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安》第3章


沈长生不受控制地扫了一眼,喉头发紧,安逢渊朝他调侃:“儿子,你这不行啊,有点……嗯,迅速。”
“作战迅速是好事,但是这方面嘛,还是要像爹多学学。”
“哦。”沈长生直觉不能再待下去了,他身上的每分骨血都在叫嚣,蓬勃的肆意的欲望要把他吞没,铺天盖地把他整个人搅进去。这是生命最原始、最古老的存在方式,是个人永远无法控制的欲望。
他根本听不到安逢渊说了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安逢渊摸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发现沈长生走路有点奇怪。
仔细一瞧,他迈出右腿时右胳膊在前,迈出左腿时左胳膊在前。
安逢渊笑出声,他就开个玩笑,儿子至于这么紧张吗?谁没有第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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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生被派去攻打锦宁。
他领兵作战从无一败,锦宁虽极其重要,但距离安逢渊嫡系部队颇有距离,所以安逢渊要派出自己最信任的部下。
沈长生当仁不让。
寒风瑟瑟,这个冬日比往年冷得多,很多士兵都因为天气倒下了。沈长生盯着黑沉沉的墙,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来年上元节打下来!
上元节是安逢渊的生辰,明年恰巧是他二十五岁生辰,照例要大办的。
他离开前还是炎炎夏日,这一仗居然打到寒冬,临别前安逢渊摆宴席相送,祝他旗开得胜。
宴席上只有两个人,安逢渊抱住他:“等你回来一起过上元节。”
锦宁被围困到弹尽粮绝,援军被沈长生逐路击破,锦宁不得已开城门投降。
白色旗子挂出来,沈长生正在吃饭,围困久了,他们军粮也跟不上,糊糊里搀着沙子,饭刚吃了一口,沈长生急忙跑出帐营。
说不高兴是假的,他拼命按捺住喜悦的心情,让自己冷静。他让一队人马去接管城门和武器库,诸事安妥后,自己再带领大军进去。
城内的人死了大半,都是被饿的,余下百姓也面黄肌瘦,脚下不稳。
沈长生审阅敌兵将领,他的亲卫忽然惊呼一声。
一柄剑自他身前袭来,刷地砍在他亲卫的盔甲上,他再想提起剑去刺沈长生,瞬间被五六个人拿刀捅了个对穿。
正在大家凝神注意他时,一刀恢弘大气,朝沈长生后背袭来。
噗地一声,这一刀从沈长生的肩膀一直斩到腰间,刺透软甲,大滩的鲜血涌出。他正欲再用一分力,身上同时被插入几把刀。
那人死不瞑目,倒在地上。
沈长生身子晃了晃,亲卫不敢大意,把他团团围住,紧张道:“将军!”
“无事。”沈长生轻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该死!”一屋子的敌军将领纷纷哀嚎,沈长生观察了一圈,视线在两个死人脸上停留片刻,先前一人功夫平平,本来就刺不到沈长生,然而背后那人功夫精妙无比,竟能一开始晃过几人逼到他身前,他还无所察觉。沈长生盯着那个人的脸,冷声道:“裴叶。”
裴叶是大衍的护国大将,一直随身保护大衍世子,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趁沈长生接受城池不备时给了他一刀,真是大衍的好臣子!
沈长生转身,轻轻对亲卫吐出两个字:“屠城。”
裴叶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袭击他,为的是保护谁,不言而喻。他不打算挨个去问去找,索性一劳永逸。
第3章 明月逐人
沈长生刚进帐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冷汗和血水瞬间涌出,把他衣服浸透。
亲卫啊地叫了声,沈长生颤抖地吐出几个字:“别对……其他人说。”
主将受重伤的事,不能在此时透漏出风声。战场上瞬息万变,现在他攻下了城,谁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大夫匆匆赶来,将伤口好好包扎起来,那道伤凶险猛烈,从沈长生一侧的肩膀直接划到腰间,甚是可怕。他叮嘱沈长生:“将军需要静躺月余,不能颠簸。”
沈长生点头,半个月后,他就骑马回长安了。
安逢渊在长安,还等着他给他庆生,一别半年,他迫不及待地想到安逢渊身边,每瞬间都不想离开他。
他紧赶慢赶,一共千余里路,硬是让他在义父生辰前回到长安。
他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想给义父一个惊喜。上元节灯火如昼,星桥铁锁,行歌落梅,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他策马到侯府,心情很好,一路踏着月色灯色走来,然而越走越不对劲,这灯盏未免有些太多了,树上都缠上红绸,地上有红色的纸屑绸缎,是有谁要办喜事吗?
