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鬼》第5章


“难道品剑大会竟要被这魔头抢去风头?”
如今四国分立,天下还未一统,正邪两道的分界尚不明确,可沥矖宫在江湖人士看来却是十足十的魔宫。盖因沥矖宫人行事向来乖戾嚣张,出手狠辣,有一人曾多看了沥矖宫人一眼竟被生生的挖下眼珠,且沥矖宫的功法招式鬼魅异常,不为江湖正道所喜。
青衣人缓缓抚袖叹道:“在场的众多名门正派难道竟无一人敢上来与奴家切磋吗?”
陆迟带来的师侄有一名叫岑寻的,最是冲动,听到他人的私下窃语,又看到青衣人嚣张的态度,登时坐不住了,几步跳上品剑台。
“太念门岑寻,还请赐教。”
青衣人吃吃地笑起来,面容显得愈加柔媚:“原来是北乌第一道宗太念门的弟子,奴家这厢——有礼了。”话音才落,他五指做爪,向岑寻抓去。好在岑寻早有防备,抽剑格挡,挡下青衣人的攻势。
陆迟皱了皱眉,他看得出来,岑寻不是青衣人的对手,但看青衣人的招式,诡变多端,岑寻未经过江湖历练,没有经验,招架不来。而且,那青衣人的内功也比岑寻深厚,观他出掌,掌风厉厉,分明有不弱的内力。果然,三十招之内,岑寻落败。
虽然不甘,但岑寻仍是拱手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他拄剑往台下走去时,青衣人忽然娇娇一笑,袖袍一抬,曼声道:“郎君好走。”
陆迟眼神一凛,振剑出鞘,几根细长的银针碰上剑身,纷纷掉落下来。
“我师侄已认输,阁下这样暗中伤人恐怕不好吧。”
这下在座的江湖人士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叫嚷魔宫子弟用暗器伤人,出手狠辣,要一起将他拿下。
青衣人却笑得愈肆意:“奴家还道品剑大会能遇到多少惊采绝艳之人,原来这里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尔尔,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这下,沉水山庄的庄主坐不住了,这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冲青衣人拱拱手道:“品剑大会邀请的年轻俊秀向来不拘身份地位,只需品性磊落即可,可阁下的作风令人不齿。请恕沉水山庄地小,容不下阁下这等英才。”
青衣人掩面做委屈状,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说了这许多,不过是为你门派子弟凋零的现状蒙上一层遮羞布而已。那么多门派之中,竟找不出一个能与奴家过招的。”
听了这番话,在座的人更是群情激奋,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口出狂言的魔头斩于刀下。可那青衣人点完火,轻飘飘地只道了一声告辞,足尖一点使出轻功离去,几息之间便没了踪影。这样绝顶的轻功当世难有几人及得上。
被青衣人一捣乱,众人大多没有想继续参与下去的心思。青衣人虽然狂妄,可他说的却是事实,当今年轻一辈中,居然没有一人能打败这青衣人,这场品剑大会,倒像是为沥矖宫扬名,狠狠地在各家门派脸上打了一巴掌。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是沉闷,尤其是岑寻,他本是极爱说笑的一人,很少有这般郁郁寡欢的时候。
陆迟开解道:“此番经历未尝不是件好事,让你们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日后练武也不会懈怠。”
“师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岑寻咬咬牙道,“可我仍是不甘心,若是输给他人也就罢了,但是,我却输给了魔道中人。”
“如此,则需更加努力了。”陆迟看着他,温柔道。
岑寻看到那双桃花眼温柔地注视着他,恍然间,他的心重重一跳,而后急匆匆地避开视线,连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师叔的眼睛,生得太过好看了些。
临到傍晚时,陆迟一行人赶到了太念山下。黄昏的天际晚霞漫天,触目所及的云都染上了艳红的色彩,灼人眼球。陆迟上到半山腰时便感觉异常,若是以往到了这里,早有守山门的弟子前来盘查,而到现在,一个太念宗的弟子也没有出现。
怕是宗门有事,几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这点,脚下功夫快了起来。太念宗大殿外,守门的弟子变成换了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人。见到陆迟一行人,纷纷拔剑相向。
陆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几个吐息间便越过好几人,只身闯进大殿。
然后,他见到,一个素袍白裳的男子正慢条斯理地将插/在太念宗弟子胸上的剑□□,鲜血从胸口涌出,溅到他白皙如玉的手上,像开了一朵艳丽的花。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露出一张与陆迟一模一样的脸。
第6章 扑朔
他的眉眼轮廓,甚至连挑眉含笑的姿态都像极了陆迟,如若不是陆迟就在这,他也会以为,那就是自己。
“好高明的易容术,恕在下眼拙,想不出江湖中有阁下这么一号人物。”初时的惊疑过去,陆迟很快明白过来,那人只不过是易容成自己的模样。
那人拿一方细白的锦绢仔细地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擦完后,那方染了血色的白绢被他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你自然是不知的。”他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有一种泠泠清透的质感。
陆迟的手按在剑柄上,他看着面前的人,神情冷凝:“不知阁下围我山门,杀我弟子,是何用意?”
