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第35章


那不是普通的玻璃瓶,而是很厚的如同石头一般坚硬的那种。我冲过去从她手里夺过瓶子,她则反过来想继续抢夺。
两人争夺的过程中,我好像会动了一下手臂。
我看到一阵亮光,瓶子重重地敲在她的太阳穴上,妻子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我呆住了,我都干了些什么啊?还是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复仇?
我放下瓶子慢慢蹲了下来,颤抖着手摸了摸妻子的鼻息。
她死了,我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怀着孕的妻子。我痛苦得几乎无法出声,呼吸让我的肺部疼痛起来。在这个漫长的深夜里,我做了无法逆转的错事。房间里平日的欢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尸体和我。
抱着她的尸体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怀里的妻子慢慢变冷。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报警和叫救护车,或者说我从心底还有一丝恐惧吗?
究竟是怕那个女人再次活过来,还是怕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
我发选择的我拿起那个葡萄酒瓶。
瓶子里为什么还有酒?
我明明记得之前已经喝光了的。
算了,喝掉它吧,当做最后的祭奠。我喝了一大口,本想全部喝掉但始终无法做到,踉跄着的身体摔倒在沙发上,毫无意识。
5
“醒醒,醒醒啊。”脸部被谁的手拍打着。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人,然后猛地抽动了下身体——我看到妻子微笑着站在我面前,而我的手里提着葡萄酒瓶。
“干什么啊?怎么喝醉了躺在沙发上。”她想从我的手里抽出酒瓶。我吓坏了,昨天我明明用这个东西将她杀死了啊。
“不是说升值庆祝吗?昨晚回到酒店去发现你不在了,都说了我去酒吧买酒,看来你还是喜欢这瓶,是吗?”她拿起酒看了看,放回了原处。
“好了,我去做午饭,你累了就再躺一下。”她走到厨房去了。我晃动着脑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缓步走到厨房,看到她背对着我,正在切菜。
“你没事了?”我犹豫了好久问道。
“没事了啊。”她没有回头。
“对了,我们的孩子快要降生了。”她切菜的动作停下来了,我留意到原本是鬈发的她却将头发弄成直的了。
“你说什么?不是才几个月吗?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滴滴答答。
我看到她脚下是一大片血迹。
“没有办法,都是你的错啊。”
她转过来,低着头抚摸着腹部,原本平坦的小腹莫名地隆起来了。
我明白了,如果这是噩梦的话,它根本未曾结束。
我吵起来案板上的菜刀,朝她砍了过去。
多少次了?
从那以后,每次杀死了妻子后,她都会在我一觉睡醒之后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然后,她又像是谈论明星八卦一样轻松地说出上一次我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东西如何杀死她,如何擦拭血迹,还有那次车祸,以及我们的孩子——或者是那个黑衣女人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我快要疯了。
这种怪异的生活让我再也无法忍受,我没办法告诉别人,更没办法让别人相信。于是我觉得只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
我作了充足的准备,这一次她很配合地让我砍断了她的颈动脉。我将妻子拖入厕所,脱去她的衣服,高高隆起的腹部让我看得非常难受,但我还是动手肢解了她。
完成之后,我将她的身体整齐地放在厕所里,然后喝下一大杯酒。当冷静下来后,我拨通了电话,起码我希望警察可以在事情回到原点前以谋杀罪起诉我,让一切都结束吧。
“都说完了?”坐在对面的警察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回过神来,依稀记得自己被警察带到了这里。我用几乎梦呓般的语气告诉他们,我肢解了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并且将残肢放在厕所里。
“是,请起诉我,另外好好安葬我妻子。”我点了点头,警官摇了摇头,合上了案卷,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说你真的不要这样,你几乎每隔一个星期就来报警说你杀了你妻子,我们都厌烦了。假报警是有罪的,知道吗?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医生朋友苦苦哀求说你的精神有问题的份儿上,我们真想揍你一顿。”
什么?我有些吃惊。
“我精神有问题?开什么玩笑?你们傻了?我妻子的残肢就在厕所里!这次我怕她恢复过来,特意将她肢解的。上次我扭断了她的脖子,结果上个厕所的工夫她就活过来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好好看看,那么多的鲜血难道是假的?”我大吼起来,警官不耐烦地走过来伸出手按住我,并且拿过案件给我看。
“血是有,不过是一只猫和两只兔子的。如果你真的想坐牢,我倒是可以告你虐待动物。不过很可惜,我们没工夫对待你这种变态,而且你的朋友和你妻子来保释你了,快滚吧。”他骂了一句,吩咐其他人带我出去。在外面,我看到了自己做心理医生的朋友。
“我根本没有什么精神问题!我的妻子是个怪物!”我拼命喊道。
朋友走过来,无奈地看着我,旁边的警官仿佛习以为常似的看着我们两人。他和警官交涉着,随即又转向我。
“你没有按照我的医嘱服药吗?我怕你不肯吃,还特意放在酒里,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不只精神分裂,而且还记忆缺失。你会把不同时间段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天内发生的或者连续几天发生的事,原因会变成结果,结果会反过来成为原因啊。那瓶酒不就是让你来测试时间先后的吗?”
