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第149章



那一刻,他似乎变成了个疯子,甚至想拿剑出门杀光所有人,用他们的命唤回温禅,无辜也好,恶人也罢,对他来说,都不及一个温禅重要。
梁宴北是真的累了,他蹲在地上痛哭不止,梁府上下都听见了他的哭声。
这个西凉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生戎马,从不败仗的守护神,如今可怜的像一个孩子。
他们都不知道,梁宴北失去了最心爱的人,他的哭声里,夹杂着旁人无法感受的绝望和悲痛欲绝。
三日后,梁宴北背上长笛,离开梁府。
司徒舟兰做最后的挽留,“至少等谨儿和阿远的大婚……”
梁宴北绝情道,“你不是有单柯吗?就像先前让他进宫吹笛子那样,参加他们的大婚又有何不可?”
他道,“从今往后,我叫梁宴北,独属于温禅一人的梁宴北,京城的梁府,还有你们都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那日之后,他踏上了陌生的旅途,他带着温禅唯一留给他的笛子,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总幻想着,如若温禅在他身边就好了,他定会喜欢这些场景,这些鸟鸣木盛的山河,黄沙漫天的大漠,气候恶劣的边疆,天寒地冻的雪山,是他一直想看的风景。
可这些在梁宴北眼里并不美,因为这些里都没有温禅。
不爱喝酒的他,也染上了嗜酒的恶习,只因喝醉了就能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不知走了多少个地方,多少个年头,岁月在笛子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尽管梁宴北总是精心保养。
梁宴北觉得自己该休息了,他走进了一座偏远而又安宁的小城。
他买了笔墨,打算画出生命中最后一幅画。
过了那么久,梁宴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手生,画不出温禅了,但当他下笔的时候才发现,记忆里的他仍旧是如此清晰,一抬眉一弯眸,任何一个细节,都轻松的从笔下流出。
画卷成形,朵朵盛开的梨花,栩栩如生的温禅。
这是他心中的温禅,任何一处美景都不及他在梨花下的一张笑颜。
他想要的温禅,不会被任何忧愁烦恼打扰,像一只慵懒的缩在大氅里的猫,梁宴北看见他时,总想把他抱进怀里,永远也不撒手。
画完了这幅画,梁宴北去完成了最后一件事。
他挖了两座坟,并在一起,他把画放进棺材里,埋入其中一个坟坑。
他这一辈子都在做一件事——守护温禅,但到最后,仍没有做好。
梁宴北想:往后的年月里,我要留在这里,留在阿禅身边,永远永远。
第116章 前世·钟文晋
先说说钟文晋和谢昭雪的第一次相遇吧。
他第一次见这个名义上的小舅舅时; 是在四岁那年,谢家的花园凉亭中。
那时正是腊月,小雪下得纷纷扬扬,钟文晋穿着厚厚的棉衣,硬是不让奶娘抱,自己在花园的道路上蹒跚行走。
他走到凉亭旁,抬头一看; 就见凉亭中央坐着个小少年。
小少年身着朱红色的大氅,雪白的狐裘压在领口袖边,衬得皮肤嫩白; 好看的眉眼微微一动,把视线移了过来,看向阶梯下小小的人。
“这是谁?”谢昭雪问身边的人。
钟文晋是第一次到谢府,下人们均未见过他; 纷纷摇头回答,“奴婢不知。”
钟文晋的奶娘极有眼色; 知道自家夫人还有个年岁相差很大的弟弟,心猜八成就是眼前这个锦衣少年,于是忙上前行礼,“谢小少爷; 我们小主子是夫人省亲时带来的,按照辈分来,要叫小少爷一声舅舅。”
谢昭雪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外甥,只是阿姐回来时; 他尚在上学,等到回来去见阿姐时,那小外甥又自己跑去玩了。
方才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现在竟又自己跑过来。
谢昭雪弯眸一笑,眼睛里化开春水,起身走到钟文晋面前,蹲下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钟文晋。”他口齿不清还有些严重,可自己的名字倒是念得不含糊。
钟文晋呆呆的盯着他,忽而将目光转到他发上系的红色绸带,伸出小手摸了摸,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
谢昭雪虽然也才七岁,但见他喜欢,一点也不吝啬,当下就取下了红绸给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文晋一拿到红绸就握紧了,摇头。
“我是你的小舅舅啊。”谢昭雪笑着说,“以后见了我,记得叫,知道吗?”
