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拓》第19章


“这本来就是我的笔。”我把笔收起来,说,“你还是好好给我讲一讲吧,无论怎样,我对你的故事感兴趣。”
承远公子这才点了头,将这五百年来发生的事情都与我说了。
他想找灵芝草,其实并不费力气。只是他想到灵芝草之前五百年的修行都被那个道士割去了,一定要找道士要回来才行。
他找到道士,道士说灵芝已经卖给了医馆,医馆的郎中很珍惜。于是牧承远拉着道士去了医馆,道士答应郎中,五百年后再给医馆送来一棵灵芝仙草,郎中才咬牙把灵芝仙草取出来给牧承远见一下。
从此牧承远就留在了医馆,不论是谁来买灵芝仙草,不论花多高的价钱都不能卖,但是什么疑难杂症都由他去解决,由此小医馆才得以闻名于四方。
后来,郎中去世了,郎中的儿子继承了医馆。他膝下只有一女,取名叫唐绾,十八那年大病卧床。正赶上牧承远被邀请到北方给人医治病情,带他回来,唐绾已经无药可治。
唐绾一死,便无人继承医馆,而老道士曾说过,五百年后的灵芝仙草只给唐家后代。
说来也巧,有一天一个和尚途径医馆,好像听说了医馆的事儿。他自称和牧承远比较投缘,交代给他一个万全之策。
原来那和尚就是柳云清,那时候蛇妖若言还没有死,他云游四方,法号正清,做过不少善事来减轻蛇妖曾犯下的罪行。
他把朱颜拓交给牧承远,教他怎样画出一个唐绾,怎样让灵芝仙草成人。
于是唐绾又活了,只是唐绾不再是曾经那个凡人唐绾,她是灵芝仙草。
“就这样,唐绾陪了你五百年?”我问。
“是,”牧承远取出灵芝仙草,“再有这五百年,就是一千年的修行了。”
我急忙取出朱颜拓,要交给他,他却摇摇头,对我说:“不用了,现在是该回到佛祖那里还愿的时候了。”
“嗯。”我重重地点头。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牧承远突然正色道,“我们彼此等待都有千余年了,若不是你的朱颜拓,灵芝修行千年也未必能与我再见面。为此,我万分感激你。”
“不必。”我摇摇头,笑着说,“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的。”
听我这样说,牧承远笑了,将唐绾叫来,制备酒菜,热情地款待我。
临走前,牧承远问我:“你有朋友病了?”
“是的,”我承认,“它是一只仙狐,和正清和尚有点争执,两败俱伤。”
“看来我们还有点缘分,”牧承远笑,“仙狐自有千年道行,我送你一些一年生的灵芝草,他服完就可以痊愈了。”
他当真包了几味草药和一些灵芝草给我,和唐绾一起送我离开。
我未和他们一起去见佛祖,因为我还不明白佛祖问我的那个问题。
我想佛祖是要我自己去领悟吧,所以径自回了翠芙山,看老白的伤势有没有养好。
牧承远和唐绾的彼此等待换得真心,虽然历经一千五百年之久,好在最后皆大欢喜。
有句话叫“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想来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辛苦。
等待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等待的时候,心里有无数种猜测,却终究不能猜到结局。
即使心里百般确信,也不敢有半点松懈,生怕那么一晃神,要等的人、要等的答案就与自己擦肩而过。
等待啊,该来的终究会来,不来的呢?
等了,就真的无怨无悔吗?
牧承远曾说过,他要的其实不是等待。若他当初对自己的三个小妾关爱有加,也不至于让他们惨淡一生,若他当年不严词拒绝任何亲事,说不定他能见到所爱之人更早一点,两情相悦,成就一段佳话。
他认为他需要的是佛祖给他再次相逢的机会,需要一个道士保护着灵芝,需要一个和尚教他用一只叫朱颜拓的神笔……他需要的,其实是成全。
我仍然觉得,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想法,等待这个词实在难解,却只在于自己的想法。
要是我拿我师父作比,我就会说,等待是我必走的路。
必然要等,我便等得义无反顾。
于是就很理解牧承远和陆压了,我相信陆压能够等到若语蛇回去,而我师父也会得到我亲手画的心,再体会爱恨悲喜。
古镜篇(一)
我带着牧承远送的灵芝草回了翠芙山,老白已经闭关修炼十年了。大概是我在灵山耗费了太长的时间,又去找了牧承远和千年灵芝,几乎忘记了人间的事。
老白伤势比较重,损了的修为是补不回来了,不知他现在闭关,还能否静下心来。我无心去打扰他,只是这灵芝草又不知该如何处置了。我不大会炼丹药,师父曾经教我的法术,对于吃喝玩乐插科打诨不务正业比较在行,一正经起来几乎一无是处。
思前想后,我把灵芝仙草埋在了门口两侧,不知这样做它们还会不会继续生长?
