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第39章


两人分别已经有十年,也的确有些认不清对方。阿暑看着他,有些哆哆嗦嗦的,片刻后才道:“真的是烽哥?”
他双目含泪嘴唇轻颤,似乎要扑上来抱头痛哭一般,虞劲烽忙道:“不许哭。你怎么来得这里,小索姨母去哪里了?”
阿暑道:“我娘……我娘……那一年高昌又和邻国开战,兵临城下之时逃难的人很多,我们被冲散,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是被一个好心的客人给带出城,几经颠沛,才来到这里,幸好董姐姐收留了我。烽哥,”他抬眼看虞劲烽,一双朦胧凤眼中含着泪:“我也不是非要去巴上明小侯爷,姐妹们都接客,我却在这里吃闲饭,总觉得无立足之地一般。纵然董老板好心不说什么,又哪里架得住别人说。今天看雍江侯出手大方,就想着他若是能要了我,也……也不至于……”
虞劲烽阴沉沉截断他:“那人看似温存实则薄情,他纵然要你,也不过一晚两晚,长久买卖你可休要痴心妄想。不过你既然让我碰上,这营生就别做了,我在城南有宅子,你随了我去吧。”
阿暑却摇了摇头,虞劲烽拧眉道:“怎么,你不愿意?你……情愿呆在这种地方?”
阿暑道:“我这般跟你走了,只觉得对不住董姐姐,好歹等明儿我好好跟她说说,烽哥你留个住址给我,回头我去寻你。我还得和其他的姐妹们告别一下,特别是今儿才梳拢的罗姑娘,她虽然爱取笑人,对我却是不错。”
虞劲烽听他提到罗琴鸟,却忽然心中一惊,忙道:“这个回头再说,我突然想起一事,你带我去找雍江侯,这就去。”扯了阿暑的手就走。
其实罗琴鸟的闺房离得不远,两人不过转过一道回廊就到了。虞劲烽凑过去,神色凝重侧耳听了片刻,听得房中隐约笑语之声,倒越发焦躁起来,又不敢贸然往里闯。他正无计可施,阿暑却已会意,拉着他又转一个廊角,那里的窗缝没有合严,恰恰能看到房中床榻。
烛影摇红之中,薄薄的绫绡帐微微拂动着,明染和罗琴鸟对坐在床上。罗琴鸟身上已经只剩了一件冰蓝色内袍,雪肌若隐若现,长发半束半散,满脸妩媚之色。明染外袍也被罗琴鸟扒得从肩头挂下来,露出雪色素缎中衣,肩上沾染着艳丽的玫红色,是口脂蹭上去的,再细看脸颊上也有一抹。他却并不在乎,笑吟吟将一只手搭上罗琴鸟的肩头:“你今儿头一次梳笼,按理该装得娇羞些,却跟我这般动手动脚,当心传出去人家笑话你。”
罗琴鸟娇笑道:“侯爷不说,谁会知道。况且知道了也没什么吧,我们生意人家,又不是才出阁的大小姐,这等闺房之乐该好好享受一番才对,有什么可装的,热情些客人才会喜欢。”
她腻过去,在明染脸上“啾”地一口,明染笑一笑,一脸受用之色,顺势揽她入怀,美人在抱,软玉满怀,他低头凑近些,额角散发垂下来,拂上了罗琴鸟的肩头和脸颊,轻声道:“好好伺候,回头赏你。”
此言一出,虞劲烽脑袋里嗡一声,冲到门首处大力踹出,“咣当”就把门给踹了开。待床上两人愕然转头看着他,他才发现自己不但已经冲到了床前,手里还拖着有些畏缩的阿暑。
明染唇角微微一抽,阴着脸看他:“你有何贵干?”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明染拧眉盯着虞劲烽,好事屡次被这厮搅和,他心中已极其不耐烦。罗琴鸟本倚在他怀中,此时骤然感到一阵杀气腾腾,不禁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虞劲烽冷静下来,理由也就脱口而出:“我刚才和阿暑在一起,试了试,觉得我还是不喜欢男人,我想跟你换回来,用阿暑换罗姑娘。”他想你对着姑娘能硬得起来,就不信你对着小子还硬得起来。如果你对着小子硬不起来所以不肯换,那就是不体恤门生,不大方,不像个身居高位的有钱人。如果你对小子也能硬得起来,硬得起来怎么办?
不管了,总之罗姑娘你不能上,阿暑你更不能上!
