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第13章


陈婆子到底心生恻隐,想这姑娘莫不是亲人不在,失去怙恃无家可归。是以,才那般着急想进府中做事。只怕是想寻个安身立命之处。
又想才将所见的这位哑姑娘虽穿着简朴,但却收拾得非常干净。甚至刚才与她靠得近了,这姑娘身上貌似还打了香粉,隐隐约约的清香,清新怡人。想来也是个讲究的,并不似她长相那样粗鄙。
陈婆子心道:“如此,这姑娘应是懂得些规矩的人。她说不要工钱,只求吃个饱饭,有个栖身的地方。虽说是个哑巴,但耳并不聋,交流起来倒也不妨事。
罢了罢了,只当我老婆子日行一善,不过是供给些粗茶淡饭。再则,就她那伶仃身子骨,能吃得了多少。”
唉,生得是丑了些,亦不够有力气。但浆衣洗裳缝缝补补的活计,大概还是能做得来的吧。回头若是老管家问起来,她帮着说些好话就是。
就这么着,陈婆子将这哑姑娘捡回了凌府。
因问不出她的身世,陈婆子便给她取了个名,唤作:“哑姑。”
不负陈婆子所望,哑姑性子本分,做事勤快。正如她之前对陈婆子所表示过的,举凡力所能及的事,她都会主动去做,从不偷懒。
尤其做得一手好针线活,飞针走线,做得又快又好。她缝补的衣裳,针线密实齐整,打的线结别致好看。
陈婆子瞧在眼里,替她惋惜得不行,是个好姑娘啊!奈何没有生就一副好容貌。
姑娘人特别安静,许是不会说话的原因,休息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独处,不爱扎堆。便是做事的当口,她也只管闷头干活。真正是多做事,呃。。不说话。。。
只她肯做事,又乐于助人,谁需要帮手,都叫得动她。是以,即便脾性老实木讷得不大合群。院子里的其他丫头与婆子们,倒也并不会欺生,不曾难为于她。
抑或多少对她抱有些同情之意,一个姑娘家丑成这样,实乃大大的不幸!
由此,对她平日里爱搽香粉,弄得周身香气馥郁,也没人会挤兑她:“丑人多做怪!”
毕竟女儿家有哪一个不爱打扮不爱美呢!
对于她身上的香味,陈婆子私心底颇是纳罕。初见她那天,貌似并不是这么个香法。。味儿不同,也没这么地香浓。
但见她一张丑脸,表情平淡而正经,丝毫瞧不出有那些个,不入流的狐&媚心思。陈婆子又不由得疑心,是不是自个记错了。。
不论怎么看,哑姑都不似有那么些心眼子的姑娘。
纵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老管家在见了哑姑后,也没有多加刁难。
只听她说清事情的原委后,仔细端详了会哑姑,便转身离去,算是默许了哑姑在府内当差。
一般来说,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老管家是断不会容其进得凌府做事的。既然生性谨慎的老管家,都能认可哑姑没有异议,让她得以留了下来。
说明哑姑绝不会是个品行不端,心性轻浮的女子。
第13章 “死人”何湘
再者说了,她来府里这些时日,亦从未与府上的家丁们有过任何接触,要说她有意勾搭,招蜂引蝶,委实牵强了些。
她爱搽香粉,许是出于一种自怜的心态吧,陈婆子想,也可能她潜意识里还带着些乞怜的意味。冀望着大家能对她更多的产生好感,不会因为她生得丑而嫌弃和排挤于她。
这般想来,陈婆子也就释然了,对哑姑愈发生出些怜悯之心。
哑姑虽说模样生得丑,但与其处得长了,会发现她这人举手投足间,很是斯文秀气。在在透出良好的闺秀教养。
只不管如何询问她的来历与身世,她都三缄其“口”不肯“说”。她执意如此,不愿意“谈及”家人,定当是有难言之隐。
老管家都不追究,陈婆子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既愿入府为奴,左右不过是个可怜人罢。
不过,除了对哑姑身上的香味,陈婆子甚有感触外,对这哑姑娘,她还有个令她自己也颇是惊讶的发现。
初始,哑姑走路的步态,她瞧着只觉莫名的熟悉,仿似在哪里看到过。及至尔后某一个瞬间,陡地福至心灵般想到,哑姑的步行的姿态,竟十分肖似大官人前头的第一任妻子,府上曾经的凌夫人。
有了这层认知后,便是愈瞧愈像。但觉她不单行路的样子像,就是身形个头与背影,还有某些日常举动也与那位凌夫人相似极了。
只是哑姑要更瘦一些。忆起那位凌夫人,陈婆子免不了要叹气。那可是她这辈子见过的贵夫人中,最最温柔和气的一位了。
那位夫人生得美,雪肤花貌,尤其一头乌油油的青丝,浓密润泽很是扎眼。白净的鹅蛋脸儿,不施粉黛清新素雅。脸上一双墨黑眼瞳顾盼生辉,显得极为伶俐。然这些于她的吸引力来说,只是其次而已。
她身上最能打动人心的是她独有的温柔气质。能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心生好感,感觉舒服。
她笑眉笑眼,眼眉弯弯,总是副和和气气的笑模样儿。便是对下人也是笑脸相对,亲善有加。她在的时候,从不曾耍过主子威风,刁难过一二。
那夫人走起路来莲步款款不疾不徐,说起话来温声细语不急不躁。端得是位娇花照水,温婉娴静的美人儿。
她是在与大官人成亲三年后,才回来的凌府。之前一直在老家渝州为她爹爹守孝。回来凌府不久,她便有了身孕。唉,可惜好人不长命!