他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却全听不懂,更像是说给这里所有人听的。
“真可怜啊,自从他不小心撞死那个穿着黑衣的孕妇后,就这样了。”一个警官小声说。
“那案子我知道,不过官司他打赢了。还真有钱,请了名律师吧。据说是因为那孕妇自己没有遵守交通法则,她也没有亲人,未婚怀孕,一尸两命呢,连亲人都没有,真是走运啊,只需要安葬费就可以了,想赔偿都不知道给谁。”
他们的对话让我仿佛记起了什么。
“他们说的是真的?”我问心理医生。
“嗯。”
“可我录制的录像里那个黑衣女人,我明明看到是她扮成的。”我指着妻子。
“不,那个录像里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你对时间产生了断层。我只要离开家,你就会幻想我还在家里,然后你穿上我的衣服扮成我,又戴上黑色假发,穿上孕妇装。”妻子说。
巨大的负罪感和内疚会让人产生自我惩罚人格,会让自己从加害者妄想成受害者。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可我明明杀死了她很多次,很多次。”我恍惚中看着朋友。
“我和你说过了,你总是幻想自己是那个被撞死的孕妇来平衡自己的内疚感,可这种自我惩罚是有极限的,到最后你会因为恐惧想要逃避,所以你将她植入你妻子身上,通过杀死她消灭那个女人。当然你不会真的这么做,所以你总会幻想杀死你妻子。当一切结束你恢复正常后,自然会注意到你真正的妻子了。”
他这么说着。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看的东西,确实发生了吗?
“记得回去后,还要按时服用掺有药物的葡萄酒哦。”朋友将我送到车边,对我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没有杀死过我妻子吧,她依然怀着孕在等待生产吗?”我仍旧狐疑地问他。
“是啊,她一直在等着你呢。”
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一袋橘子。
“你很喜欢吃橘子?”我站在车边问。
“是的。”他笑了笑,“以前家里总有,现在要自己买了。”
“我妻子也喜欢吃橘子。”我嘀咕了一句,然后钻进车里。他站在外面冲我招收告别,我开始发动汽车。
汽车驶在平坦笔直的公路上,我摇下车窗,让外面的风吹着自己的脸,很舒服。从后车镜里,我看到我的妻子好好地坐在那里。
“你在车上?”
“嗯,一直在啊。”
“今天没吃橘子吗?”
“不,我从不吃橘子。”她微笑着,像以前那样看着我。
看来朋友说的是真的呢。
哦,或许我的脑袋坏掉了吧,或许一切都是假的,换句话说,我的确对撞死那个孕妇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又是一阵微风滑过,妻子的直发被吹动起来,我看到她的脖子下一条淡淡的伤痕。
不只如此,在胳膊的地方也有,还有手肘裸露的关节处。
此刻我只觉得一阵疲惫,从座位下摸出医生给我的葡萄酒。
又是满满一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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