他还没想好应对之辞,明染就回应了他一句话:“你这真是找死了。”
那语气虽缓慢,却冷冰冰阴森森,是从牙缝里嘶嘶冒出来的,尔后明染随手一甩,罗琴鸟就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还不小心撞在阿暑身上。
明染起身,吩咐道:“你们俩出去。”
罗琴鸟见他骤然翻脸气势骇人,惊得娇躯微微哆嗦,却感到身边的阿暑也在轻轻颤抖,她惊疑不定地看了阿暑一眼,阿暑脸色苍白望向虞劲烽,虞劲烽唇角一弯,心中也不禁有些紧张,却对他做了个出去的手势。于是阿暑一声不出地往外退却,罗琴鸟只得跟着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住了,低声道:“他俩……会不会打起来?娘哎,我们赶快去找香姐姐。”
阿暑忙拉住她,低声道:“你别……找谁也没用,先别让别人知道。”
罗琴鸟道:“那那那那怎么办?”
阿暑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茫然道:“先等等吧。”
于是乎两人只好一边一个等在门首处,心惊肉跳听着房中动静。
房中的明染和虞劲烽面面相觑,片刻后,明染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问道:“来干什么,说吧。”
虞劲烽侧头看他一会儿,微笑道:“适才我赶走何尔晟,你说赏我个好东西,所以来讨赏。你……”他顿一顿,破釜沉舟视死如归地道:“就把你自己赏了我吧。”
明染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会儿,尔后突然抬手,不轻不重给了他一个耳光:“贱人,真反了你了。”
他唇角含笑,眼神冰冷如刀,生生要把虞劲烽千刀万剐。虞劲烽却伸手握住了他打人的手,温柔款款低声下气:“是我太过痴心妄想,可是我反观自己,除了出身不好,若论相貌武艺,也没有什么配不上你的吧。”看到明染更加阴沉的脸,又道:“座主别动怒,有气……冲着我来就是。”
明染道:“你以为说两句软话我就饶了你?如今箭在弦上,也只能冲着你来了。”忽然扯过旁边罗琴鸟遗留下来的一件衣服,一把甩在虞劲烽的脸上:“可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衣服上的脂粉气呛得虞劲烽差点窒息,他喃喃地道:“那就别看。”语气有几分悲壮,座主生气了,他只能舍身成仁慷慨就义。
相让的结果有些惨烈,有人到了他这里,那根怜香惜玉的弦不知怎么地就断了。门外的阿暑和罗琴鸟听到那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罗琴鸟惊得脸色苍白,低声道:“我不想听了,我……我胆小,我这头一次的只想睡个好男人,真睡不到也就算了,还是性命要紧。我要走了啊,阿暑你要不要一起走?”
阿暑抬眼瞥她一眼:“我还是听下去吧,万一贵客要什么,也好应承。” 于是罗琴鸟不再管他,转身跑了个无影无踪。阿暑不愿退开,只得守在门外,脸色阴郁默默守候。
半夜时分,明染随便裹着外袍出了房门,依旧通身戾气。他见到缩在门边的阿暑,问道:“我小舅在哪里?”
阿暑先一脸茫然之色,尔后很快悔悟过来:“侯爷请随我来。”他还想看一眼虞劲烽,但扫到明染阴沉的脸色,却终究不敢,乖乖在前面带路。
正半夜的,钟栩却在摸索着给一个姑娘上妆,那姑娘乖巧无比地仰脸坐在他身前。明染闻着脂粉气冲鼻,于是在门口驻足不前:“小舅,外甥有急事,你得帮帮我。”
钟栩拧眉道:“你稍等。哎,丫头你别动,千万别动,眉毛快好了。”
明染催促道:“小舅你快点。”
钟栩道:“给姑娘上妆是一件细致活儿,是你催的事儿吗?你再急也得等一等。怎么,你这是缺渡夜资?说了不让你把银子往水里丢,你又不听。”
明染道:“什么渡夜资。人命关天,怎么就不急?”
钟栩闻言吓得手一抖,只得道:“好了好了,那就这样吧。”将那姑娘打发了去。
明染牵了他手前行,一边埋怨道:“小舅就喜欢跟姑娘混在一起,不管外甥的死活。半夜三更的你给她上什么妆,扮鬼吓人去?”
钟栩道:“你懂个屁,这就敢来教训舅舅了。那姑娘生得一脸麻子盖不住,今晚没接到客。恰好前面还有两桌客人未走,专程来求我替她遮掩一下,再去碰碰运气。”
明染简直无言以对:“麻子什么的就不怕人家明早发现了?”将钟栩直带入适才的房间,拉到床前揭开锦被虚心请教:“小舅,你看人成了这般模样,该怎么处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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