也许它们也是在还谁的情债也未可知。
我回到翠芙山没几日,正清和尚就被门前的灵芝草吸引来了。他伤势未好,正在山中采集草药。
因他现在是人形龙身,可随意变化,但是平日还是按照出家人打扮,所以我只好叫他法号,不敢有半点逾越。自从见过佛祖后对世尊更加敬佩,所以我将正清和尚视为座上宾,毕竟打起来我也打不过他,这才是关键。
说起那天他经过我门前,我只是愣神,并没有认出他来。
他长得像谁?我晃过神来,也依旧只是细细地端详他。
他是姜真和龙女的孩子吧,其实呢,像龙女多一些。只是那骨架和神态,倒是和姜真越发相似了。
说点什么呢?
小和尚,我是你爹前妻?
不好不好……
“施主,贫僧失礼了。”正清和尚端详了一阵我门口埋的灵芝,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对我说,“施主,这灵芝若是就这样丢弃了未免可惜。”
“……”
好像回到了那年,我穿一袭粗布衣裳去溪边打水,正蹲在溪边捧着溪水喝的姜真回过头来,微笑着说: “啊,不好意思,惊吓到你了。”
那样的年轻,那样温暖的笑容。
好想问一句你还好吗,但是面前这人,并非故人……我蹙了眉,淡淡地说:“你若需要,我便拿纸包了给你。”
“多谢。”正清和尚微微一笑。我揉揉眼睛,不去看他,让他随我进屋。
我在翠芙山的小筑仿照着凡间的楼阁,依山而建,从外看有三层,而依山那面有一暗门,可进入山洞,而山洞有另一个出口,老白就在山洞中闭关修炼。我想老白暂时应该不会出关,就将正清和尚引入楼阁的一层,让他暂且坐着。
正清和尚独自坐着,看我将门口的灵芝草剥了泥土,包在宣纸里。待我要将药包送过来,他马上起身,低眉对我说:“小僧看施主面善。”
“哦?”我笑,“你已出家,怎的还搭讪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支支吾吾地说,“小僧见施主,好像是小时候,爹娘给我看的那幅画里的人物。”
“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明明就是油嘴滑舌!”我又笑他,“不过到底是什么画,说来听听!”
“小僧是寄养爹娘家的,并不知亲生父母是谁。那年被我师父送与柳家,才算落地生根,我爹曾给我看过一幅画,说那是我被我师父送来时随身带的。”他神色紧张,几乎不敢抬头看我,“那画是一女子小像,与施主神似……”
“那她到底是谁呢?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坐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若说像我,那画上的就必定是我无疑。
只是……姜真和龙女为什么要把我的小像给孩子带着呢?他们如今又在何处呢?
“……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正清和尚这才微微抬头,一双乌眸含着泪,默默地看着我。
我?!!错愕之中,我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可能啊,我没给姜真生下过一男半女,柳云清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柳云清可变化成龙,分明就是龙女所生!
如此这般,姜真和龙女用心何意啊!
“……”在柳云清喊我娘之前,我顺利地阻止了他。
“我确实嫁给你爹过!”一时头热,喊了出来,“但是半路杀出你娘,横刀夺爱还生了你!”
“……”柳云清疑惑地望着我,没有防备的表情。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两情相悦,我不强人所难,就离开了你爹。”我幽幽说完,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当初离开姜真时,确实有点不甘愿。
可是姜真之于我,到底是怎样的呢?我和他没有爱情,为什么还会舍不得?
柳云清和我一样愣了半晌,我们空各自思索,不知耗了多长时间。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爹?”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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