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第7章


第6章 第六章
万年青倒不敢贸然去给这位明亲兵捶背,于是踅摸着凑过去,拂了拂鬓边簪花,咧开血盆大口笑道:“听说明少爷弓箭功夫硬是了得,小崽子们一个个都佩服得不得了。我也是带着人在堡外奔波几天,这午间才回来。本有心多留下明少爷切磋切磋,却听闻明少爷明日就要离开,失之交臂,可惜啊可惜!来,我代我夫君敬明少爷一杯,我先干为敬。”仰头将一大碗酒牛饮一般咕嘟咕嘟灌进去。
他这般豪爽,明染只得举杯饮尽,也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午间那个大声嚷嚷着满载而归的人就是他,于是夸赞:“原来二夫人如此英姿飒爽,还能独当一面立下如此大功,佩服佩服。”
万年青笑道:“谁不知道我万年青是这八百里胭脂山赫赫有名的英雄,不,巾帼英雄!”
明染顺口道:“车堡主好艳福,在下羡慕之极。”
虞劲烽闻言,鼻孔里哼一声:“你若是真羡慕,我把他拱手送于你,今晚就让他侍寝去。只怕你是言不由衷。”
明染被此话噎了一下,只得装作没听见。万年青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反身冲着侧门处招手:“来来来,都来见过明少爷。”原来他身后还埋伏的有人,听到他招呼,呼啦啦涌了进来,一位是弱不禁风的蓝衣男子,另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人,神情中似有几分尴尬,却又禁不住好奇地偷窥明染。二人身后还跟着四位姑娘,倒是环肥燕瘦地有些看头,只是衣饰俗艳妆容浓丽,颇有些风尘气息。
万年青笑吟吟一一介绍:“这是俺三弟方鼎安,四弟文若水,几个妹妹依次为冰月、雪艳、蝶舞、容姬,她们个个能歌善舞,虽然算不得艳绝西疆,也算是十分罕有了。您说呢,明少爷?”
明染颔首道:“这就是车堡主的三妻四妾吗?不错不错,人也好,名字也好听得很。”
万年青瞟他一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凡见过我们的,没有不夸奖的。”对着一群人打个响指:“这位是贵客,夫君有令,咱们排好队,一个个过来敬酒。”
明染一怔,透过烛光酒气满堂喧嚣望向虞劲烽,见他双眼炯亮瞧着这边,眼中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期待。而堂中正轰饮斗酒的诸马贼,貌似也都在悄悄往这边偷窥。看来这位车堡主想灌醉自己,而且司马昭之心不加掩饰。明染将酒杯往案上一顿,挺直脊背打点精神,微笑道:“这是各位看得起我,却之不恭。”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车堡主的三妻四妾各自干了三杯酒。
他适才已和易镡等人对饮了许多酒,此时二十一杯酒入腹,本来微有些苍白的双颊浮起一丝浅淡的酡色,双目中似乎也添了一丝氤氲水气,几位男子也还罢了,那冰雪蝶姬四个姑娘,却是眼光在他身上梭巡来去,留恋万分。末了四人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几乎要腻到他身上去,扎足了架势准备频频劝酒。明染伸手盖住自己酒杯,微笑道:“各位是车堡主爱妾,俗语说朋友妻不可戏,我实在不敢唐突。”
万年青闻言,将香喷喷的雪姬抓起扯开,凑过来道:“那么我是男子总无碍。”
明染道:“不不不,你是车堡主……爱妾,你也一样……”他语气已经有些模糊,万年青挤在他身边,笑道:“那有什么,若是明少爷不嫌弃……”勾手搭上了他肩膀。明染推了一下不曾推开,也就由得他,只是万年青身上的脂粉气息太过难闻,他一阵反胃,连忙拿衣袖掩住口。
万年青笑道:“哟,明少爷这是醉了吗?来来来,再饮最后一杯,咱就放过你。”却忽然却后颈衣领一紧,他庞大的身躯被拎了起来,听虞劲烽在身后淡淡地道:“都走开。”
原来老大想来捡个现成的便宜,于是诸人很有眼色地顿做鸟兽散,找别人斗酒去了。万年青却将虞劲烽扯开几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大,既然夫人已逝,您也不要总是郁结于心守身如玉,想上就上吧。不过我看这小子不像个好压的主,您小心别伤了自个儿。”
虞劲烽冷着脸道:“我的事儿你少管。你看你弄得这一群乱七八糟的,赶快带着他们走开,别来捣乱就成。”将万年青一把推得远远地,他自行在明染身边坐下,问道:“明亲兵是否真醉了?”
