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红楼梦》第72章


薛蟠冷笑一声,又往嘴里倒酒,透明的酒液从半空中洒落,倒有大半喂了他的衣裳。贾环也不理他,开了门窗,往香炉里倾一盏残茶,见地下散落了许多珍贵香料,便知这两个人又糟蹋东西了,不由揉了揉太阳穴。
小厮们忙赶着进来收拾,不多会儿就撤下残席,重新抬上一张小小的梅花桌儿,摆了四干四鲜八样果子,沏了两碗茶——一碗酽茶,一碗清茶,笑向贾环道:“知道三爷喜欢这个,特地沏的碧螺春。”又有人拿大蒲扇驱了异味,重抱来一只干净的博山炉,撒了一把百合香。
这宅子里日夜备着热水,薛蟠晕晕的,被服侍的人撮哄着擦了身,沐了发,舌根下含了解酒药,卧了一阵子,才算清醒过来。
那厢贾环自自在在的喝茶吃点心,直到一碟热糕凉尽了,才见薛蟠披着湿发趿着睡鞋自里间出来,一身绿纱袍活像个蛤蟆,走到摇椅边,身子一软就倒了进去,翘起脚丫子。
一屋子小厮没觉得有什么,还是贾环看不下去,叫道:“方儿,给你们爷穿上袜子。”才有个小厮拿了双袜子来,给他套上了。
薛蟠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说:“行了,都下去吧。”打头的说了一句“有事儿您叫一声”,便领着众人下去了,顺手掩了门。
说完这句话,薛蟠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直愣愣瞅着屋顶,浑身散发着颓废之气。
其实贾环心里也猜着了几分,他一笑,斟了盏茶,推过去,温声道:“口渴不渴?饮了那许多酒,润一润罢。”薛蟠看他一眼,取了茶盏在手里转,却并不喝。他又一笑,道:“怎么,特地请了我来,就为了和我撒个娇儿?”
这话可扎了薛蟠的心了,他“嗷”的一声跳起来,怒道:“谁和你撒娇了!”对贾环怒目而视了一会儿,见对方泰然自若得很,也泄了气,倒回摇椅上,抬手遮住了脸。
“啧!看看你,”贾环抱着手,冷冷刺他,“你这是什么样子?你还是你吗?你薛文龙脸上现在就印着四个字儿!”
半晌,闷闷的声音从袖子底下传出来:“哪四个字儿?”放下手,露出一张嘲讽脸,左边眉毛一挑,“衣冠禽兽?奴颜婢膝?轻浮无赖?无耻之尤?”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透出一股掩也掩不住的愤懑尖锐。
“不,”他倾身过去,几乎要贴上他的脸,两人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贾环看着他渐渐维持不住嘲讽的表情,透出一丝恼羞成怒来,才认真地说:“是‘酒色财气’。”
薛蟠愣了好一会儿,肩膀一松,道:“你不懂。”拍了拍手,命再上一桌酒菜来。都是早备好了的,他吩咐一声,就流水样的端了上来。香菱也过来一旁把盏。
贾环吃了几杯,入口绵软,收了杯盏,挑起一根肚丝来吃,点头道:“这个不错。”香菱忙挟了一筷子与他布在碟内。
薛蟠喝了一下午酒,沐浴时吐了,如今腹内空空,闻着饭味儿,连话也顾不得说,拨了一碗碧粳饭,泡了汤,埋头大吃起来。
少顷,两人吃毕饭,往偏厢说话去了。此时太阳收尽了余晖,窗外斜斜的挂着一轮淡月,天光尚明,蔷薇花爬进窗子里,露出红红的娇艳的笑脸。贾环倚在矮榻上,手指拨弄着花瓣儿,懒懒道:“说罢,找我什么事儿?”
