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若如斯》第26章


薛鹤连忙追上去,想把这人给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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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帘子,千丝万缕,如网一般将人困在城中,寸步难行。
邺城连绵春雨,一下就是大半个月。自从方知云入住薛府之后,薛鹤是片刻不得歇。方在窗头趴了片刻,身后又传来方知云的大呼小叫。
“薛鹤!薛鹤快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方知云伴着清风而来,浑身没半点水相。
如今站在薛鹤身后伺候的薛言,自回来后已经彻底清醒了,并且在薛鹤的斥责下,“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听着方小公子在那儿卖力地嘶吼,忍不住帮衬一句,“小主子,方小公子回来了。”
“嗯,我听得到。”薛鹤垂着脑袋叹气。
这雨下得邺城昏天暗地,难辨黑白。他这是多少天没有见到小郎君了?上回就这么把他丢在陈家院子里,也不知道他那日受伤了没?可思前想后,他却是没什么借口去见他。
“薛鹤!你还不是被我找到了?”还未等薛鹤挪动身子,方知云从他身后忽然蹿出,一把逮住了他,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探着脑袋端量他好一番,皱着眉问薛言,“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薛言一听,在一旁讥讽道:“是病了,相思病。”
“相思病?”方知云狐疑地打量薛鹤,忍不住笑出声,“以往那万花丛中过的薛公子竟也会得相思病?”
被这番奚落,薛鹤忽地拍桌而起,自是觉得,“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方知云被他莫名的话被说蒙了。
薛鹤握紧了手上的扇子,说道:“这样相思下去是不行,我得治病去!”
“治病?我看你分明是□□焚身。”不由分说,方知云抓起他的手,将他往大堂上拉,“来来来,我带了个治你病的好东西!”
“什么?”薛鹤不解。
方知云就这么拽着他走,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一边说着:“是个好东西,难得的宝贝。”
宝贝是宝贝,可见了这宝贝的薛鹤全然黑了脸。
这才到了大堂边上,薛鹤就感觉到了一股冷冽的寒意袭来,让人忍不住直打哆嗦。乍一眼,大堂上放着一块巨大的千年寒冰,府上的下人七七八八围着一起打量,这个说,那个看,好不热闹,还有人借着胆子上前去摸的。
“都散了。”薛鹤遣散了众人,瞪了方知云一眼,“哪里来的?”
“自是我用那斗转星移之术,为你取来的。”方知云笑嘻嘻地邀功。
此寒冰如此之大,一直放在堂上实在不像话,可亦无处可放。看看这季候,薛鹤白了他一眼,“你简直胡闹!”
薛鹤拂袖要走,方知云拦住他,还细说:“过了春就要转夏的,我知你爱晒太阳又怕热,这灼灼烈日定是实在难以忍受的。这是天山下的冰,万年不化,留我手上亦是无用,放你宅子让你避暑正正好。”
薛鹤气得不知如何开口,口吐阵阵白雾,举着扇子指指天,“你看看这雨下地,哪里来的灼灼烈日!你这分明是想冻死我!”
方知云自小就爱出损招儿,薛鹤是吃过苦头的,自然不吃他的好。
被薛鹤嫌弃了一把的方知云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薛鹤呵斥。
薛鹤看着那被自己放在大堂正桌上供着的“血心昙”花叶上已结住一层薄霜,赶忙吹嘘两口,刚吹落一叶的霜花,他忽然停了下来,反倒拾起被吹在桌上的冰霜放了回去。
看着他将扇子握在盆下,抱紧那盆花要出去,方知云连忙问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薛鹤没理他,只是喝止:“你不许跟来!”
方知云不明所以看着薛言,薛言摇摇头,解释:“看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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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大雨下得潮湿,到处是泥水坑子,一步下去,就能溅上半身子的泥。
路上并无几个行人,薛鹤捧着花连伞都没打,连路小跑。刚跑不远,迎面而来一群人,双人喜轿,轿夫众人身穿喜服,连路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停住脚步的薛鹤瞧了一眼热闹,手上捧着花,那众人擦肩而过,被这喜庆染上,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兴致冉冉,“这是要嫁到哪户好人家去的新娘子,怎么选这么个时辰?”
