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声岛遗事》第12章


“你知足吧。从荻那野丫头是指望不上了。”
“那也比从获只会做乖乖女强。野丫头教好了,用处大着呢。”
明榕不就这个问题继续辩白。他想到自己初时的想法,人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儿,他将儿女统统拿来穷养,结果儿子未能令他满意,女儿又是让人操心不已。想想这些年,儿女们的发展让他花了多少心思,白头发都冒出来了,终究没有一个能真正为他分忧的。
看着丈夫皱眉的样子,丁尚思安慰道:“你也别太心急。儿女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磨砺他们。能不能做大事,还得看看。”
明榕在书房里踱了几步,忽然问:“你看从获那孩子怎样?”
丁尚思回忆起这段时间小女儿的一言一行,没有发现太多亮点,她说:“那孩子也太规矩了些,胆子小的很,又没主意,怕是还不如她的姐姐们。”
明榕说:“从获那孩子跟许城大学的国满走的挺近,跟许稚之、许甬这些人也有来往,这一点挺合我心意。你看看从澈的朋友,再看看从莘、从荻,哪个身边的人干净?”
“从获单纯着呢。”丁尚思不赞成丈夫贬低其他孩子抬高从获的做法,“从获的世界太小,本来就没几个朋友。哪像从澈,你要他广交各路朋友,他能不去吗?”
明榕不愿与妻子争执,他想起从获今天说的话,心里有几分高兴。虽然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主见,可太聪明能干有主见的孩子在这样的家庭对父母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家族内的明争暗斗让他对从获这听话的孩子产生好感。
“哎,你说大哥能顺利坐上领主之位吗?”
丁尚思看着丈夫,犹疑不定。对于事态的发展,她到底没有太多把握。
“能不能坐上那个位子,得看他的造化。”
明榕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将烟雾缓缓吐出来。丁尚思蹙眉,知道丈夫遇到烦心事就会吸烟。在这个特殊时刻,她不想搅了丈夫的兴致,便没有劝他别抽,自觉退到房门处,伸手按住了门把手。
“哎……你……”
明榕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把烟头掐灭,面带歉意的看着妻子:“不好意思,我又忘了。”
丁尚思握着门把手的手收了回来,她微笑着对丈夫说:“我能帮你分担一些事情,不要一个人扛着。”
明榕看着放弃离开的妻子笑了,他冲妻子招招手:“过来吧,我们说说下一步该做什么。”
丁尚思笑靥如花,款款走到丈夫身边,伸出保养得很好的纤纤十指在丈夫肩头轻轻揉着按着,“你说,还要多久才有消息?”
明榕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轻松,“再过几个小时吧。明森那小子,一向沉不住气。大哥知道明森的性子,自然是片刻也等不得。咱们就等着看,看吧,老父亲尸骨未寒,兄弟阋墙的好戏就上演了。河源郑氏,等着让人看笑话呢。”
丁尚思应和着丈夫,轻轻笑了。
另一个房间里,从澈对着镜子整理着戎装。本来就英俊的面容在军装的衬托下显示出了英武之气,不用开口就能吸引许城大部分的女人。可是他不喜欢这身军装,这是父亲强加给他的。他喜欢那些自由随性的便装,穿着便装混在女人堆里,就有一种隐藏的很深的感觉,什么河源郑氏、什么大局意识,统统抛到脑后去。他只要自由自在地游戏人间,仅此而已。
一个电话打过来,从澈看了一眼号码,脸上愁云顿散。刚接通,一个甜到化了的女声立刻传到他耳中,顿时遮盖住此前家庭会议的悲壮气氛。
“宝贝儿,等我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后,从澈立刻将那身象征军人身份的军装脱下来,直接扔到床上,迅速换上一身他喜欢的便服,悄悄走过父亲的书房,从私邸的后门钻出去了。
☆、政变
五声岛纪年568年7月3日下午,河源城。
风云突变,山雨欲来。
明樘负手站在书房的窗户前静静看着外面沉沉的乌云,内心如这天气一般。老头子的死在意料之中,丧事的流程在半年前就已经规划好,只是老头子的死还是比预想的早了些,导致有些事还来不及办好。
戒严令已经发出去,就算背负骂名,他也要不择手段把局面控制住。明森那小子未必会甘于承认他这个大哥的领主之位,明秀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姐弟若是联手改变现状,只怕河源郑氏要流不少血。无论如何,都不能那那个女人的贱种掌握河源郑氏的命运!