“这个,”薛蟠摸出一只镶了西洋裸肩美人画的珐琅金盒子给他,“里头装的上好的鼻烟。一个小玩意儿,我看人家都带着,你倒不带,就顺手给你捎了一个,不值什么。”
“谢了。”贾环承他的情,接过去,顺手揣在袖子里,“有事说事,天儿晚了,我得回去。”
“晚了就在我这里住下,我还少你一间屋子吗?”薛蟠故作亲热道。贾环呵呵干笑两声:“免了,你这里我住不了。咱们认识非只一日,虚话少说,能帮你我还是要帮你的。”
“行!”薛蟠一咬牙,便把话说了。原来是他的生意遇到了官场上的阻碍,有个县官仗着天高皇帝远,硬是不卖薛家的面子,薛蟠与他磨了半年,全无一点儿用处,好容易打听得他给贾环做过蒙师,便托到贾环这里来了。
贾环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郭先生的为人有些狷介,他虽家境贫寒,却向来不损风骨的。我虽是他的学生,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说得通。这样吧,我与你修书一封,向先生说情,成不成的,我尽了心,别怪我。”
“你肯写信,就是极好的了,哪里还能要你一定办得成呢!好兄弟,我这里急得很,这就写罢。”薛蟠大喜,忙招呼人备笔墨。
看着薛蟠殷勤地亲自磨墨蘸笔,将笔塞到手里,贾环啼笑皆非,接过墨块磨了几下,待墨色均匀了,便与他写了一封书信,晾干后收进信封里,在封口打了火漆。
“好兄弟,哥哥今儿不送你了,待事成,再奉厚礼相谢。”薛蟠捧着那封书信,眼睛都拔不下来了,嘴里还客气着。
“留步即可。”贾环拱拱手,笑着出去了。
仍然骑马回家,天已全黑,深蓝色的夜幕上闪烁着星星,银光闪闪,美如梦境。丫头们坐在院里嘻笑,霁月跟进来给他宽衣,又捧出一碗汤来,笑道:“三爷尝尝这个,是白天厨房里送来的,好新鲜样儿呢。”又拨了拨灯芯儿。
贾环看了一看,笑了:“是小荷叶小莲蓬汤儿。怎么想起做这个来?这个可磨牙呢,还是上次娘娘省亲做了一回。”
“可不是,宝二爷兴出来的,二奶奶说这个不常做,索性多做些,叫大家都尝尝鲜儿。”
“我才吃了饭,不想吃,你们谁爱吃谁吃了罢,白放着明儿就坏了。”贾环打发她道。
霁月笑着应了,果然端出汤去,招呼着众人过来分吃了。
第64章 。64
因着宝玉被贾政责打了一顿狠的; 贾母心疼非常; 又怕病好了,贾政再叫他,便传出话去吩咐道“以后倘有会人待客诸样的事,不必再叫宝玉; 你们老爷再叫他时; 只管说是我说了; 他捱打重了,须得将养几个月才好,再则他的星宿不利,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
宝玉得了这句话; 益发得了意,他本就是惫懒性子,连亲戚朋友间往来也杜绝了,日日只在园中游卧; 又与丫鬟们玩耍,做些调脂弄粉的事儿。宝钗探春等看他不过; 得了空儿便时时规谏一二,说些下场应试立身显名之语,他反生起气来,一发兴起癫狂之气,竟将除四书外别的书都焚了。众姊妹见此; 只得掩口不再劝。
家里唯一一个有正经功名的读书人贾环才懒得理会; 他天生于世情上有两分通透; 深知硬拗着做事有多痛苦。宝玉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去感受痛苦呢?他生来便是贵胄公子,食不厌精,衣不厌美,一身皮肉比一般人家的闺女都细嫩些,一直以来最烦心的事不过是被父亲逼着读书——倒底是亲爹,也下不了什么狠手。
贾家到底是大族,纵使是深闺女儿,其见识也绝非寻常市井之人可比,男儿以何立身,她们比宝玉还清楚呢!偏宝玉这个人,天性中那一股子执拗,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日益增长。贾环只是他的庶弟,贾家二老爷一个不起眼的庶公子,哪里有那个闲心去管这宝贝蛋呢!
况且他也有事要忙。几年前他迫切希望脱离家里的势力,培植自己的羽翼,尽管已得了秀才功名,还是求着贾政捐了个监生,别的读书人都视偏门出身为畏途,只有他巴不得。如今几年过去,他手头有了些力量,人也一日日长大,倒把那急功近利的心思去了几分。他的读书天分还算不错,又会应付考试,蒙师郭先生也曾断言他四十以内进士有望,今科秋闱,国子监的老师也建议他考上一考。
老师说得客气“不过试上一试,不成又有什么,终是长了见识。你还年轻,不趁着这时候多拼一拼,以后怎么过呢?日后当了官,同僚们叙起来,这个是某某年的二甲,那个是某某年的探花,只有你是个监生?终是不好的”。贾环也明白老师的好意。说白了,玻璃天花板在哪里都不缺,前朝时约定俗成,非二甲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阁,本朝贵戚子弟犯法有八议,这些都是没法子去争的事儿。
再者,他才收到了挚友姜俊的信,这位少年得意的才子倒没有被骤然而来的风光迷了眼,他归乡后与未婚妻乐氏完婚,如今夫妇二人已上任了。乐氏颇为贤惠,将不拘小节的姜俊照料得很是妥当。姜俊既有贤妻相伴,过得颇为自在,每日料理公务之余,便是东游西逛,搜寻市面上的书籍文物,念及秋闱将至,特意写信来劝勉他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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