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声岛遗事》第30章


从获正密切关注着和谈的事宜。这段时间她没有跟许甬见面,一般的事情通过电话解决,重要的事则通过一个联络员传达。盯着她的人身份确定,是丁尚思,从获不觉得意外。
和谈双方的底线随着时间而逐渐明晰,距离达成和议的时间已经不远。在这种时候进行刺杀活动无异于刺激丁放,很可能背负“破坏和谈”的骂名。许甬不管这些,他又组织了三次针对丁放的刺杀行动。第一次是通过买通丁放的专用厨师下药,结果事情泄露,搭上了厨师的性命。第二次是派狙击手狙击出席公开活动的丁放,结果狙击手一枪未发,反而被丁放安排的狙击手干掉。第三次,许甬决定冒一次险,他选择了汽车炸弹袭击这种可能招致抗议的方式,结果行动失败,造成了包括谈判代表在内的近百人伤亡。这次行动被舆论称之为“恐怖袭击”,一些个人和组织甚至要求将“拔钉子小组”恐怖组织,要求逮捕其主要负责人。一些“拔钉子小组”的成员不堪忍受压力而退出,有些成员还向舆论曝光了更多“刺杀丁放”的细节,导致“拔钉子小组”不得不暂时夹起尾巴做人。
和谈的最终结果是:郑从洛退位,领主之位交给郑明榕;丁放放弃权力,泛舟出海,保证永远不得回归五声岛,三家则保证他及其重要党羽的生命安全。为了执行这个协议,三家翻出了几百年前的技术,制造一艘游轮以供丁放出海。
但看到和谈结果时,从获心里泛起一阵凉意。对于丁放的处理结果先不说,关于“郑从洛退位”一事,她本能地觉得不赞成。从洛的确是在丁放挟持下登上领主之位的,但他是明枞伯父的继承人,郑氏少主,成为领主有法理依据。重要的是,从获尤其不能理解为什么和谈结果要先处置从洛再讨论丁放的事。这种处理办法给人的感觉是,这是一起由三家支持的政变,政变中被推翻的领主以及领主的支持者统统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从洛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新闻发布会,他对和谈结果表示满意和支持,他说很高兴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他愿意按照和谈协议的要求退位,并表示,三叔郑明榕是郑氏领主的最佳人选,人民应该在贤明的领主领导下继续前行,他希望河源郑氏此后能恢复平静。
新闻发布会时间很短,从洛只回答了一个记者的提问。从获看见这位哥哥的脸色比以往更苍白,病态的苍白带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虚弱,却依然保持着友好而温和的笑意。从获记得,从洛哥很少露出严肃的表情。
和谈协议明确要求从洛退位,却只字不提从洛在退位之后的去处,那个唯一获得提问机会的记者问的就是从洛退位以后的去向问题。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从洛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回答:“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那个记者还想问什么,一个官员立即宣布新闻发布会到此为止,从洛在警卫的护送下离开现场。
从获看完后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洛哥那句话令她深为不安,什么叫该去的地方?她回想起爷爷去世后继任领主之位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得到了好下场。如果按照经验推测,她可以得到一个很坏的结果,她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她想起从洛哥是父亲过继出去的儿子,所以怎么说都是自家人,父母应该不至于那么绝情。她忘记了,已经过继出去的孩子在血统上已经不属于这一家。
许甬联系了从获,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丁放活着离开五声岛,他决定放手一搏。从获支持许甬,但在许甬预备的四个连环刺杀方案中,从获处于第五个即备用选项的地位。从获知道许甬不希望自己与这件事扯上太多关系,但许甬又没办法放弃自己这一杆“好枪”,只好作出这样不伦不类的安排。从获接受许甬的安排。
按照计划,丁放将在五声岛纪年575年5月20日出海,届时安保事宜由河源郑氏负责。按许甬的计划,从获需争得负责外围安保事宜的职权。事情前半段进行的很顺利,从获重新穿上军装加入码头外围的安保行动中。
然而,到了5月20日上午7时,事情有了变化。丁放要求明榕夫妇送他上船,否则就不履行协议。明榕夫妇答应了这个要求,丁尚思又把从获叫到身边充任警卫。就这样,从获在外围所做的精心准备成了无用功。
八点零五分,丁放出现在码头,从获知道许甬安排的连环刺杀方案已经失败,现在,她成为唯一的可能。
码头已经被军警里三层外三层地圈起来,,进入核心区域的只有当事人和几个经过严格筛选的记者。五声岛已经几百年没有进行出海的活动了,游轮是临时造的,码头也是临时安排的,统统将就着用。记者们兴奋地四处拍照,不愿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从获跟在父母身后,站在父母和警卫的中间。丁放顶着一颗肥脑袋与明榕寒暄,还回顾了往事,不冷不热的语气让人心厌。明榕不失身份地回应着,使气氛不至于尴尬。
丁放的部下去检查游轮上的设备,虽然按照丁放的要求,之前已经里里外外地检查过一遍,但事到临头仍旧不放心。因为这个缘故,出海的预定时间已经过去,检查的人还在忙碌着。
“丁将军,你不信我,还不信自己的手下吗?”