钟文晋点点头,也不知懂了没懂。
他去谢府的次数并不多,但钟府里,在钟文晋身边伺候的下人都知道,这位小少爷是极喜欢她的谢小舅舅的,那一根从头上取下来的红绸带,在他的手腕上戴了八年。
起初,钟文晋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小舅舅脾气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很少有性子,不论走到哪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可是后来又一次,他亲眼看见谢昭雪动手打掉了身边一位下人的牙,才发现,他的小舅舅并非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
钟文晋觉得,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像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一样,钟文晋总想探究另一面的谢昭雪。
这些好奇,随着那次东湖岸边的误解彻底被打碎,钟文晋丢了戴了八年的红绸带,回家之后哭了个天翻地覆,钟家上下为了哄他都忙得手足无措。
只是小孩之间的一次争执而已,所有人都这么想。
但这事却改变了钟文晋,明明他是无辜的,却没人在乎真相,就连谢昭雪也轻信他言,误解了他。
不该是这样,钟文晋想,我身份尊贵,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然后京城小霸王就此诞生了,年少的他在大街上横行霸道,哪个若是不长眼,在路上挡了他的路或是碰着他了,少不了一顿臭骂。
他若是听见谁嘀咕他,当时就要冲上去揍人,掀翻人家的摊子,谁劝都不管用,就算是官府来了,也只能靠边站,等着他撒完火再说。
既然众人都言他骄纵品恶,那他就用实际行动来应证那些传言。
做一个谁都不敢招惹的坏人,比一个受尽委屈的好人容易且舒服太多。
直到谢昭雪出现在衙门里,众人才叹道,总算有人能治住这个小霸王了。
钟文晋特烦看见他,每回他都是冷着一张脸,明明对别人那么温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对自己偏偏就满是厌恶,他因此很生气,闹腾得更加厉害。
但谢昭雪总有办法管他,因为身份的关系,谢昭雪压他一头,带着衙门的侍卫把他抓进衙门里关个一天半夜的,钟家人也不能说什么。
在他手里吃亏的次数多了,钟文晋也学聪明了,每回碰上谢昭雪,他都立马住手,只在嘴上骂个几句,不触及谢昭雪的底线。
偶然有一次,钟文晋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谢昭雪并非自己亲生的小舅舅。
天真的他,还以为谢昭雪是抱养的,他想着,谢昭雪都如此可怜了,自己让着他点又何妨。
于是钟小霸王藏了个大秘密在心里,每回见到谢昭雪,总是觉得自己善良。
随着两人在京城里一天天长大,钟文晋忽而发觉自己患上了一个怪毛病——也就是众人所说的强抢民女。
其实也不全是民女,有些还是千金小姐,他会先花各种心思的去靠近那个姑娘,若是有些姑娘因此喜欢上他,他就会觉得无趣,自己放弃了,若是有些姑娘不从,他又开始威逼利诱,开始各种手段。
做这些事的后果自然是给钟文晋的臭名声上又添一笔,那些姑娘总是哭诉,说钟文晋有多么多么欺负她,但只有钟文晋知道,自己从不曾对她们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
况且他已经臭名昭彰,根本不在乎。
这个怪毛病在遇到丁子韵之后,才让钟文晋真正意识到,它的严重性。
回顾往昔,那些所有被他招惹过的姑娘,全是明里暗里爱慕谢昭雪的,无一例外。
起初,钟文晋还会安慰自己,那都是因为看不惯谢昭雪。
可是后来,他已经明白,这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有一种奇妙的情感早就在他心里成长,从一棵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等他自己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他终于开始明白内心里隐藏的情绪,譬如见到谢昭雪的身影时,他会不由自主的开心;看见谢昭雪冷着脸时,他又会害怕;得知他与某个姑娘有过交情时,他心中又极其不舒服。
这种非常非常普遍的情绪,对钟文晋来说像是洪水猛兽,既陌生又令人恐惧。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作恶,生怕看见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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