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4章


依旧是九尾村的村口,秦千日还依稀记得些什么。那也正是三月末春分前后的样子,这年的桃花开的正红,隐约可见田里,还有些庄家汉子在田里辛勤劳作着,挥洒着豆大的汗珠。
这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暖日当空,微风飒飒。
一老一少伫立在村口,眺望远处。近些看许,其实那年长的并不能算是老者。只是头顶上的青丝渐渐被银丝所替代,而那张成熟的脸上覆盖了些皱纹,微驼了背,衣衫褴褛。唯一能看出年龄的,或许便是他那还有些神韵的双目。只是那双眼,本该是更炯炯有神的才对,不知何故退了颜色,柔和得有些懦弱。
长者俯下身,满是溺爱地抚着女娃的脸蛋。
身旁的女娃穿的也是极为简陋,灰色的粗布麻衣,满是破口补丁,索性生得标志灵黠,漆黑如夜的眸子,眨巴眨巴,总像是不停得发着光亮。让人好生怜爱。女娃稚气地看了眼长者,蹲下身玩弄地上才长出的青芽嫩草。
远处一中年女子花枝招展,摆弄风姿,一摇一晃地向他们走来。那女子装扮得煞是妖娆,却过于媚俗,脸上尽显着富态,这扮相到是和这一老一少形成鲜明的对比来。
眼见那中年女子走近,长者哎了一声,温柔的看着女娃,倏尔,那目光变得没有焦点,他像是看得很远很远,眼神渐渐犀利起来。他低吟道:“丫头啊,从今以后,你要记住,尊严和傲骨会累人一辈子,能放下的,便放下。毕竟,这些都是当不了饭吃的。”
女娃似懂非懂地听着,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点头如捣蒜。
尊严和傲骨会累人一辈子,毕竟,这些都是当不了饭吃的。等到能体会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只是,当她明白这句话的时候,很多事情又都不一样了,而领略的心情也已经不同了。
转而,女娃疑惑地看着长者,“爹爹,我们要离开村子吗?”
“丫头,爹爹不走,爹爹不愿丫头吃苦,爹爹要丫头过好日子,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过日子。”长者爱恋而又不舍的凝视女娃,“爹爹不是一个好爹爹,从今以后,丫头你就跟着李嬷嬷,跟着嬷嬷,你就能去城里,吃好的,穿暖的。”长者目光逐渐黯然,“等你长大了,如果还惦记着这个爹爹,就回来看看,小溪边,最高的那棵桃树旁的屋子,那时,……爹爹,应该,还是在的……吧。”
“噢。”女娃随口便应了声,也就不再说什么话。
长者又抚了抚女娃的头发,也许,也许,就这么,最后一面了吧。再也,见不到了,见不到了……吧。
那日,午时过后,女娃便跟着那妇人离开了九尾村。
这样的选择是福是祸,这样的结果又有谁去承载?然而这些问题,长者已经无暇去考虑了。看着女娃的离去,他不住地摇着头,未来的事情,就待未来的发展吧。
两个时辰后,妇人带着女娃走进了一家装饰的,很是符合那妇人扮相的地方——自鸣坊——扬州城最有名的妓院,
不一会儿,那李嬷嬷便领着女娃步入了后院的小阁楼,把她交给了一个名叫月娘的女子。女娃第一次见到月娘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怎么有长得那么漂亮的女子,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后来,她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原来这月娘是这最美最红的姑娘,要找词来形容她,那真是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李嬷嬷把她交给月娘,是让她跟着月娘好生学习来着,学习怎样的装扮,什么场合佩戴怎样的饰品,什么场所说什么样的话……总之,就是怎样的讨生活,在这烟花之地。
月娘看着女娃独自沉思,等女娃长大了,或许也会成为最红的姑娘,只是这样的生活或许埋没了她也说不定,也或许,这样木偶摆饰的生活,浮华背后的压抑,压根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一晃便是五年。
五年里,女娃入眼的太多了。这期间,月娘从最红的姑娘,沦为上不了台面的姑娘。曾经的桀骜,清高,由一时的新鲜,变成了不懂规矩。因为一再的拒绝,一再的固执,月娘逐渐被冷落,被外头的男人,被里头的姐妹,却怎么都没包括那女娃。那女娃和月娘一般,丝毫不在乎。她们依旧过她们的生活。没有客人,月娘更有闲情教导女娃,她教她弹琴,教她唱歌,唱很江南的歌,呜哝暖语,咿咿呀呀。
这一年的春天来的很晚,花季也延迟了。入春的时候仍是很寒冷,扬州城里扬起一阵萧条的酶味。冬天未挥散的酶味。
这一日,扬州城外十里坡,扬起阵阵尘土。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在管道上奔驰。
“吁……”为首的黑衣男子勒紧缰绳,棕色的马匹缓缓停步。
身后的白衣男子也即刻停了下来,却是赶在了黑衣男子的前头。他回头便问:“怎么了,停了下来?”
