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第150章


这种非常非常普遍的情绪,对钟文晋来说像是洪水猛兽,既陌生又令人恐惧。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作恶,生怕看见谢昭雪。
但是时间久了,他又泛起浓郁的思念,日日夜夜都梦到他,想见他的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他从来不是懂得克制自己的人,于是他又出门了,满大街的转悠,寻找着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钟文晋听说过一种药物,这种药能麻痹伤口,减弱痛觉,但是它有瘾性,用多了就会上瘾,断了之后会极度难受。
他觉得谢昭雪就像是这种药物,而他已经上瘾了。
能藏多久,钟文晋不知道,也许一直这么下去,直到谢昭雪娶妻生子。
有一日,一个叫梁宴北的人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
钟文晋起初对他有些反感,但这人总是以笑面示人,倒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梁宴北跟谢昭雪走得挺近。
然而就是这个人,带谢昭雪去了战场,却没能把他带回来。
钟文晋听到谢昭雪的死讯时,整个人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就像是谁拿着沉重的铁锤在他心头上狠狠砸了一下一样,令他痛到窒息。
“这肯定是假的,谢昭雪那么厉害,他一只手就能把我掀翻呢!”钟文晋笑得极其难看,他近乎乞求的望着面前的钟文亭,希望他笑着说谢昭雪的死是玩笑。
可并没有,钟文亭认真的看着他,面上都是悲伤之色,“小晋,这是真的,谢昭雪的尸骨已经在运回京的路上……”
钟文晋不信,怎么说都不信,他大声与人反驳时,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谢昭雪怎么可能会死呢?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然当他亲眼看见谢昭雪的尸体时,所有的故作坚强和自欺欺人顷刻崩塌,谢昭雪的确是死了,死于战场,身上都是伤痕,脖子处更是有一道极深的致死伤。
钟文晋狼狈的跪在谢昭雪的尸体边,一遍一遍的嘶喊,让他起来,但是这没有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听见他的声音呢?
有许多人围在他周围,看着他的样子像看一个笑话,但钟文晋丝毫不在意,他摸到谢昭雪的身体是,触手都是僵硬和冰冷。
他牵过谢昭雪的手,温暖又柔软,不像现在,硬的连手指都掰不开。
谢昭雪一直都是干净的,好似天山上的雪莲,一尘不染,死了之后的他却浑身泥土,只有脸和手像是被人擦过,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得乌青。
谢漪露抱住了钟文晋,失声痛哭,一遍一遍的喊,“晋儿,他已经走了,已经不在了!”
“他没走,他没走!”钟文晋陷入了疯癫的状态,抱着谢昭雪的尸体不肯撒手,脸上全是泪水。
最后还是钟国义心疼,派人打晕了他,抬回了钟家。
钟文晋醒之后依旧是疯疯癫癫,喊着要去找谢昭雪,被钟国义锁在房中,钟家人轮流在门外劝慰。
短短几天,钟文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终日郁郁,钟文亭见他这模样,怕他撑不住,悄悄的开锁给放了。
这个时候,谢昭雪已经下葬了,变为一坡黄土,和一方石碑。
钟文晋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徒手去挖埋好的坟,一直挖到双手鲜血淋漓,才脱力累晕,最后被找来的钟家人又带回去。
悲痛过后,就是恨意和怒火,钟文晋第一个找上了梁宴北,揪着他的领子大声质问。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把拳头挥到梁宴北的脸上,梁宴北不躲不闪,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听完钟文晋的歇斯底里后,他说,“你与其在这大吼大叫,不如去查查真正杀死谢昭雪的人到底是谁。”
钟文晋又惊又怒,追问下才得知,谢昭雪是在上战场之前被下了药,药效发挥时,正巧在奋战厮杀之中,他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
梁宴北当时本就与谢昭雪分头行事,一人守一方,得知此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谢昭雪所在军营,到时已经晚了,谢昭雪的尸体早已凉透。
钟文晋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把手伸到远在战场的军营里,他似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相信了梁宴北。
并不是他与梁宴北关系多好,而是他也认为,谢昭雪不会死得那么简单。
他的亲朋好友都在京城,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撒手离去?
