人般的嚎鬼灵,
巡游在全世界,
但它们所爱与逗留,
却在小小一块地
那里
神赐爱,人厮杀,
只有粗心的精灵常忘怀。”
“很好,”稍稍沉默了一会,贝勒顿说道,“你的表演令人印象极为深刻,好个深刻的寓言!我并不是想否定您的出色,可是看起来,我们又回到了早先的那个议题,虽然我们都赞同不再讨论它:蜜斯特拉将一个凡人,创造成她最受尊敬的神选,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拓罢雷斯耸耸肩,若有所思地用细长的指甲捻着胡须,“人们总是忍不住关心那些被禁止的东西,”他说,“总是这样,从来如此。”
“而且对法师来说更是如此,” 贝勒顿道,“##我猜,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把我们,和那些仅仅是选择了这一职业的人区分开来,你认为呢?”
年长的法师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费伦大陆从来不缺那些没脑子的蠢货,他们注定覆亡。”
“哈!” 贝勒顿迫不及待地往前靠,用食指和拇指整理着自己豪华的丝绸翻领,把“宽心石”忘在一边,“那也就是说,您终于,终于承认,我们的女神会选定不止一个的神选喽?”
“我可没这么说,” 拓罢雷斯谨慎地回答,“我只是认为神选之人是代代相传的,一个人失败了,注定会出现另一个。##但对于其他十几个你所赞同的观点,我不敢苟同。##至于那些更浪漫的大法师,他们整天唠唠叨叨什么移动星辰,倾覆高山的法术,我更是无法认可。你知道,下一次他们就该哭着闹着让圣神蜜斯特拉赐给他们勋章了!”
没他那么老的法师用一只手捋过自己波浪般的褐色头发,##用一种全然是待客女主人的态度说道:“对你所描绘的情形,我也同意,那十分荒谬。但为什么就不能把勋章视为一种成就的记号呢?比如说,你遇到一个法师,他肩膀上有七颗星星一条横杠,这就能代表他的法力的高下,不是么?”
“啊哈,我只知道,要是真有这种事,他就一定会买好一点的内衣,在向人炫耀他的七星一杠的时候,他就不至于那么丢脸!” 拓罢雷斯酸溜溜地说,“而且,我也知道,会有不少暴发户一样的法师,会在自己身上多刻几颗星星,不劳而获地提高自己的等级,好让自己的傲慢无礼更有来头,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那种能力和成就!每三个人就注定有一个会这么做,那是多少来着,你数数看!为什么我们非得谈这个!这个爱乱搞精灵的野猴子,似乎曾经是什么王子,却也是杀死尊敬的伊赫玳的凶手!更不要说他睡了至少五六十个精灵!为什么我们就得研究他最近又战胜了什么人,发表了什么演说,还有他所做的一切!我可不在乎他每天早晨起来先穿左脚的还是右脚的靴子,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斗篷,他更喜欢亲吻的是精灵还是人类的嘴唇!——你明白了吗?”
“当然,” 贝勒顿摊开双手回答,“但你为什么这么冒火?他的成就,尤其是作为女神喜爱的神选者,并不使您所做的一切显得渺小,他对我们并没有妨碍啊。”
拓罢雷斯用手指把眼镜顶上鼻梁,嘟哝地说:“我已经不年轻了,我剩下的时间可不像你那么多——虽然这也足够了。但我不想再多说。我年轻的朋友,请您从我身边离开,关于这位‘流浪者’的事情,对我们彼此来讲都很重要。斗篷牧师……”
“什么什么?什么牧师?”
“斗篷……密斯特拉的斗篷,也是一座建在哈拉姆特的女神之庙。我猜你可能没去过那里。”
贝勒顿摇摇头,“我一般尽量避免去圣女神之庙。”他说,“那些牧师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德性,还总是爱用装满金币的箱子供奉给我,还迫不及待咧。你说这些黄铜破烂玩意,我拿了有什么用呢?”
拓罢雷斯轻视地扇了扇手,回答说:“是这样,是这样,这种事情太平常了……为了他们的势利眼,我跟他们吵过架。那些年轻人从不拿正眼看我们这类人,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穿着真正的、每天都穿的、被油弄脏了的长袍,而不是像赶集的农民一般穿着郑重的绫罗绸缎衣服和绣着金丝的袜子!要是他们真心实意地为术士服务,他们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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