侯府大门敞开,宾客迎门,府前挂着红灯笼,灯笼上面明晃晃地写了个大大的喜字。
沈长生猛然怔住了,他仿佛不认识喜字长什么样,直直地盯着灯笼,他告诉自己,不一定是安逢渊,不一定是他,他都没有来信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他。
少年骑在马上,如明月入怀,不认识他的宾客路过时看呆了眼,认识他的宾客忙去问人,不一会儿,安逢渊得到消息,匆匆出来了。
他孤身出来,身上穿着红衣。
沈长生瞳孔骤缩,他知道,那是喜服。
是人成亲时,穿在身上的衣服。
安逢渊穿红衣,真是好看极了,好看到沈长生恨不得把他困在自己身边,把他锁起来,让他只能对自己一人展颜,对自己一人说话。
安逢渊听人说见到沈长生,又惊又喜,他半月前就收到沈长生寄过来的捷报,但他没想到沈长生会这么快回来。乍见了他,几乎疑心是在梦中。安逢渊上前几步,一把攥着马缰,笑道:“你小子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刚好赶上我成亲。”
沈长生坐在马上,头微微垂下,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他望向义父,眼中无悲无喜,没有露出分毫情绪。
他没有资格露出除了喜悦以外的情绪。
安逢渊见他久久不语,眉头拧紧:“怎么了?有什么事,跟爹说。”
在这种场合,他该露出什么表情呢?
他该笑,对了,他应该笑。沈长生绽开一个笑容,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安逢渊:“我专门赶在你生辰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那件盒子里是他费尽心思找到的礼物,安逢渊打开看了,果然很满意,他道:“我就当是我大婚的贺礼了!”
他朝沈长生揶揄道:“待会儿带你去见你后娘。”
沈长生从马上下来,他背上划过长长的一刀,多日赶路,每天都痛楚难当,他都能忍下来。然而现在到了侯府,他却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背部的伤口钻心一般疼,像是有一把冰寒的钢刀刮骨。
决不能倒下,这大喜的日子,他倒下太煞风景了。
新娘是八柱国之一齐元帅的女儿,齐元帅老而无子,麾下又有不少兵马,他将娇宠的嫡女嫁给安逢渊,是人都明白怎么回事。这场亲事办得格外浩大,府里张灯结彩,丫鬟和仆人们端着瓜果酒水点心来回穿插,琉璃灯一盏一盏如星雨。
沈长生坐在最前一桌,到了安逢渊这个地位,没多少人敢逼他喝酒,但共同打天下的弟兄们不能不喝几杯,一人一杯接下来,饶是安逢渊也撑不住。
沈长生不由自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扶住他,劈手夺过安逢渊手中的酒杯,朝在座的将领举杯:“我替侯爷喝。”仰头一饮而尽。
“侯爷,您太不厚道了,自己倒下了让儿子顶上。”这喜庆的日子,将领们都放开了,开起了玩笑。
他们灌起安逢渊酒时还有所顾忌,灌沈长生时毫无顾忌,沈长生是他们并肩作战多年的同辈人,一人几句话几杯酒,都祝贺安逢渊喜事临门,还不忘夸一下父慈子孝。
沈长生恨不得自己能醉倒,可他越喝越清醒,安逢渊不要脸的靠在他身上,装作醉的一塌糊涂,一只大手搂住他的腰肢,走路晃晃悠悠的,时不时撞到他身上一下。
沈长生背部刺骨的疼,心间又是疼痛又是酸楚,恨不得伸手拔刀,一刀把无知无觉的义父砍成两半。
他气极了,面上也不显露出来,只有呼吸声粗重。安逢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脸蹭到他的耳畔,悄声说道:“儿子,别喝了,走,带你去洞房。”
他的话语轻柔亲热,热气拂到沈长安耳中,温热的唇擦过沈长安的耳廓,沈长安立刻停住脚步,连动一动也不敢。
一股酥麻感从尾椎窜上脊椎,在大脑里炸开,漫天烟火冲天而起,大块的明亮的萤火在他脑中哄哄地炸成一团,“砰”地一声爆炸,搅得他辨不清东南西北。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表现出异常!
这是源于自身血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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