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164章


听了郤永的话,丁寿眉峰尽展,“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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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巡抚车霆府。
“下官省亲多日,琐事繁多,未能及早拜会军门,还望恕罪。”丁寿笑容满面,递上门刺。
比起挂着右都御史外放的刘宇,车霆的副都御史低了一品,索性丁寿直接用督抚的别称,省得唤人“都堂”让人以为在刺激他。
“此言愧不敢当,大人荣归乡梓,本当老夫登门求教,却劳烦大驾,亲临寒舍,真是罪莫如之啊。”车霆笑脸相迎。
待得落座,丁寿观这位车巡抚白面黑须,相貌儒雅,言语得体,让人如沐春风,心中嘀咕,若非江彬之事,真舍不得动这老小子。
车霆随手展开丁寿的烫金门刺,扫了一眼里面夹着的礼单,浓眉一轩,笑道:“大人如此厚礼,车某愧不敢当啊。”
“昨日手下无状,冲撞了军门亲兵,些许小礼,聊表寸心。”丁寿在椅上欠身道。
车霆一指堂下的郤永等人,道:“可是他们?”
见了丁寿点头,车霆冷哼道:“如此不识礼数,来人,军法伺候。”
怎么一言不合就上军法,丁寿连忙拦阻道:“军门息怒,误会皆因下官而起,岂可由此归咎帐下劲卒。”
车霆抬手虚按,呵呵笑道:“丁大人请安坐,早闻大人才思敏捷,学识过人,蒙圣上恩赐功名出身,未能因缘求教,老夫深以为憾,几个军汉粗鄙无文,竟敢大胆有辱斯文,若不严加教训,天下士子又岂能甘心。”
您这什么神逻辑,就因为那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功名,就从二爷身上找到认同感了,连缘由都不问就打手下亲兵,武人的屁股这么不值钱?
甭管心中狂吐槽,丁寿还是脸上堆笑道:“大人才是科场健将,文坛前辈,如此厚爱,下官汗颜,此番还请您高抬贵手,免教寿心中抱愧。”
“既然丁大人执意如此……”车霆轻捻胡须,笑道:“也罢,便饶过这几个武夫一遭,尔等还不谢过丁大人宽宥之恩。”
逃过一顿军棍的郤永等人在中庭跪倒,心中咬牙切齿的骂着自家老大:“谢军门隆恩,谢丁大人海量。”
看都懒得看廊下跪倒的那批人,车霆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转首笑问:“不知丁大人此来有何见教?”
“听闻今日城里来了一队朵颜使节,不知消息属实否?”
车霆眼中微不可觉的闪过一丝精光,点头笑道:“不错,丁大人不愧出身缇骑,好灵通的消息。”
“不过府中下人凑巧碰到而已,下官已是闲散之人,如何还能征调锦衣密探。”丁二爷难得说句实话。
车霆轻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下官只是好奇,朵颜进贡之期未到,何以会在此时入关,不知军门能否为下官解惑。”丁寿偷眼打量车霆神色。
“按常例本不该此时,不过朵颜部近日发生了些变故……”车霆对着面含探询之色的丁寿微微一笑,道:“朵颜都督阿尔乞蛮病逝,其子花当继位,遣其子革儿孛罗进京请封。”
阿尔乞蛮到底还没熬过去,丁寿轻叹一声:“人走茶凉啊,如此大事,京中竟未有传文于我。”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世间多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丁佥事何必为此事郁结于心。”车霆意味深长地看了丁寿一眼。
“谢军门开解。”丁寿欠身谢过,“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丁大人请讲。”
“下官想一见朵颜使节,望大人允准。”
车霆皱眉道:“塞外野人,吝缘教化,大人何必纡尊相见?”
