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犯上》第52章


“咚。”箭矢完美飞出弧线,正中右路的箭囊中。
众人叫好,有人更吹起了口哨。
很快又上来一人,此人高举箭矢示意全场安静,只见他站在灯火之中,缓缓闭目,竟是要准备盲投。
那人立在风中,侧耳倾听了片刻,忽地出手,众人还未看清,箭矢已稳稳落入了袋中,自然又是一阵呼喝叫好。
宗靖龙见顾青看得目不转睛,笑道:“这些都是老把戏了,虬虎当年就是凭着手极俊的盲射功夫,夜战中一举成名。”
陈虬虎在旁笑接,“孩儿们还要多历练,真打上了,弓箭穿石,可不是这等儿戏。”
场内此时已换上了第三人,此人上场先细细瞄了瞄靶,并不急着投,等待片刻才转身背对箭囊,他刚举起箭矢,众人此回已无需再吩咐,全场静默,直勾勾看着此人动作。
箭尾飞起,似长弧流星,嗖——,直中正中的箭囊。
人群再按捺不住,跳脚发怪声的,整个欢呼起来。
卢皓时醒时醉,刚巧这一幕时,他倒是醒着的,侧身勾了勾宗靖龙的脖子,歪头道:“切,也不知这小子为了这手练了多久,改日归了我帐下吧。”
宗靖龙应了声好。
顾青见这箭像长了眼似的,也忍不住叹道:“这一手可真绝了。”
颜铮闻言,冷哼了一声,他不曾放低音量,顿时引得人群中不少人向他挑衅望来。
卢皓头一个不肯放过颜铮,“刚刚兄弟们问阎大人,大人说是镇抚司出来的,那感情好,功夫必然俊着呢,可别藏着掖着,也让兄弟们开开眼啊。”
上百人聚集的甲板上,最不缺的就是跟紧起哄的,还有人带头喝起号子,渐渐在人群里带出节奏,整齐的呼喝变得像鼓点紧凑。
颜铮缓缓立到场中,旁人递给他一只箭,他示意再给,就有人递了第二只箭过来,颜铮还是姿势不动,直到那人递给他第三只箭。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都在猜测颜铮是要怎么个投法,大多料他是要“连中三魁”,指的是三箭以毫无停顿的速度出手,依次投中三个箭囊。这一手虽不及背身盲投,却也绝非易事,尤其是对船上投掷而言。
顾青不错眼地看着颜铮,呼吸不禁有些急促,颜铮投掷前侧首看了看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叫他可瞧好了。
顾青暗骂,小子又狂。
他面上虽摇头,心却仍免不了提将起来。
颜铮忽然出手,竟是单手扣着三只箭同时发出,每只箭矢皆注满内力,三箭劲力十足破空飞去,合鸣出一声尖啸,几乎不分先后窜入三个箭囊中。
因箭矢饱含着内力,去势又太猛,竟将三个箭囊中原有的箭震出不少,横七竖八散乱着落到地上。
人群瞬时爆发出如潮喝彩,夜晚的气氛被推到最高点。少年慕英雄,谁有真本事便最易得年轻人的青睐追捧,不少后生看向这位镇抚司大人的眼光,变得热切起来。
颜铮拱拱手,算是给替他叫好的众人还礼,转身仍向顾青身边行回去。
顾青看着行来的人,好似漫天的繁星都从那双星目里坠落而下。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喝多了。
颜铮在他身边立定,顾青踌躇了一下,低声道:“我收回前头的话,手上功夫再没有比你更俊的。”
闻言,颜铮难得笑了起来,顾青侧首,只见深邃瞳孔中映出自己的影子,叫他有些不敢看了。
颜铮亮了这一手,宗靖龙瞧了瞧几位舶主,兄弟们早有想要上去会会颜铮的,怎能只叫他人涨了气焰。张彪要上,宗靖龙微微摇了摇头,点子扎手,看向陈虬虎,虬虎会意,落到场中。
“阎大人可有兴致过几招?咱们点到为止。”
这便是正式要邀约比武了,再不玩那些小子们的把戏。
颜铮颔首,就要上场。
第49章 亲密
卢皓被海风吹了这小半天,醒了不少酒,见陈虬虎要与颜铮下场比试,忍不住心思活络,又出幺蛾子,“小子们,多久没看悬桥啦?哪个要看?”
口哨声顿时尖破刺耳地响起来,这热烈程度,顾青直觉想要捂耳。
“悬桥!悬桥!”
