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听令》第37章


程千述正坐在船头横栏前看风景,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衣衫翻飞,一大早的水面上笼罩着雾气,四周什么也看不清。
水汽很快打湿了花锦双的头发和肩膀,花锦双冷得一哆嗦,忙催动内力保暖。他站在程千述身后不远处,没上前去打扰对方,他有些复杂地想:这之后的路要怎么面对程千述呢?
花锦双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可如果真是爹造成了这一切,他身为花家人难辞其咎,又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程千述面前?有什么脸面再寻求原谅呢?
但他还是觉得委屈。他什么都没做过,他只是喜欢他而已,还主动来寻求真相,要还程家一个公道,他做错什么了?
程千述突然在前头说:“吃饭了吗?”
花锦双沙哑着嗓子,被冷风一吹头又更痛了,皱起眉:“没有。”
程千述转回头来看他,两人遥遥对视,谁也没先说话,花锦双板着脸时显出几分冰美人的感觉,微蹙的眉心教人不自觉地心疼怜惜他;程千述也是面无表情,以往一见花锦双就温柔似水的模样不复存在,像是两人初见似的,眼神带着怀疑和打量。
这让花锦双不太好受。
花锦双突然泄了气,转身往回走:“我先回去了。”
程千述却叫住了他:“过来吧,我这儿有吃的。”
花锦双脚步没停,程千述道:“花锦双。”
这一声虽不是命令,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不是师弟,不是三弟,不是双儿,连名带姓地叫法令两人之间出现了巨大的鸿沟。花锦双有一种预感,若是自己不回头继续走,身后的人大概就再也不会叫自己了。
花锦双意识到这一点,突然觉得心酸不已,心尖上的猛一点被揪紧了,令他鼻头发酸。
虽然这一路他无数次地设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但当现实来临时,他依然接受不了。
不久之前,这个人还担心着自己,还为了自己不吃不喝地追来,他的眼里都是温柔和纵容,像个不需要多话的忠诚骑士,自己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可只这么一夜过去,一切都变了。
花锦双甚至觉得,比起淡漠疏离带着疑虑的程千述,先前同自己吵架的程千述要好太多了。
他宁愿和程千述大吵一架,甚至是打一架,也比眼下陌生的冷漠来得好。
程千述喊出花锦双的名字后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如这浓雾般消散不去,甚至越演越烈。
在船身微微晃动的时候,花锦双终于回过了头,主动朝程千述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面无表情,低垂眉眼,站在了程千述身边。
程千述侧头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摸出肉干、水囊和干饼,递给了他。
花锦双接过来,沉默地吃着,发根里的疼痛更厉害了,令他不由闭上了眼睛,竭尽全力地忍耐。
但急促地呼吸还是暴露了他的不适,程千述敏锐地察觉了。
“怎么了?”程千述看他,“哪里不舒服?”
花锦双艰难地咽下发干的饼子,道:“头疼。”
“风寒了?”程千述皱眉,从横栏上下来,站直了伸手要拉过花锦双。
花锦双有些诧异,但忍住了躲开的脚步,任由对方将自己拉了过去。程千述板着他的肩,有力的手指插…入发根,轻轻摩挲:“这里?”
“下面一些……”花锦双被那双手轻轻揉按,力道恰如其分,两人贴得很近,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头皮被按摩着一点点放松,虽然还疼着,但花锦双却不想开口打破这难得地和谐时刻。
程千述揉按了一会儿,道:“你进屋去吧,外面风大,一会儿更疼了。”
花锦双迟疑问:“你昨夜……睡得哪儿?”