“他是你的徒弟?”那人用剑尖指着地上还未凉透的尸体。
他是陆迟师兄的徒弟,也算是他门下的弟子。不过陆迟并不想解释,他只是抽出剑,将刚刚那句话再重复了一遍。
那人像是没有看见陆迟的动作,他轻轻笑了一下,与陆迟一模一样的脸变得无端昳丽:“既然是你的徒弟,就更应该死。”
陆迟已不耐烦和他说了,他想,把他劫持了自然就会说出他的目的。陆迟的剑法凛冽,像是雪峰上常年不化的冰,棱角鲜明。剑锋未到,剑气已至,那人退后几步,像是不敌的模样,可就在一刹那,他忽然跃起,五指做爪,狠狠地朝陆迟肩上抓去。
陆迟闪身,身体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躲过他的招式。在侧身而过的一瞬,陆迟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伸手快速在他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便被扯下来。与此同时,陆迟的剑搭上他的脖颈,只需用力一刺,那人就会尸首分离。
“师父。”谢岚南轻声道,“你想杀了我吗?”他感觉到架在脖颈上的剑轻轻颤了颤,他的师父——手在抖,可即使是手抖,剑锋也没有割开他一寸皮肉。
陆迟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石磨砺过一样,每吐出一个字便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
“怎么……是你。”他早该知道了,拥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能有几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谢岚南的眼角还留有一抹血痕,笑起来,如同一只翩跹的红蝶,敛了万千华光,灼灼夺目,“兄长命我来收服太念宗,我怎敢不从,毕竟——我的命在他手上。”
陆迟的剑仍横在他脖子上,“我说过,如有危难,你一封书信我便赶来。”
谢岚南看了一眼颈上的剑,剑身反射着银亮的光,就像陆迟一样,太干净了。
“但师父你怎么救我?”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十分轻柔,“他逼我练了沥矖宫的万魔诀,却只告诉了我第一层口诀,如果我不为他驱使,就会‘砰——’”
谢岚南双手张开,做了个爆炸的手势,他的唇角扬起,笑道:“走入入魔而死。”
陆迟的眉间浅浅地泛起几道褶皱。
看,他的师父就如此简单,随便几句话就让他信了自己。他是练了万魔诀不假,却不是被逼,而是自愿。他太想要将那些人踩在脚下,太想要亲手杀了那个只会在自己面前懦弱地作威作福的兄长。
“师父,您还是先把这剑放下来。”谢岚南的视线看向殿门外,眼里凝着笑,“否则,这太念宗又要见血了。”
陆迟看过去,随他来的几个师侄,都一一被人劫持住了。
谢岚南缓缓用手将那抵住脖颈的剑移开,“师父,你放了我——”他的声音像掺了蜜般甜美,“我保证,太念宗会安然无恙。”
身后一片死寂,那个持剑要挟他的人,他的师父,此时呼吸声都轻微到不可闻。
“咣啷”一声脆响,是剑落地的声音,在静谧的殿内显得分外清晰。
陆迟他,还是弃剑了。
他的师父,终于在他面前低了头。
但这还不够。
谢岚南拾起剑,看着背对他的陆迟,眼里愈加深沉的欲/念翻涌上来:“师父,你今后需得跟着我了。”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满足地笑了:“就像以前那样看着我。”
仅仅是低头还不够,他想要的是更多更多,像一只欲壑难填的兽。
承来茶馆是个小茶馆,店不大,茶也不太好吃,不过这些通通都不重要,它位于官道旁,每天总有络绎不绝赶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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