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5章


男人。
转身细看黑衣男子,却正与他四目相对。那男子也正在打量着她。男子就这么看着她,却有种威逼的气势,不似白衣男子给人的感觉,悠然,祥和。黑衣男子给人一种魄力,一种强势,女娃冷不惊的后退了几步。
“我……我是来倒水的。”这般回答时,却不料发出的声音尽是颤抖的。
黑衣男子不理会,转头注视楼下的觥筹交错。
白衣男子抬起眼对这脸蛋粉嫩,白里透红,眼神通透明净的女娃朗朗一笑。
女娃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为白衣男子斟茶,想转向黑衣男子,却又被他瞪了一眼,遂又瑟缩回来,踟蹰着不知怎么办。当真举步维艰。
其实那黑衣男子也生得很俊朗,只是看上去凶了一点。
白衣男子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女娃坐在边上。女娃讶异地皱着眉,却未有行动。黑衣男子突然发话:“太白,这是做什么?”
连太白微笑:“咱们不叫姑娘,已经惹得那老鸨不开心了,幸而我们进了雅座,但你又不陪我说话,无聊至极,你看着小丫头明眸皓齿的,将来以一定是个大美人,就让这可爱的小丫头在这坐坐,陪陪咱们吧。”
锦衣瞪了连太白一眼,刚想开口,突然一怔。楼下的玉茭姑娘已换了曲子。她在唱:“今日已欢别,合会在何时?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唱完了曲,她又去招呼客人了。
只见锦衣脸色变了变,突然端起茶杯来,猛地喝下一口茶。压下了不安的情绪。
“唱得很好听啊。”连太白站起身子笑着看身旁踌躇不安抱着水壶的女娃,“对吧?”
“哼!这样的曲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唱。”女娃满目不然,不就是子夜歌嘛,月娘唱的可比楼下的女人好听的多了。再说了,我唱得都比她好听。
本以为女娃会附和自己,才问她。这下子,当会儿连太白一鼻子的灰,都不知道说什么。他望向一边的锦衣,见他对自己翻着白眼,却又扬着嘴角似是赞许的目光看着女娃。
“丫头很有骨气啊。就不知你有没有这真本事。那你就唱一曲听听吧。”锦衣含笑的声音让人很是舒畅阿。
女娃抬头便问:“客官想听什么?”
锦衣似是没料到这丫头当真准备唱歌,他想了想,正色道:“那就唱将进酒吧。”
“啊?”女娃为难道,“这首歌,我……月娘没教过啊。”
“换一首吧,这对这孩子来说难了一点,况且声色之地,怎么会唱这种歌呢?!”连太白替女娃解围,却不料女娃对着锦衣开口说道:“只要你唱一遍给我听,我一定可以学会的。”
连太白暗自苦笑,料想锦衣是不会理会这小丫头了。
“噢?”锦衣眉毛一挑,微有怒色,他思忖着,开口道,“哼,你这丫头,不是消遣我嘛。你下去吧,别在这搅和了。”而后站起身背了过去,当真不理她了。
连太白摇摇头,把女娃拉到了门口。
“想学吗?”他看着女娃认真地点头。呼了口气,“算了,我教你吧,不过我只唱一遍。”
连太白说完,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连太白欢喜地把女娃带进了屋子,“当真是好聪明的女娃,只教了一遍就会了。”他洋洋得意的说着,手里还牵着女娃。那女娃扬着头,满是自得的表情,想是在说,我说得没错吧。
“噢?”锦衣似是也有些意外,“那就唱来听听吧。”
女娃挣脱连太白的手,小跑到锦衣面前,开口就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好了,可以了。或许你的记性过于常人,只不过,你明白你唱得是什么吗?”锦衣止住了女娃,他换了口气,一把拉过她,“叫什么名字?”
“嬷嬷还没给我取花名,大家都叫我丫头。”女娃战战兢兢地回答。
“嗯?”锦衣扣着女娃的脉门,煞是诧异。
“锦衣,怎么了?”看锦衣忽而就震在那里,眉头微蹙,眼神无比肃穆。
“太白,这丫头是块练武的奇才,假以时日,武学修为定在我之上。”锦衣紧抓着女娃的手腕不放,状似捡到一块宝似的打量女娃,“今日当真不枉此行。”锦衣哈哈大笑。
连太白满脸疑惑,只听锦衣似是有了主意,问向女娃,“想不想离开这里?”