明榕面带微笑,看着假装镇定的丁放。丁放很紧张,而且这种紧张并没有被掩饰住,它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明显。从获不免感到奇怪。
“您真是会说笑。”
丁放也笑了,不过看上去更像是皮笑肉不笑,“我是粗人,从前不知道精细的好处,今天这关口,说什么也不敢掉以轻心。什么信任不信任,都没自己的性命要紧,您说是吧?”
说真的,从获从前并不知道五大三粗的丁放说起话来会是这样。她觉得丁放话里似有所指,但他说的不清不楚,又像是在讲道理,让人更加困惑。
明榕脸上仍旧挂着合适的笑意,不予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名丁放的部下从游轮上下来,他快步走到丁放身边,在丁放耳边说了一通话,笑容随即在丁放脸上绽放,不同之前明显的虚伪,这次笑得很真实。
“今天的事,真是有劳您了。”
丁放忽然向明榕敬了一个军礼,接着又说:“麻烦您夫妻俩按着约定把我们送上船,我们也会按着约定,保证你们的安全。”
明榕答应了,夫妻俩一齐跟着丁放,警卫连同从获一起被拦住。
“那位是河源郑氏未来领主的女儿,放行。”
丁放喝住了自己的警卫,又对明榕讨好似的说:“您说是吧?”
明榕笑笑,“借将军吉言。”
从获跟了上去,站在母亲身边,丁放走在前面,短短五十米的距离,很快就走完了。从获内心饱受煎熬,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站在甲板上,丁放等人为一方,明榕夫妇与从获为一方,岸上荷枪实弹的军警,随时准备解决突发状况。
“跟阁下共事,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了。如今,是时候该分道扬镳了。”
丁放朗声道,他的话听来很诚恳,没有刚才令人恶心的感觉。
“是啊。前途未卜,将军好自为之。”
明榕也回应了一句,两人竟然又说起话来。
从获脑袋像进了浆糊一样,她知道这会是刺杀丁放的最后机会,可她没办法下手。她的身边就是养育自己的父母,一旦开枪,什么协议都不存在了。她一个人的生死不要紧,但不能连累他人。但是,要是就此放弃,要她如何甘心?眼看丁放的脑袋就在她眼前晃着,这是从前想了很久都没有出现的机会,就算明明知道后果,她还是忍不住去想丁放脑袋开花的模样。
也许她只有开一枪的机会,不,也许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她心里盘算着,脑袋发胀发热。终于,她伸手摸了枪。
不管结果怎么样,就让她任性一回。
☆、绞刑
沉沉的铁链相互撞击发出闷闷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回响。从获身着蓝布囚衣,披散着不算长的头发,在前后左右一共八个持枪狱警的押送下走出了牢房。今天她要去见一个人,这是她入狱一周以来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
丁放死了,这个消息的轰动效果不亚于和谈的成功,继而引起的争议更大。有人为丁放的死拍手称快,认为这种人死有余辜。有人扼腕叹息,认为此举违背了契约精神,因而强烈要求严惩刺杀丁放的人。根据官方的消息,一枪打爆丁放脑袋的人是郑从获,从获一时间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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