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战争》第25章


“我娘要是活着,今年就六十高寿了……”二子说。这边也打了一颗照明弹,老旦扭头看二子的脸,见他直勾勾地看着天空,独眼里水汪汪的。
回到连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拥抱,这才知道自己这个营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很相熟的都躺在死人沟里了。不太熟的似乎并不知他这一晚的经历,看他的眼神并无什么异样,仿佛他只是去撒了泡长长的尿。4连连长夏千眯缝着眼睛递给他一支美国烟,帮他点上了,看着他抽了几口,就点了点头,蔫蔫地转身去了。老旦吃了几个包子,到营部报告战况和损失,团部的长官们却无心听,都垂头丧气地拼命喝水。地图上一个茶缸子,烟头都堆成了坟头。团长一脸是灰,肩章丢了一个,皱眉听完他的汇报,像被逼着吃了个馊馒头,却没说啥,只摆摆手让他去了。
情况不妙啊,老旦心想。
离家前的一晚,月下的翠儿使出了浑身解数,翻滚腾挪,上下扭绞,把个老旦折腾得空空如也。女人的舒展让老旦翻滚如面团里栽进去的红枣,细密的牙齿磕虱子般在他身上留下斑红的牙印。而女人的身上也有片片瞠目的红紫。他们满身的汗水渗透了炕席,蒸腾起土炕的味道。流淌出来的各种液体调成了怪味儿的浆糊,他们要加把劲才能黏糊糊地撕开。那是奇怪而温暖的味道。女人搂着他的头,丰满的腿缠绕着他的腰,一副圆润的奶呼哧哧地荡漾着,她白滑的手抚摩着他火热的身体,像摸着屋外累坏的毛驴,月亮躲进云里的时候她软软地说:“你比老井喷得还冲,八成又种下了一个……”
在重庆外围驻防时,一块弹片差点削去了他的命根子,老旦吓得瘫软半天,无胆去看那血糊糊的地方,二子却不管那么多,刺啦一下撕开裤门,脸几乎顶在他那玩意上,他大喊一声:“旦哥!你的鸡巴开花儿啦……”
可恶的弹片斜斜掠过他胯下,划开那玩意薄薄的皮,扎进了大腿根部,差一点就切断了动脉。在医院里养伤时,老旦仍然心惊肉跳,这玩意儿连惊带吓还被扒了层皮,还好使不?这可是自己威震板子村和黄家冲的铁棍招牌,是袁白先生文绉绉夸耀的利器,断断不能没了威风,少了斤两。夜深人静,伤兵们鼾声如雷,他悄悄用手撸把一次,以检验那东西的功能,疼也要撸,拔麦子手疼,撸鸡巴蛋疼,但心里都是高兴的。一次不可信,几次下来就证明没啥问题,一样可以翻着白眼呲个痛快,那力道仿佛还比以前猛烈了一些,喷得啥也不剩还能支在被窝里顶出个小帐篷。可是几次下来,他倒还上了瘾,隔三差五地就要在被窝里捣腾一回,否则连觉都睡不好。次数多了,警惕性就差了,终于被换尿盆的小护士撞个正着。怒目圆睁的四川妹子大声骂道:“没脸的,只剩一口气了还忘不了女人,要想早点好就老实点!”
惊慌失措、正在临界点冲刺的老旦被吓得瞬间痿了,啪嗒就倒了松了,憋出身粘乎乎的臭汗,他在床上缩成一团,藏起那羞于见人的东西,像只被主人发现正在偷腥的猫。
被惊醒的战友们哈哈大笑,一个没腿的兄弟颤巍巍坐在床边,抖着两根油条样的细肉棍笑道:“妹子,你看老哥是有老婆娃子的人了,你就帮他撸一把,称了他的心愿得了,要不然他每宿上上下下的,吵得咱们睡不了觉唉!”
“想撸你给他撸去!不要脸的臭三!我只知道撸葱撸黄瓜撸白菜,不知道撸你们那脏货!”