明染嗯哼一声,不置可否。虞劲烽仔细打量他脸色,片刻后道:“如今你信我有三妻四妾了吧?”
明染道:“不但数量足,而且花色齐备。车堡主艳福不浅,再下羡慕。”
虞劲烽叹息道:“你这话果然言不由衷了。我有什么艳福?不过是些庸脂俗粉,若不是我缺个正房,也不会拿他们来凑合。唉,生为马贼,又没了媳妇,命苦啊!”
明染唇角抽搐了两下,勉强笑道:“车堡主记性真不错,随时随地都记得这茬子事儿。在下如今良心备受谴责,不安之极。”
虞劲烽随手扒拉过案上一只大碗,满满斟了一碗酒,微笑道:“你若真是良心不安,那么我再敬你一碗酒,你满饮此碗,我从此刻起不再提,只等着你从云京给我送一位夫人过来即可。”
明染笑道:“那自然是推辞不得的,可惜我酒量不行,这一碗下去,醉得很了走不了可怎么办?还得劳烦车堡主多养活我一天。”
虞劲烽道:“多养一天算什么,多养十天也情愿。我虽然身为马贼,却是守信仁义之人,据说你跟着王崇也有三四年了,可曾闻听我做过什么下作卑鄙之事?便是醉了那又何妨,你只管放心睡一觉,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你出呼鹰堡。话说你们南军的冯将军,昨日就派人在堡外守候着了,一尊大神杵在那里,我还敢把你怎么样不成?”
他举起酒碗递到明染唇边,眼神温柔神态虔诚。明染看着酒,十分为难,无奈就着他手才饮了半碗,一脸难以下咽的神情。虞劲烽瞧着他,忽然将酒碗收了回来,温声道:“算了算了,看你怪可怜的,余下的我替你饮了吧。”却见他将酒碗转了个向,准备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口唇接触之处,却恰恰是明染才饮过酒的地方。
于是明亲兵就恰好抬手去掠额前碎发,不经意间一把将酒碗打翻在身下兽皮上。
虞劲烽眼睛微微一眯,瞬间冷厉如刀:“明少爷什么意思?”
明染模模糊糊地道:“抱歉,真醉了。”手忙脚乱去捡碗,摸了几下摸不到,奇道:“咦,碗呢?”
虞劲烽伸手按住了他瞎摸索的手,疑惑不定地看他半晌,方沉声道:“你若真醉了,我送你去睡觉。”扶着他站起来,两人摇摇晃晃拉拉扯扯,在众人惊讶又热烈的眼光中出门而去。身后的人瞬间炸营了,沸腾了,恨不得群魔乱舞,堡主要下手了,太过振奋人心!
在虞劲烽那张超大又做工粗糙的木榻上,两人一起踉跄着摔倒,明染约莫是嫌虞劲烽太沉,迷迷糊糊推了他一把,尔后翻个身,将脸埋在枕头中,瞬间就沉睡过去。
虞劲烽凝目注视他背影良久,终于伸出手去,用力扒着他肩头道:“你先醒醒,不许就这么睡,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明染也就随着他的手劲儿翻过身来,依旧未曾清醒,只是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了两下,顺手抓住了虞劲烽的衣袖,就不肯再放开。虞劲烽笑道:“你捉着我不放是什么意思,自荐枕席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他本是半玩笑的,但看着明染的脸,羽睫小扇子般合在脸上,也终于砰然心动,凑过去正要先占点小便宜再说,却突然手腕一紧,倏然半边身躯酸麻,软倒在了床上。
虞劲烽大吃一惊,瞬间满头的冷汗,那一丝酒意也飞了九霄云外。听得明染在他耳边道:“嗯,本来不用客气。”
他惊道:“你……你……你的功力还在,那药你没吃?你喝醉也是装的!”
明染道:“你让我吃药我就得吃?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这不药给你留着呢。”他微微一抖衣袖,一颗海棠色的丸药骨碌出来。明染一只手牢牢按住虞劲烽脉门,另一只手将丸药捻起,直接塞了他嘴里去。他手法很粗糙,很不温柔,嫌虞劲烽脸上的胡须碍事,还顺手扯了一下,不成想一张脸皮差点被揭起来。
两人同时一怔,原来此人胡须是假的。
明染面不改色地将胡须按了回去,拿过床头案几上的茶壶,替他将药丸送服下去。
一大颗药丸就着茶水,虞劲烽被呛得连声咳嗽,片刻后方平稳了气息,忍不住道:“你对我就不好奇?”
明染道:“车堡主既然遮掩了容颜,必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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