钟文晋开始着手查谢昭雪的死,这成了他每日的动力,不知疲倦。
一查,就是两年的时间,他一无所获,对方做得实在太缜密,根本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钟文晋想,他可能会一直查下去,不管有没有结果,直到他对谢昭雪的思念淡化得一点不剩,这件事才能停止。
后来,他娶妻了,娶了一个唯一知道他心里秘密的人,丁子韵。
她也是个聪明人,因为她也深爱着谢昭雪,所以她能够看出钟文晋是她的同类人。
她知晓钟文晋一直再查谢昭雪的死因,以这个秘密跟钟文晋打商量,让她嫁进钟家——她怀疑钟家就是害死谢昭雪的罪魁祸首。
钟文晋定然是不信的,可丁子韵拿出了一个强力的证据,钟家的管事曾经私下找过给谢昭雪下药的那个小士兵。
这两年间,他查到的东西太少了,只这一点,就足以让钟文晋死死抓住,他立即开始操办娶丁子韵的事宜,钟国义嫌弃她的出身,只准让钟文晋以妾的身份将她纳进来。
但这对丁子韵来说已经够了,她要的不是名分,是一个能够进入钟家的契机。
丁子韵嫁进钟家没多久,整个钟家就进入了一种令人压抑的状态,钟文晋的娘谢漪露也离奇失踪,钟家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找到。
谢漪露失踪一事,让钟文晋的情绪一度跌落低估,连续好些日都振作不了,随即而来的,就是一桩大事。
钟家造反了。
钟文晋毫不知情,但钟家上下似乎都做足了准备,他们带兵攻开了京城的大门,开启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钟文晋惊惧不已,想要找钟国义质问,却被困在房子中,无法脱离,还是丁子韵买了□□毒死了看管他的人,才把他救出来。
彼时,京城已经变天了,温氏皇族被杀尽,钟国义即将称帝。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竟然是人人口中的反贼,整个家里,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等他反应过来时,这场动乱已经结束。
而更让他措手不及的事,丁子韵告诉他,谢漪露一直被钟国义囚禁着,如今濒临死亡。
钟文晋真的害怕了,他跌跌撞撞的跟着丁子韵到了地牢中,果然看见了谢漪露,她浑身脏污,瘦得如皮包骨,整个人憔悴得可怕。
她的双肩都被铁链穿过,血液早已凝固,但是稍稍一动,她就会痛得抽搐,钟文晋跪到她面前,连碰都不敢碰。
谢漪露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听见钟文晋在耳边的哭喊之后,她才勉强睁开眼,浑浊的眼里都是泪水。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直接告诉了钟文晋真相,原来,钟国义就是杀死谢昭雪的真正凶手,他买凶千里杀人,只为拔去谢家的支柱,接着又将不小心得知真相的谢漪露锁在地牢。
钟家造反之后,起初还有人送吃食,后来地牢里的人都走光了,谢漪露已经饿到虚脱。
本来就是苟延残喘,又经此折磨,已无力回天。
钟文晋痛哭流涕,一直喊着要带她去就医,可一碰铁链,谢漪露就疼得浑身颤抖,丁子韵拦住了他,低声说,“已经不行了,让她走得舒服点吧……”
可钟文晋不愿,他已经经受了一个爱人的离开,不想一直疼爱他的娘亲也离开,更何况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谢漪露缓缓伸出颤抖的手,轻抹了一把他的泪,有气无力的哭着,“晋儿,晋儿,我的孩子,对不起,娘如今要先走一步了,娘知道你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往后的路,你一定要坚定的走下去,要为昭雪报仇,为西凉除尽反贼,还无辜的人一个太平……钟家的人,一个别留……”
钟文晋一生都忘不了这个场景,他深爱的母亲再留下了这些话之后,悲惨的死去,身体倒在他的怀中,扯动铁链哗哗作响,撕裂了伤口血流出来,染红他的衣裳。
她的身子太轻了,钟文晋想抱有不敢抱,生怕弄疼了她。
但她的气息已经断了,再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了。
眼睁睁看着娘亲在面前死去却无法救,这种无力感死死的扼住他的脖子,令他痛不欲生。
是他太过愚蠢,如若不是一心扑在谢昭雪的事上,又怎么会察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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