人群开始有节奏的鼓动。
宗靖龙拍了拍卢皓脑门,“嫌闹得还不够啊?”嘴上虽如此说,却不曾真的阻止比试。
“阎大人可会泅水?”陈虬虎笑问。
颜铮点头。
巨大的福船主舰此刻停在漆黑汪洋中,左右两侧各有一艘同样巍峨如小山似的福船。陈虬虎道:“既是我下场比试,就搭我的船吧。”
当即有人扛来一条红漆长板。
顾青眼见那长板颤巍巍伸出船舷,直搭到对面福船上,随即有人用绳索重物将跨船的两头固定起来。
那长板开始随着船身上下起伏,薄片似的架在两舷之间,不过一尺来宽,仅能容一人堪堪站立。
顾青陡然明白过来,这便是悬桥了。
海上伸手不见五指,仅有两艘福船的灯火摇曳在红漆长板上,没有被灯火照到的地方,融入夜中难以分辨。一眼望去,好似悬桥只剩下几段妖冶的红,其余都消失在了空中。
自海面到船舷大约有数丈之高,足有七八层楼的高度,顾青靠着船舷往下看,深渊无光,涛声更像渊中巨兽的呼吸,叫人只想远远躲开。
他转身去看颜铮,轻轻摇头,这可不是掷箭投壶,打斗起来刀剑无眼,这要受了伤跌下海去,哪怕颜铮功夫在身,不至于丢了性命,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青的意思是如果颜铮不想比,他来出面,怎么说他也是主官,不怕宗靖龙不同意。
为了他的面子也好,朝廷的面子也好,不值得。古人在乎的,顾青还真不在乎。
可他忘了颜铮不是他,颜铮生在等级森严的大启,出身世豪勋贵之家,养于第一的将门,少年郎已屡立军功,他再怎么藏起性子仍是恃才难改,内里傲骨难折。
陈虬虎已当先跃上了红漆长板。
颜铮对着顾青放柔了表情,微微颔首,似是在安他的心,转瞬掀起长襟一跃上了悬桥。
顾青的心蓦地腾起,上下悬浮,也和那摇晃的桥身没有两样了。
宗靖龙放话,“老规矩,落板为败。”
海面突然起了风,浪头渐高,甲板上明显能感到晃动。因着两艘福船的起落不在同一个浪上,你高时我低,悬桥的起伏也就如同跷板,一头高时一头低。
颜铮与陈虬虎分别立在悬桥两头,陈虬虎面向宗靖龙顾青而立,颜铮则背对众人。
顾青只见颜铮负手点足立在红漆桥上,恰似落在一条起伏的红绸间。
风舞衣袂,他双脚生出胶漆般黏着不动,挺拔的背影随着若隐若现的红绸飘然出尘。
悬桥上两人开场皆是随风稳立不动,先亮出一手极为了得的下盘功夫。
至于桥的两端,如今加入看热闹的整整有两船几百号人,围的船舷边水泄不通。
陈虬虎当先做了个请的姿态,道了声,“刀剑不出鞘。”
颜铮还礼。
眨眼间,叮当兵刃之声响起,两人已过了十来招。
顾青看不出名堂,于是越发揪心。只听卢皓在旁点评:“阎大人这般身手必是师出名门,可惜咱们不是正经江湖出身,倒是做戏给瞎子看,白费了。”
宗靖龙点头,“虬虎仗着板子上来去几十年的功夫,倒也还能应付。”
说话间,两人攻守不停转换,已在悬桥上走了几个来回。
忽的一个大浪打来,陈虬虎恰好站在浪头起峰的位置,他仗着高处向下施压颜铮,出招变得极为凶猛,势不可挡连砍十几刀,将颜铮直逼到福船舷边,已是悬桥尽头,再退就要跌落甲板。
两人此时离得顾青极近,船上灯火将情势映得一清二楚,只见陈虬虎突地变了出刀手法,顺势蹲身,直攻颜铮双腿。
甲板上,张彪冷笑道:“又出这等阴招。”原来他就曾败在陈虬虎的这个杀手锏上。
颜铮避无可避,硬挺挺腾身飞起,单足踏上陈虬虎肩头,稳稳落到了他的身后。众人屏息来不及出声,两人又同时转身再战。
海浪滚过,已换作颜铮站到了高处,他立时毫不手软地猛攻起来。
“不好,桥要断!”宗靖龙喝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众人只见两人又是猛拼一招,那红漆薄板再承受不住这般重力,“咔”的一下从中裂开……
悬桥上陈虬虎与颜铮对望一眼,“走!”两人借兵刃猛推对方,各自向后翻腾出去,直往两条福船飞去。
桥身经了这下,彻底断落开去,残片啪啪拍打在两船船侧。
以中心为点,颜铮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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