“哎呀!可不能那样撸,本来就掉了一层,你这法子不把老哥撸成葱心儿了?老哥回家老婆一看,吓!俺男人的货咋的小了两号呢?你是谁啊?敢冒充俺男人来日俺?”二子拿手比划着粗细说。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兵笑崩了伤口,疼得嗷嗷直叫。泼辣的川妹子纵是见多识广,也被臊得两颊绯红,猛地端起尿盆,要扣在耍贫嘴的二子头上,二子立刻举手投降。小护士的红脸蛋和小胸脯让战士们遐想不已,恨不得伸手摸摸,或是任她的小手来摸摸自己。断了腿的兄弟对那屁股中弹的家伙甚是嫉妒,因为他的腚可以得到那双玉手温柔的捏擦摸拿,那家伙一边哼哼一边呻吟,不知是疼得还是舒服得。伤兵们在战场上是杀人的恶魔,而在这么一个黄花丫头面前,温顺得就像一群绵羊了。虽然被小护士发现了自己的龌龊小秘密,不无尴尬,但老旦此举却鼓舞了一间病房,众人干脆轰轰烈烈地半夜打手炮了,灯一拉就争先恐后窸窸窣窣了,两次下来就都司空见惯了。老旦却有了心病,常担心被小护士们搅了好事,自己还没有进入脑海中那个幻影,就被硬生生拽回来,好比刺出的刺刀硬生生要收回来一样,回力后冲,弄不好就伤了自己。
老旦扶着墙喘了会儿,用水冲去墙上地上那摊难看滑脚的东西,又用热水冲了身子,等着那玩意软下去了,就擦干穿戴出来。二子给准备的新衣服虽然破旧,却干净舒服,他再没有狗洞里的臭味了。一路慢行,天上星盏成片,像要流到阵地上一样。老旦边走边掏出烟锅,也不用看就装满了,抽得浑身都舒服了,就到了静悄悄的营房。门口的士兵只向他点头——战区大多如此,士兵对你敬礼,没准就招致一颗狙击手的子弹。他给二子递了烟,把一块洗澡时偷来的美国肥皂给了他。要过放在二子那儿的军刀,亲切地把弄着。一个月没用,竟觉得污浊了,他弄了块磨刀石轻轻地磨。二子喝了些酒,晕乎乎蹲在旁边的木凳子上看着。
老旦磨得很轻,像磨一块柔软的豆腐。这刀沾染着数十条命,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杀气在夜里依然逼人,却不能让老旦感到忌讳,几天不见便不舒坦。他曾觉得自己其实就是这把刀,很多人都知道他杀人的经历,却没有将他当作魔头,为什么杀和怎么杀都不重要,杀了这么多人,骨子里仍是一个只想回家种地的农民。老旦常暗示自己,就是再杀上百上千人,也不过是回家路上一个脚印,一段车程,一锅浓厚的烟丝,一杯辛辣的老酒。
“鬼子的刀就是好,你看稍微收拾一下就亮堂了,我都砍坏十几把大刀了,这哪是砍人呢,有几个鬼子都是被大刀活活砸死的……”二子懒洋洋地说。
“也不是每个鬼子都有……和你那刀不是一回事儿,黄老倌子的宝剑不就不一样?”老旦把刀放在油灯下,用块儿纱布沾着猪油擦。
“鬼子要是知道你用猪油擦刀,非哭着求你换刀不可。”
“那咋办?去哪找好油?总好过锈了吧?”老旦轻轻挥了一下,刀刃劈开空气,发出嗖嗖的声音,“用鬼子的刀劈鬼子,别提多痛快了,可用它来劈共军,总有点下不去手呢……”
“俺就知道你是为这个,以前睡觉都抱着它,到了这儿倒不用了,我看共军不少人都抡着鬼子刀,他们可不跟你客气。”二子掏出屁兜里一个小口袋,那里面是他的军功章,他一个个拎出来看,有的还弹一弹。
“你弄这干啥?快收起来,别丢人。”老旦皱眉道。
“怎就丢人了?”二子斜了他一眼,“你多得都能论斤卖了,我可就这么几个,还留着回板子村显摆呢。那个袁白老家伙,看他还说我游手好闲?哎你说哪个女子看了这些家伙能不动心?再加上存的大洋,盖上他连屋带院儿六间房,买上三亩地,三乡八村儿的女子没准儿就都来了,我一次就娶她三个,一个生娃,一个干活,一个……爱干嘛就干嘛,没事儿就陪我讲故事,把我这些年的事儿都讲给她。”
“黄家冲的也说?”老旦笑道。
“那有啥不能说?俺又不和你一样不要脸。”二子随口说道,见老旦突然不笑了,又说,“当然捡好的说,有些事儿她们听不懂的……嗯,给谁说都听不懂的。”
老旦擦好了刀,用抹布将油仔细地擦去,再用鼻子闻了闻,就插进了鞘里。“没事,黄家冲的事,我忘光了……”
门口有人跑来。“报告!”进来个兵。
“营长,这次反攻,抓住十一个伤的,基本都挺重的,怎么处理?”
“不是交给情报科了么?”二子问。
“他们……他们说忙不过来,不要了。”
“那团部的意思呢?”老旦问,“我刚才在那儿,他们怎么什么都没说?”
“刚才刘副官派人来传信儿,说是……就地处置。”
“妈的,恶心事儿又让咱干……”二子跳下凳子,朝帐篷外吐了口痰。
“去瞅瞅……”老旦戴上了帽子。
十一个共军伤兵,能坐起来的只有三个,剩下的躺那儿晕着。伤势最轻的是个很老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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