怀孕不到三,四个月的光景,她就出了事,听说是腹内胎儿有异,由此不幸红颜薄命。
自她香消玉殒后,凌府由于她的出现而带来的短暂的活气儿,也跟着她一块烟消云散,消失得彻彻底底。
但凡见过那位夫人的,都能看出大官人因她而有的巨大改变。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大官人为了她,甘愿做上门女婿,陪着她一起在渝州为岳丈守孝三年。
他二人回到凌府的时日中,凌府里一片欢欣景象。两人夫妻恩爱,蜜里调油。大概真是近朱者赤,性情孤冷的大官人,变得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有“人味儿”。
只要他俩人出现在人前,大家便能瞧得清楚明白,大官人怕是爱极了那位夫人。他专注的凝望着他的夫人,眼睛几乎一刻不离,眸光中盈满了柔情与爱怜之意。
他对那位夫人的疼宠,凌府上下,人尽皆知。
有话说,情深不寿。陈婆子觉得此言真个有理!大官人与那夫人爱得太深,是以,连老天也生出妒忌之心。以致一对有情人,生离死别天人永隔。
打那夫人去后,大官人身上好容易见着的生气也全数泯灭,甚而愈加变本加厉。。整个人都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气。。。
陈婆子搞不懂的是,明眼人都能瞧出,大官人对那夫人情根深种,爱其至深。由此,又何以在她去世不久后,便娶了续弦?
更奇怪的是,如同以往凌府众所周知,大官人深爱前头那夫人一般,眼下凌府上下也是有目共睹无人不晓,大官人对新娶的夫人甚为冷待,情意稀薄如纸。
新夫人亦是个大大的美人。但却是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与先头那位凌夫人恰恰相反,这位新夫人终日郁郁寡欢,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她的寂寞那般明显,她的哀愁落眼可见,她周身充斥着浓重而深刻的闺怨。追根究底,一切只缘于大官人对她无有爱意。
陈婆子费解,大官人既不爱她,缘何又要娶她?甭论大官人与这新夫人听说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陈婆子到凌府的时间不算长,她不属于凌府的家生子。因为她为人处事,公允能干,颇得人缘。凌老管家将她留了下来。她在凌府满打满算不足七,八载。
她进府的时候,新夫人便住在凌府。但那会大官人貌似就与新夫人很是生分。之后更是长居渝州,轻易不回府。
大官人为甚么要娶新夫人?着实令人不解。唉,疑惑归疑惑,主子们的事,做下人的万不能私自揣测。做好分内事方是正经。
话说,哑姑丑归丑,素布巾下束着圆髻的黑发,却是盈润光亮,甚是美丽。与她焦黄的肤色反差极大,看起来颇为相映成趣。
哑姑不单发色黑,眼瞳也是乌溜溜,黑得沉。只是眼型不及死去那位凌夫人千分之一的美。
她的眼睛要小得多,眼皮总似睁不开似,耷拉着。人木讷,目光也显得呆滞,毫无神采。
嗐,纵是头发美,也不能挽救她半分容色。也不知道是该为她可惜,还是为那一头黑发可惜。。
酉时过后,忙碌了一天的哑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自精简了凌府佣仆人员的数量后,空出不少下人房。哑姑得以独住一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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