“快进城了,只是觉得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平静了点。”黑衣男子沉色道。
“锦衣,你有点太杞人忧天了。”白衣男子转过身继续说道:“平静点不好吗?总不能一直都是腥风血雨的啊!”
“嗯。”黑衣男子紧了紧佩剑。加紧马腹,继续前行。
于是,通往扬州城的管道上,再一次扬起了片片尘埃。
有句话这么说,不管怎样的朝代,不管怎样的局面,风月场所依旧是那风月场所。
的确,即使外头战火连天,这青楼里,仍然是那样的歌舞升平,嬉笑成片。
她们也有她们讨生活的法子,只是,这样的法子,太让人唾弃了罢了。
其实有什么呢?她们也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
酉时刚过,自鸣坊里已是人声鼎沸。
所以,即使再多了两位客人,两位俊朗不凡的年轻男子的到来,对于李嬷嬷来说,这些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哥儿不过都是入了钱包的银子。管他什么样什么身份的人。
来人正是那城郊的黑衣男子与白衣男子。
他们上了楼上的雅座。白衣男子泡了壶茶,便静静的坐了下来。黑衣男子紧绷着脸,四处环顾,也一声不响的坐着。
李嬷嬷招呼了几次,碰了一鼻子灰,这年头,也真是奇怪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到了青楼,不点姑娘,不叫酒菜,只是叫上壶茶,便一直坐着不语的人也是有的。|Qī…shu…ωang|索性那两个年轻人丢下一锭银子,李嬷嬷也就不好再计较什么了。
丝竹声透着吵杂声绵绵不绝。楼下有女子弹着琴,合着琴音唱着歌,她在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通遇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此方。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
唱歌的女子是这半年来自鸣坊的红牌姑娘玉茭姑娘。她坐在一楼台上的正中央。四周琴师环绕。琵琶、古琴、玉笛之声交错而起。
白衣男子拨了拨杯盖,缓缓入口,闭着眼睛细细体味。像是在享受着什么。到是黑衣男子正襟危坐,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锦衣,你听这歌声,真是不错的吧!怪不得客栈里的人都说没听过玉茭姑娘唱歌,不算到过扬州。”白衣男子舒服地品着茶,“只是这龙井倒不怎么地是了。”
“哼。”那被唤作锦衣的黑衣男子不屑地望向白衣男子,连连白眼。“被你爹知道你跑这种地方,非打断你的狗腿,连家三公子啊,看看是不是还会有女孩子这般钦慕你。”
那连公子闭着眼睛,左手敲打着桌子,满是惬意地跟着歌声打着拍子。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之。更何况,我们只是来听歌,又不是来偷欢,”
“哼。”锦衣又冷哼了声,便不再说话,听着听着,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轻松了下来。
雅座进了位女娃。那女娃手里领着壶热水,给他们加水来了。
近日自鸣坊的生意十分红火,跑堂的人手不够,李嬷嬷便把大大小小还不能上台面的女孩子拉来帮忙,这个斟茶,那个递水的,美其名曰:熟悉一下环境。将来能够早些适应。
女娃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她本在月娘房里练曲,硬生生地被李嬷嬷拖了出去,塞给她一个水壶,嘱咐她烧开水去,烧完热水,便到楼上的雅座上转悠转悠,看看客官有没有需要的,李嬷嬷还反复吩咐着,让她机灵点,别得罪了客人。
女娃见到这两名男子的时候,心头一震。在自鸣坊五年,自认为见过的人够多了,看着这二人的长相,俊朗潇洒该是本本分分的人。但见那白衣男子肤色白净,轮廓分明,眼眉唇角生得很是好看。那男子穿着白色的锦缎,披着件白色短袄,安雅地坐着,嘴角挂笑。好一个幽然如菡萏清雅如寿眉的男人。
转身细看黑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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