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166章


穆澜是池起良的女儿!素公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一场雨雪入夜起袭来,冻得人直哆嗦。他将宿在值房的池起良召进了乾清宫。守着池起良在乾清宫里煎了那碗药。他亲手喂给先帝喝下。池起良出宫之后,他才令人将先帝驾崩的消息传了出去。
穆澜扣好领间的盘扣,静静地望着素公公:“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爹为何会给先帝熬一碗虎狼之药。如果家父罪有应得,我绝不复仇。”
刀兵相击的声音已在耳边。
素公公突然推了穆澜一把:“你快走!莫要管我这个老东西!”
穆澜愕然,继而惊喜交加:“公公,你愿意告诉我了?”
就在这时,一行脚步声踏进了舱房。穆澜霍然起身,提刀挡在了素公公身前。既然素公公改了主意。她拼死也要一战。
来人绕过槅扇的瞬间,穆澜一跃而起,长刀狠狠劈下。
一柄雁翎刀险险架住了她的刀,被她的刀势劈得坐在了地上。
两人照面间,都是一惊。穆澜翻身退开:“秦刚?”
“好险!”秦刚这才吓得吼了起来,“小穆,你看清楚人再出手行不?差点把我劈成两半了!”
秦刚喘着粗气,却没再说什么,起身站到了一旁。
身穿细金锁子甲的无涯出现在穆澜面前,急步走向了她:“你可有受伤?”
“无涯?”她没眼花吧?无涯怎么会出现在徐州地界的运河上?
“禀皇上,船快沉了,请尽快离船。”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先离开再说!”无涯一把拉住穆澜的手就往外走,“秦刚,你扶素公公速速离开。”
“皇上!”
听到素公公的声音,穆澜心头一紧。她蓦然回头。看到素公公端正地朝无涯拜伏着。穆澜低下头看着被无涯紧握的手,深深呼吸。如此也好,就让她堂堂正正地问个清楚明白。
“公公这时侯还行什么礼?朕毫发未伤。赶紧离船!”无涯快速地说道。
“老奴要叩别皇上了。”素公公抬起头来,一根尖锐的木刺刺进了他的腹部,鲜血染红了衣襟。
“素公公!”舱房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素公公为什么要自尽?他是想替自己保住秘密,还是想守住那个晚上的秘密?无涯的出现,素公公无声地自尽,让穆澜感觉心像被一只大手捏住,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无涯脸色大变,松开了穆澜快步抢到素公公面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您忍一忍。朕会治好你。走!”
他抱着素公公大步走了出去。秦刚赶紧扯了把穆澜:“走啊!”
穆澜被他拉回了神,突然想了起来:“床下还有人!”
她走回去,一把将打晕的小太监从床底下拖了出来。秦刚赶紧上前帮忙。
扶着小太监出了船舱,甲板已经倾斜,大火熊熊燃烧。外面站着一队士兵。领头的看到秦刚他们出来,摆手道:“走!”
雨已经小了,峭壁上穆胭脂一行人还未离去。
亲眼目睹那两艘安静停在雨夜中的船突然吐出炮火,直接将开炮的船轰得粉碎。李教头禁不住有些后怕。他佩服地望着穆胭脂道:“东家料事如神。”
雨水顺着斗蓬淌落,沾湿的鬓发贴穆胭脂脸上。她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看起来平静得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的怒火烧得她都快炸了。
“直隶水师。神机营。”穆胭脂长长地吁了口气。
年轻的皇帝竟然在暗中拥有了军队的支持。她没有想到,看来谭诚也没有想到。
那两艘看上去与商船一般无二的船只是战舰。而皇帝竟然藏身在船上,一路上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如果不是她谨慎多疑了一点。她的下场会和那些袭击官船的黑衣人一样,被年轻的皇帝一锅端了。
如果素公公是诱饵。那么小皇帝知道了多少?穆澜呢?她是否也投向了小皇帝,故意布下这个陷井引自己上勾?