“嗯?”女娃不解,却不住点头。
“好!从今以后,你跟我习武练功,不出十年,定能成为一等一的好手。还有,”锦衣低眉思索,“往后,你的名字叫秦千夜。”他说完,又放声大笑,他走过去,拍拍连太白的肩,甚是满意地开怀说道,“太白,我们替她赎身吧。”
这一日,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还未明白些什么,便已经不再是自鸣坊的人了。她只知道那个长得很好看很温柔的白衣公子,以及另一个时而肃穆,时而豪气地大笑的黑衣男子,花了500两替她赎了身。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她并不喜欢自鸣坊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各个终日过着毒枭般陈腐的日子的女人,还有那些猥琐的男人,她讨厌这样的生活,她要的是一方净土,一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她想那两个男人,或许真的可以带给她那样的地方。可是,她又想到月娘,这个伴随她五年的人,月娘待自己的好,犹如亲人般照料自己,教会她识字,唱曲。舍不得便这么离开。
这是在自鸣坊的最后一个晚上,那两名男子离去前叮嘱着,让女娃整理好东西,明天一早便来接她走。
躺在月娘身畔,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踏实。月娘轻抚她的背心,尔后,又将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外头的生活也不轻松,只是那至少应该比现在的好吧。”月娘低低地说。外头的生活,其实,她也不是十分了解。那是一个帝王的天下,是武林至尊的霸业,是血染双手的江湖,是坐拥金钱荣誉的人的玩物,是饥饿穷苦百姓的灾难。外头的世界,很精彩,很迷茫,也很萧瑟。可是或许出去了,丫头总是会长大,会试着让自己存活。
金钱,荣誉,权力,地位……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但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自己变强,强到不再被人欺侮,强到之手遮天,自然,做人不能忘本,做人要有底线,这都是说不清的啊,都要这孩子以后慢慢去体会,获得,受伤,失去;努力,争取,勇敢。月娘一直相信,丫头并非池中之物,她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对命运的不服,桀骜,清高。可是她比自己幸运,也比自己勇敢。至少,她已经在争取去走一条未知的路。不像自己的拖沓,拘泥于现实的生活。但是,或许,有一天,她也可以试着解脱。那,也是说不定的。
“丫头啊,走出去了,就不要再回头,该放下的便放下。”月娘暖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那个有了新名字的女娃留下两行清泪。
“月娘,我舍不得你。”女娃呜咽着,“月娘,有空我一定会来看你。等我有钱了,我就替你赎身。”
月娘轻轻的笑:“你这傻孩子,出去了,还管月娘做什么?!好好照顾你自己。”月娘并没有哭,虽然心里很难过,也明白,这五年来,其实一直都是这孩子在陪着自己,解自己的寂寞。可是她不能哭,至少今天,她绝对不能哭。
“丫头,你听着,出去了,便是你的福气,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再回来了。回头的路不好走……在外头过日子,没有月娘的照顾,性子千万别犟,要听话,努力的生活。”月娘还想说什么,喉头一酸,也说不出话来了。
女娃在月娘的怀里不住点头,泪已潸然不止。
第二日,风清气爽的好天气。
一大早,月娘替千夜收拾好了衣裳记在了她的背后。
两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被牵到了自鸣坊的门前。连太白把千夜抱上了马,与她共乘一骑。锦衣的马跑在了前头,太白未挥起马鞭,他照着他的性子,以他的速度在后面走着。第一次乘马,虽然连太白骑得并不快,却也将千夜颠得煞是不舒服。四周景致匆匆而过,秦千夜无暇环顾。
“放轻松,不要太紧张。”柔和的声线在头顶想起。可是怎么才能放轻松呢?秦千夜疑乎着。霎时,瞧见前头的锦衣止步,以为他是在等他们,却突然听到一里外锦衣声如洪钟,“你们停在那,不要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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