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主任IV》第43章


事先把你两个的牛黄狗宝掏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条命”的“尤三姐”,最后竟变成了断了线的风筝,有去无回。怪不得春燕引用贾宝玉的话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的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变出许多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的了;再老老,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当然张辣辣从“水作肉骨”变成“死珠”,再变成“鱼眼睛”,并不像尤二姐、尤三姐是由封建婚姻和礼教害的,但却与封建礼教同宗同源的官本位遗毒有关。春燕转述贾宝玉的话,她的本意是封建社会的婚姻会使本来纯洁的女孩变质。在官本位机制掌控的权力结构中,即使“女人是水做的骨肉”,也会被浊臭逼人的污泥污染了。在这一点上,张辣辣与尤二姐、尤三姐一样,都是美玉落入脏水里,宝珠由于被污染,而成了浑浊之珠。尤二姐自救不成,凄惨吞金;尤三姐自救不成,壮烈自刎;张辣辣并没有让事态发展到“糅碎桃花红满地”,而是像风筝一样,“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远走高飞了。但是她并没有拍屁股就走,而是想学凤姐借剑杀人。张辣辣和尤二姐一样都有着嫁入豪门的梦想,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尤二姐在与虎谋皮的过程中,被老虎吃掉了,张辣辣吸取了教训,要学尤三姐的烈,但不能像她那样蠢,既然手中握有“鸳鸯剑”,何苦要自刎,干脆杀他个干干净净!张辣辣敢与你幽会,并在酒桌上道破天机,就已经证明她要下决心舍得一身剐了,她想借法律之剑,扒了王祥瑞这只老虎的皮。记得你说过,西方有一个著名的“鳄鱼法则”,说的是当你的大腿被鳄鱼一口咬住的时候,你就必须毅然丢掉这条腿,以保自己的性命。很显然,尤二姐与尤三姐被鳄鱼咬住的不是大腿,而是咽喉,其实张辣辣也被咬住了咽喉,但她在鳄鱼换口之际,牺牲掉了大腿,赢得喘息之机,而且她还想利用鳄鱼咬住她大腿之际,利用手中的剑刺鳄鱼一剑再逃。她根本没想能否将鳄鱼刺死,她只想刺过去,赶紧跑,张辣辣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还真有点尤三姐以恶治恶、以毒攻毒、以流氓手段对付流氓手段的味道。她准备了一对鸳鸯剑,一柄给了你,张辣辣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信任了你这个官场老油条,殊不知你已经被“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辜负了张辣辣这份信任,竟然与张辣辣分手后,随手将她给你的包扔进了垃圾桶。不过,这倒一向是你的作为,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就不是丁能通了。你之所以没看那个包,是因为你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个包里面包裹着的肮脏事,那个包就相当于柳湘莲嘴里的“东府”,连一对干净的狮子都找不到。正如你所言,像王祥瑞这种手眼通天的人,不知道掌握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为什么能手眼通天?是谁允许他手眼通天?你或许正是因为担心王祥瑞手眼通天,才将张辣辣给你的包扔进垃圾箱的,还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做人的原则是绝不害人,既不害所谓的好人,也不害所谓的坏人。你这话说的不亏心?你分不清好坏,还分不清善恶吗?也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将这个包交给刘凤云,中纪委就会在清江省掀起一场肃贪风暴。你把那个包扔进了垃圾箱,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你扔掉的或许是自己的良知,因为没有这个包,一大批贪官可能就要逍遥法外,你与这些人关系太密切了,是不是怕这些人一旦东窗事发,刮着碰着你?你肯定有这种担心,当然你这种担心也在情理之中。卢梭的观点是对的,“人天生来是善人,让种种制度才把人弄恶”,你天天在善与恶之间挣扎,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许你和博尔赫斯的观点一样,“失败使我高兴,因为我秘密地知道自己的罪,只有惩罚才能拯救我……因为失败同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事情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指责或痛惜一件孤零零的真正的事情是对整个世界的亵渎。”