“白眼狼!”穆胭脂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了这句话。她看了眼河湾上那两艘完好的船,带着人遁入了黑夜。
第195章 临终之言
这一场暴雨下了半夜,声势渐弱,如丝般沾上人的脸。
穆澜在甲板上站得久了,一摸脸,已是**一片。她强行让自己的双脚钉在舱门外才没有立时逃进滔滔大运河中。
随行的太医正在对素公公施救。老太监力气小了,胡乱弄了根木刺,没有立时将自己刺死。他有足够的时间告诉无涯。
一件披风搭在了穆澜肩头。令她情不自禁地僵直了背。
换上天青色大袖深衣的无涯像极了儒生。穆澜禁不住想起他披着铠甲的模样。若非这张脸,她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她记忆中的无涯是初遇时的青青翠竹,是绿音阁烹茶的绮绮幽兰,是天香楼的静美明月。今晚一战,刷新了穆澜对无涯的认知。令她生出几分惶恐,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
无涯细心地给穆澜结着披风的带子,望了眼河湾里举着火把正在清扫战场的士兵,对穆澜的沉默有着几分了然:“生气我瞒着你?还是气我动手迟了?”
穆澜还不曾想过这些问题。她摇头道:“我没有生气。见着你很吃惊倒是真的。”
“只是吃惊没有惊喜么?”无涯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上了这艘船,她就一直站在舱房外,连衣裳都不肯去换。等他快速处理完事情,去了甲胄,她仍然沉默地站在这里。
“真没生气?”无涯目光扫过去,秦刚很自觉地一挥手,禁军齐齐转过了背。他挨近了穆澜,借着披风与身形的遮挡,从后面抱住了她:“雨太大,神机营的火枪就成了烧火棍。那些士兵怎敌得过对方百里挑一的好手。强攻的代价太大。我也着急得很。好在你没受伤,不然,我真的会后悔。”
“我真没生气。若是对方胜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穆澜轻巧挣脱了他,眸光闪了闪道,“我是在想素公公的伤势。”
“御医正在救治。”说起素公公,无涯也有些黯然,“临行前就叮嘱过他,藏在舱房中最是安全。没想到他仍然受了重伤。”
临行前无涯就做出了安排。难怪素公公和小太监不慌不乱地裹着被子藏在了床底下。穆澜哦了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官船会遇袭?”
“素公公告诉我的。他这一生服侍过三朝皇帝。谭诚最想要他的命。他愿意以身为饵出宫去扬州。定能诱得谭诚出手。而我,太需要拿住谭诚的把柄。”无涯望着滔滔运河,讥讽地笑道,“说来你许是不信。谭诚把控朝政,却从来没有落下一点不臣之心的把柄。就连上次押送侯继祖失利,也亲自领了二十廷杖。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
想定谭诚的罪,太难。纵然被谭诚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无涯也只能忍着。这一次全歼对方。擒了活口,从那艘扮成商船的战舰查起。就像牵出了一根藤,可以顺藤摸瓜。
幸好和穆胭脂约定接应的地点不是在这里。穆澜虽与穆胭脂决裂,却并不想此时无涯将穆胭脂一网打尽。她还有太多的谜没有解开。穆胭脂还死不得。或者,她心底深处始终还有着另一个穆胭脂的存在——那个大大咧咧的粗鄙妇人,随时挥着鸡毛掸子追着她揍的母亲。
“皇上!”舱房的门开了,随行的御医急步走了出来,深深作揖。
无涯和穆澜同时转过身去。
“臣以银针刺穴暂时止住了血。但素公公年事已高,恐受不住拔出木刺之痛。”御医欲言又止。
无涯走了过去:“拔了木刺,有几成把握能救活他?”
御医苦笑着摇头:“素公公似有话想对皇上说。”
这是不成了。无涯大步走向了船舱:“朕去瞧瞧他。”
穆澜跟在无涯身后走到了舱房门口,她却停住了脚步。
看天意吧。素公公如果告诉无涯她的身份,她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素公公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着。他努力睁着眼,看到年轻的皇帝坐在了榻旁,欣慰地笑了起来:“老奴令皇上失望了。”
他说话的精神劲令无涯一怔,望向了御医。
“老奴有话对皇上说,求林太医让老奴喂了碗提神的汤药。”素公公微笑着说道。
房里服侍的人默默退了出去。
无涯握住了素公公的手,眼睛渐渐红了:“幼时朕去乾清宫玩。常调皮乱跑。公公总是着急地跟在身后叫‘太子殿下!殿下别摔着了!’”
“皇上那时可爱极了。”素公公拍了拍无涯的手,“老奴若能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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