“下官喜好宝马良驹,听闻朵颜此来带有数百良马,想求得一匹坐骑。”
“既然丁大人有此雅兴,老夫岂能拂逆,这便手书谕令,着人陪同前往。”车霆大度言道。
“谢过军门。”丁寿躬身施礼。
眼见丁寿拿着手令出了府门,车霆冷笑一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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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这革儿孛罗为人如何,你可晓得?”瞧着前面引路的巡抚衙门书吏,丁寿悄声问身后的杜星野。
杜星野低声道:“大人,革儿孛罗为花当长子,是其嫡妻以克所生,其为人勇猛胆大,与花当爱妾把罕所生三子把儿孙同为花当所爱。”
“胆大?”丁寿嘴角微微扬起。
“杜爷真是见多识广,兄弟佩服。”一旁钱宁凑趣说道。
“不过在漠南呆的年头多些,不值一提。”出身江湖的杜星野颇为不齿钱宁官场拍马逢迎那一套,淡淡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至驿馆,书吏上前递交手令,门前把守的官兵将众人领进院内。
好端端的一间驿馆此时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院内树了箭靶,几个穿着皮袍的蒙古人在比试射箭,另有几名赤膊汉子在院内刷洗马匹,廊下还架起了篝火,几只肥羊被烤得滋滋冒油,满院子的羊膻马尿味道。
皱着眉头,丁寿伸出食指放在唇上,还是挡不住鼻腔内吸进那股子生鲜味儿,那帮子蒙古人也各忙各的,没有一人过来搭理他们。
书吏匆匆进了房间,不多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破锣般的喊声,“不过是进贡请封,哪里有这许多麻烦事,成天见这个见哪个的,叫那个什么鸟佥事滚出去!!!”
里面衙门书吏不住劝道“将军息怒,息怒。”
房门咣当一声打开,只见一个粗壮的蒙古汉子叉腰立在门内,一指丁寿等人道:“将这些人撵出去。”
院内的蒙古人立时就围了过来,一个赤膊的蒙古大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来推搡丁寿。
杜星野喝声“大胆”,一手叼住对方手腕,伸腿在大汉踝骨处一点,顺势一扯,那铁塔般的汉子登时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咚的一声轰然落地,院子似乎都晃了一晃。
其他几个蒙古汉子一愣,齐齐嚎叫着冲了上来。
丁寿嘱咐声“别伤了人命”,就若无其事地闪到了一边。
“属下明白。”杜星野应道,也不出兵刃,只用小巧擒拿手法与这些汉子你来我往的扭打起来。
只听咚咚倒地声不断,一个摔倒爬起,又一个被扔到地上,这些蒙古汉子皮糙肉厚,自幼在草原上摔跤长大,倒是不虞有伤,可这样下来面子却有些挂不住了。
那几个持箭的蒙古人中有一个已是怒火满腔,张弓搭箭对准杜星野,大喝道:“汉人看箭。”
蒙人纯朴实诚,虽恨杜星野折辱族人,放箭时还是先出言提醒,哪知箭在半空,当啷一声被另一只羽箭撞开,无力坠地。
几人看去,见一个其貌不扬的汉人手持一把蒙弓正看向这里。
以箭破箭,必是擅射好手,朵颜这几名射手好胜之心大起,取箭搭弓,向着那人射去。
钱宁左手持弓,右手扣弦如满月,嗖嗖嗖连珠箭发,又快又准,将对方射出之箭俱都打下,未等对方反应,换手持弓,又是数只连珠箭射出。
朵颜几名弓箭手见眼前寒光闪动,大惊失色,未及反应,笃笃笃几声连响,每人脚前地上都插入了一支羽箭。
立在房前的革儿孛罗见手下人比武射箭都不是汉人对手,还未进京便颜面大失,还如何讨封,心中怒火大盛,取过自己的铁背硬弓,拈弓搭箭,虎吼一声:“你也吃某家一箭。”
箭如流星,带着一溜乌光直奔钱宁而去。
钱宁听得破空声响,想要闪避却是不及,只见眼前一花,丁寿已挡在他的身前。
丁寿伸出食中二指紧扣箭杆,两指一振,二尺九寸的长杆羽箭倒飞而回,其势不亚来时,革儿孛罗瞳孔一缩,二寸八分的三棱镔铁箭头已没入身旁门框,眼前只有那羽箭雕翎微微颤动。
惊魂稍定,革儿孛罗怒视丁寿,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丁寿含笑回视,毫无惧意,二人对视半晌,忽地同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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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人欢歌。
一众锦衣卫与朵颜卫的蒙古人勾肩搭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肉是正宗蒙古烤全羊,酒是宣府佳酿“刘伶醉”,吃喝兴起,你哼一段蒙古歌谣,他唱上一段梆子腔,反正唱的什么互相也听不懂,傻笑着继续灌酒。
一个空酒坛骨碌碌滚到一边,革儿孛罗高举拇指,大着舌头道:“好汉子,不愧是大皇帝陛下的亲军,都是巴特尔。”
“将军才是大草原上的雄鹰,将来兀良哈定会在将军带领下威压各部,称霸草原。”
丁寿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喷着,把个草原汉子吹得忽悠忽悠的,革儿孛罗哈哈大笑道:“说得没错,此番讨封若是阿爸原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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