“楼上还有空房,”程千述没多解释,“走吧,我送你回去。”
花锦双被推着往船舱里走,颇有些恋恋不舍,若是早几日,他便能理所当然地说:“去我房间给我接着按。”
大概也不需要他多说,程千述自然会守着他。可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底气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失去了撒娇和任性的权利。
这让他感觉心都碎了。
到了花锦双房门口,程千述放开了他,道:“你救过我一命。”
花锦双一愣。
程千述道:“这个恩情我不会忘。”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花锦双见他进了隔壁的房间。
船行了五天,靠岸后花锦双只觉得自己还在晃来晃去,十分不舒服。
他的头已经不疼了,下船后两人立刻找了间客栈住下,好好地修整了一番。
程千述刮了胡子,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将头发包了起来,遮挡了发色。
这里已经是程千述熟悉的地界了,花锦双人生地不熟,只能跟着程千述走。
两人买了辆不大的马车,程千述做车夫,在车里铺了些软垫,令花锦双坐得舒服些。
二人休息了两日继续赶路,到得下个驿站,在那里接到了大哥花锦夜的密信。
“魏小五已经出发了,有大哥派的人带着他一起北上。”花锦双道,“他身体还没康复,据说是他自己要求的,他不想只是等着。”
花锦双想了想:“我们可以慢一些,等他先去,也好转移某些人的注意力。”
“某些人?”程千述看了他一眼。
这几日程千述都是这样,不失礼貌,也没有刻意冷漠,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对他笑,对他温柔照顾。
这种生疏的客套和他同外人相处的方式并无不同。花锦双知道,自己已不是那个最特别的人了。
花锦双强迫自己习惯,不去看他,客气地说:“接管程家的其他人。做了坏事的人总会心虚,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自会小心谨慎。我猜,但凡是外来者必会被他们监视,想混进去得让魏小五掩护我们。”
程千述点头,又问:“你觉得花无琅到底是什么打算?”
花锦双沉默了片刻,无视他将“叔父”换成了全名,道:“我也说不准,只是猜测……可能是答应了效忠皇上吧。”
程千述语气波澜不惊,想来也早就猜到了这一点,道:“利用武林大会一网打尽所有对朝廷不满的武林世家,斩草除根,他则顺利脱离武林盟主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某某大人,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程千述想起花锦双大手大脚花钱的方式,还有花家那四通八达的生意,比京城贵人也不相上下的府邸和无数来来往往的下人。他还曾想过父亲劳碌一生,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一生也未曾享受过,如此究竟值不值得。
他居然曾经这样动摇和怀疑过,程千述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程千述冷冷地勾起嘴角,说。
花锦双没再说话,车轮声嘎吱嘎吱,遮掩了这沉默到快窒息的气氛。
为了等魏小五,两人在半路找了个不起眼的小镇住了下来。
小镇里恰好有处空房,两人协商之后交了钱暂住了下来,程千述打扫了房间又去打水,花锦双则去沿路做了独属花家的记号,回来的路上碰上一位年迈的婆婆,婆婆眯缝眼说:“这姑娘可真好看啊。”
花锦双:“……”
婆婆十分八卦,道:“看你这样子,是好人家的姑娘吧?你是跟你男人私奔吗?”
花锦双:“……”婆婆您想得会不会太多了点?
婆婆也不等花锦双回答,兀自回忆起来:“我懂,我懂,我以前啊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花锦双好奇,反正他暂时不想面对程千述,两人之间的气氛令他很受不了。他干脆在婆婆面前坐了,陪着对方说话。
“您是跟丈夫私奔的吗?”
婆婆摆手:“我倒是想,后来他不愿意,走啦。”
婆婆说:“跟你不一样,我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不图他的钱,还以为他真愿意带我离开,隐居深山,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可结果呐,他吃不了苦,走到半路就后悔啦。”
婆婆看着花锦双说:“你呢?你吃得了苦吗?你一个小姑娘,穿得这么漂亮,弄脏了多可惜啊?没人给你洗衣服,没人给你做饭,什么都要你自己来,你受得了吗?以后给你男人生了孩子,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你做,他养家糊口也很辛苦,你们就为一点柴米油盐整日争吵……”
婆婆说着,心酸起来,树皮一般的手在膝盖上缓缓摩挲,叹气道:“过日子,跟花前月时下不一样啊。”
花锦双笑了笑,道:“我师兄……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不会让?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