这段话深刻地说明,博尔赫斯认为,有的罪恶并不是某一个或某一些人的过错,而是整个世界的过错。这不是常规的善恶观念,其实腐败分子的罪恶也不是一个或者某一些人的过错,而是整个社会的过错。幸亏张辣辣抛出来的是鸳鸯剑,你丢掉了一柄不要紧,相信她寄给赵长征的那个包一定会起作用的,当然前提是他的秘书不要像你似的,打开一看,知道这个包是炸药包,怕殃及自己,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那可就不是张辣辣的悲哀,而是社会的悲哀、政治的悲哀了。好在张辣辣判断得对,赵长征的确对打击走私工作抓得很紧,正急需这个炸弹包。量他的秘书能够掂量出这个包的分量,不像你似的,连好坏、善恶的标准都模糊了,毕竟省政府不是驻京办,那大楼顶上的国徽正应对着太阳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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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这段日记,可以用脂砚斋的一句批语,尤为贴切,叫做“真事欲显,假事将尽”。都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其实得到朝里的消息更重要。自从习涛就任驻京办副主任后,你算是有了“耳报神”了。乔军透露给习涛的信息,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日”派在干扰“月”派的行动,很显然林白对赵长征的发难心知肚明。这很有点像《红楼梦》中邢夫人借绣春囊发难于王夫人和王熙凤一样,当然这也只是猜测,毕竟外界传言沸沸扬扬,虽然说无风不起浪,但毕竟是捕风捉影者多。不过小说家个个都是捕风捉影的高手。更何况读你的日记就相当于欣赏内画,你简直是才华出众的内画大师,不用说别的,单就赵长征、刘光大、尚杰、陆宏章召开的秘密会议,你连刘光大在会上说的狠话都知道,足见林白对这次会议更是了如指掌。乔军敢把会议的细节透露给习涛,显然是故意而为之。只是你因那五辆奔驰车始终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心理,你是怕一旦东窗事发,搞不好成了梁宇的替罪羊,对吧?其实最应该做贼心虚的应该是何超,以何超的身份和手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省里成立了打私专案组,他却在你和王祥瑞面前装糊涂。你在日记中称,何超进京时到公安部开会,公安部召开会议能不安排食宿吗?怎么何超天天住在北京花园,这本身就很蹊跷,八成是早就得到打私专案组成立的消息,进京斡旋关系的吧!要不然当王祥瑞提示他多加小心时,他会问“祥瑞,你你怎么看?”这种话?要知道王祥瑞进京后,可是一直陪关部长的老母亲打麻将。关部长是什么人?王祥瑞一句“专案组会不会对你下手”,决不是空穴来风。何超听了怎么会不毛骨悚然,更何况刘光大扬言,“准备好了一百口棺材”,何超听了王祥瑞的提示哈哈大笑,多像贾珍率家人赏月时那句厉声叱咤。当时墙根下忽然发出怪异的长叹,后来一阵风吹过,隔壁宗祠里发出槅扇开台之声,只觉得风气森森,众人都觉毛发倒竖。何超那句:“兄弟,你多虑了,对我下手凭什么?”多像贾珍那句壮胆的叱咤:“谁在那里?”其实王祥瑞一点都没多虑,何超脚上有几个泡,王祥瑞心知肚明。你也心知肚明,远的不说,就说那五辆奔驰车,明明是水货,但手续齐全得很。你早就怀疑或者说早就知道永盛集团旗下确实有汽车销售公司,但永盛集团什么时候销售过国内汽车厂家生产的汽车,从来销售的都是同外高档汽车,如果这些车都是水货,那么这些走私车上岸后销往何方?如何办理手续使其合法地在陆地上行驶?这似乎算不得谜团。谁都知道公安交通管理机关,是负责车辆挂牌、行驶的国家行政机关。只有公安机关有权力办理走私汽车罚没证,追缴补交税款后,才能使车辆合法化,顺利上路。说白了,只有公安机关认可,走私汽车才能上路。何超是省公安厅副厅长,而且主管打私,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你问自己应该想象点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好。贾府里有一个山脊,叫凸碧,还有一个池塘,叫凹晶。这一山一水,一高一矮,恰恰寓意着有上就有下,有明就有暗,有升就有降,有盛就有衰。如今你们三个人各怀心腹事地喝着闷酒,每个人的心里是不是都揣着一轮“水月”,你们议论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粒粒扔进“寒塘”中的石子,激起的是“秋湍”般的涟漪。连大观园查赌还牵扯出一大群人呢,何况清江省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掀起打私风暴,尽管王祥瑞头上光环灿烂,是个名副其实的红顶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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