再仔细看,轿子前还站着一灰袍道士,小道童给他撑着伞,他又是没事就甩甩拂尘,一副装腔作势派,有些滑稽。
站在他边上一随从跟他唠嗑:“这不是要送到哪户人家去。公子外来的吧?在我们这儿,这是个习俗,叫‘龙王嫁女’。”
“龙王嫁女?所以要在这大雨季送嫁?”薛鹤嘀咕了一句,笑了笑,“你们这小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那人还没跟他唠上两句,边上的人白了一眼,连忙拉着他走,“跟外人说这些做什么。”
这个人瞧见他跟避瘟神似得。
一众送亲队伍在他面前而过,唯独不见新郎。末了,轿子与他擦肩而过,里头传来女孩的哭泣声,声声不绝,肝肠寸断。
“呜呜呜……爹……呜呜……娘……呜呜呜……苏苏想回家……”
薛鹤百思不得其解,却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人家办喜事儿,他也不能瞎掺和。
想是心心念念小郎君,薛鹤欢欣鼓舞,也不顾风雨,脚下踩着一个个小水洼,直奔那花斋去了。
花斋这些天没有生意,显得冷清。方才还在为花草排水的雀榕就见薛鹤急急忙忙跑进来,浑身湿透,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快看看,它忽然结了一层霜,可是病了?”一把将花递过去,薛鹤随后才匆匆忙用那湿哒哒的袖子擦拭自己湿哒哒的额头。
水珠子沿着脸颊划过下颚到喉结处,停留稍许随着他微喘的呼吸滑落进衣襟。
雀榕见他这番模样并不觉得狼狈,甚至有几分难以其说的魅力。他低下头不去看他,伸手掸去叶上霜,“并未伤及脉络,无碍的。”
“如此甚好。”薛鹤道,又笑得心花如放,“那你看看我。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小郎君,你也看看我,是否也是病了?”
第23章 
薛鹤赤诚的眸子看得人火热,雀榕背过身去,好笑地说:“你若是病了,该去看大夫。”
“我这病,是相思病,大夫治不好的,你才是我的良方。”薛鹤走上前去,盯着他细细地瞧,小郎君又消瘦了。
雀榕睨他一眼,心细照顾起那株极罕见的血心昙。
薛鹤见他不搭理,凑上前去又问他,“小郎君这里也是什么都卖?在下有一心仪已久之物,寻找良久,四下打听后说是只有你这花斋才有。”
雀榕顿了手,抬起头来心生好奇,“说来听听。”
莞尔一笑,薛鹤摇摇扇子心里头狡黠地动着歪脑筋逗他,“此物名叫,雀榕。”
小郎君一听,往后退了一步,倒是也不慌不忙,神情从容。他转过身去从边上一篓子里取出一把白色的果子,一把塞到他手中,“薛公子说得没错,此物我这儿却是有。您请收好了,总共两吊钱。”
“这是什么?”薛鹤拧着眉头心中疑惑,低头瞧着手心里头这一颗颗白色的果子。
雀榕欣然一笑,“此物便是雀榕果,是鸟儿的吃食。想来是薛公子家又买了什么稀罕的鸟儿贪食了?”
明知他故意调侃,薛鹤也不动怒,反而继续厚着脸皮说:“可若是我饿了呢?”
不等雀榕开口,忽的一阵地动山摇,花斋里头一阵小动静,摇摇晃晃。薛鹤连忙抓住一旁的横木,将雀榕一把拽过来。
就在那刹那之间,近处的一盆花卉砸了下来。
看着雀榕劫后余生,薛鹤比他更是松了一口气,“好险。”见他没事,他又问,“这是怎么了?”
雀榕也有一丝困惑,“我也不知。”
二人来不及多想,屋子后传来了动静,不等二人开口,里屋帘子后头出来一个人。
只是一个少年郎,手上端着黑木盘,一身粗布黑衣,仅头戴一只木簪。他缓缓上前来,面色沉沉,不怒不喜,无半点神色。
此人,似乎哪里见过。
薛鹤不由陷入沉思,想着,方才那轿子里的声音,他好像也哪里听过一般。如今又觉得这人眼熟得紧,怕不是自己真给病了。
薛鹤在打量他的同时,那人也瞧了他一眼,神情很是戒备,却又很快便挪开了眼睛。他开口道:“兄长,该用药了。”
“青枫,辛苦你了。”雀榕伸手端过一碗黑乎乎的药,味道隔着不远处就可以闻到。他抬头看着薛鹤一脸疑惑地等他解惑,便介绍道,“青枫姓杨,杨柳的杨,青枫江上。他是我家表亲,家里遭了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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