明樘眸子里射出一丝凌厉的冷光,转瞬恢复平静。
郑氏四子中唯有明榕不在河源,这是明樘的安排。明樘对于控制局面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得为河源郑氏或者说为母亲的血脉留一条后路。明榕的根基在许城,若是河源局势失控,明榕到底能保全一脉。反之,明榕是不会跟作为他强大靠山的哥哥为敌的,就算权力交接过程中彼此没有什么好印象。
给家族的后路已经留好,给自己的后路却没有准备。作为河源郑氏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任领主的人,明樘要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五声岛太小,容不下一个失了势的少主。
“父亲,是我。”
敲门的声音响起,儿子那成熟稳重的声音传了进来,明樘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这是他最骄傲的儿子,这个儿子将继承他的血脉和权力,继承整个河源郑氏的荣耀!作为河源郑氏从字辈中最优秀的一员,从治有这个资格。
“进来。”
明樘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父亲,按您的要求,灵堂已经布置好,警卫人员由丁将军安排。”
连续数日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的从治脸上没有一丝倦色,他是明樘的得力助手,具有河源郑氏鲜明特色的五官像极了他的父亲。
“好,我们去看看。”
明樘这才转过身面对着儿子,他淡淡地看了儿子一眼,随即准备往书房外面走去。
“父亲。”
从治在后面叫住了父亲,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吧。”
明樘背对着儿子,那威严的身影在儿子心中留下过不可磨灭的印象。
“真的要把一切希望都押在丁放身上?”
从治没有说“丁将军”,他直呼其名。
明樘突然感到烦躁,手心竟然有些湿润,他调整了一下心绪,才严肃地开口:“记住,丁放是你爷爷推荐的的人,你那过世的爷爷告诉我,丁放对郑氏是忠心的。”
说完这些后,明樘意犹未尽,又语重心长地教导儿子:“在这种时候,我们唯有选择丁放这样掌握军权的人才能震住明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从治自知无法改变父亲的做法,也不再说些什么,便跟在明樘身后去了灵堂。
灵堂的布置是按着规矩来的。悲哀的氛围被一层一层的白色帐幔不断渲染、扩大,最后钻进到达现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明樘一只脚刚跨入灵堂的时候,就有一种错觉,好像这灵堂是为他准备的。另一只脚跟着跨进去,错觉变得模糊,心似乎被这灵堂的氛围带走了。
“从治,去把丁将军找来。”
不知为何,明樘想要儿子离开这儿。他到不急着见丁放,这只是个借口。
“是,父亲。”
从治转身便出了灵堂。谁知道,这竟然成了父子之间最后的对话。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明樘初时以为是从治回来了,待他觉得不对的时候,转过身来便看见丁放带着几个文官进了灵堂,其中有首相高义诠。自觉告诉他,情况不妙。
丁放向明樘敬了个军礼,其余人则如平时般鞠了个躬。明樘心下稍定,接下里的事情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丁放给高义诠递了个眼色,高义诠上前说:“少主,我们在处理老领主后事的时候发现,老领主留下遗嘱,要把领主之位传给第四子明森。现在,我们要征询您的意见。”
明樘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明森想要领主之位,故而搞了这么一出。什么遗嘱不遗嘱,不过是使夺位之事变得更加堂皇的借口罢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森不自己过来?丁放此刻站在这儿又是什么意思?他内心还有一丝幻想。
“少主,发生这样的事的确让人为难。但是,我们商量之后还是希望执行老领主的遗嘱。否则,我们都会无颜去九泉之下见老领主啊!”
一个文官说着说着便掉了几滴不知真假的眼泪,跪倒在明樘脚下,嚎啕大哭起来。
明樘内心经历了强烈的震荡之后,恢复了少主那威严从容的样子,他盯着丁放,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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