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梨花我似雪》第57章


小风弈突然睁开眼,大叫道:“涵哥哥,别呀!弈儿是逗你玩呢!”
小云涵闻得此言,喜极而泣,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一把将小风弈搂紧,道:“你这个坏孩子,以后别吓哥哥!”
想到这里,云涵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揪紧,眉心随之一皱。
他抬头看了看天中如织网般的阵法,绕过瀑布往山背后的枕雪楼而去——
他想再看他一眼,或许明天他就要为九州苍生葬身阴阳结之下了。
枕雪楼,在日月阁最北端。日月阁其他各处四季如春,暖峰围绕,碧树擎天,其间奇花异草举不胜举,偶有奇珍异兽探头露角,更有紫气缭绕仙风弥散。唯独这处,三面三座嵯峨陡峻之山,山上是终年不化的雪。
这偏安一隅的枕雪楼虽是日月阁少主之所,却与正殿,与其他阁楼相离甚远。此刻,相较于灯火辉煌的日月阁,枕雪楼仿佛被星海抛弃的一颗星子,孤而幽。云涵暗想,也怪不得他孤傲漠然的性子,这枕雪楼终究给人一种薄凉疏离之味。
熟悉的路径引领着云涵到了枕雪楼前。
此刻虽然夜已深沉,但是庭院之中的风灯与楼后的雪山交相辉映,虽然多了几分清泠之气,但也平添了几分明丽。
枕雪楼内没有一丝灯光。
难道风弈还没有醒来?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云涵正在院中迟疑,忽然看懂主楼内紫光明灭。
里面有人!
云涵顾不得多思,追风逐电般腾地而起,跃至楼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云涵心下大骇。
与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有人跃窗而出。云涵本能的要追上去,步伐却被一声虚弱的喊声扯住,那声音从风弈锦榻前的地面上艰难地浮上来:“云……云城主。”
云涵一惊,跃至那人跟前,是风慕,他躺在地上,夜光下的他苍白如一张纸,而他的身下是一滩还在渐渐扩大的血迹。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至死去时的那种悲痛而惊恐的情绪复又出现。
云涵慌忙扶起他上身,用右掌托住他的后背心,将体内的真元修复之气汩汩传输给他,他要让他活下去,无论眼前这个人是谁。
春风般和煦的真元气似乎让风慕忘记了疼痛与死亡,他挤出一丝笑,道:“你放心,他在偏阁沐香轩内。也幸好我有所防范,总觉得方才在映月楼前出现的那个魔族依然潜伏在日月阁内。”
魔族?云涵觉得他的话似乎不可信,日月阁是什么地方,阁主是什么人!第一次也许因为疏忽被魔族趁虚而入,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们得手?
夜光下,云涵瞥见他脖子上有四道清楚的血痕,不像是兵刃所伤,倒像是兽爪之类的抓痕,心下更加犹疑。
风慕见云涵沉默不语,自嘲一笑,道:“云城主,无需耗费真元,我妖丹已碎,命不久矣。”
云涵虽然不知道风慕为何拜入日月阁,也不知道为何他和林家姐妹要在潞州监视自己,更不知道关于他的曲折坎坷的人生与经历,他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一心只想保护风弈。有此一点,他也就不必追究其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说出现在这些话,他都应该被原谅。
“小时候,只要看到他笑,我就会很开心,虽然他从来都不曾对我笑过。有时他偶尔看我一眼,我就兴奋得好几天睡不好……呵呵……”风慕忽然自言自语起来,顿了顿,又道,“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就开始躲在角落看里他对你真心的笑,听他跟你说坦诚的话。云城主,那时候我不知道有多羡慕你,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取代你……不过现在,我知足了,至少我能替他死——替我保密,我不想因此而成为他的负担。”又自嘲一笑,道,“姑姑曾说,我们妖族不能对人动情,一旦动情必然万劫不复。我一直记着她的话,但是我却选择了万劫不复。”
云涵突然觉得心中波澜起伏,情状难言。
“再求你一件事……”风慕气息已变得十分短促,仿佛无形的绳索马上要扼断他的脖子似的。
“你说……”
“不要……不要让阁主知道我的死。如果……如果阁主问起我……你就说我……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销声壑了……阁主……他会明白……”
第46章 第46章
翌日,初升的暖日将山巅之上的日月阁笼罩在一片祥和与宁静之中。
风弈还是没醒来,但是阁主风天禄已按耐不住,亲自从正殿来到浮星楼请云涵一道乾坤谷。
风天禄并没有发现身边少了谁,也许这个阁主的心里装的只有九州,只有阴阳结。这多多少少让云涵感到一阵失落。
穿山转壑,一路无语。
须臾就到了乾坤谷前,云涵被眼前奇景震慑,两边山陡如削,草木迷道,高不知其高,云雾如带。谷口狭隘仅可通单人穿行而过,步行数百步,方豁然开朗。云涵只是奇怪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没有人把守。
“云城主,这便是地界之中,司掌阴阳的阴阳结。”
云涵抬头看去,暗暗惊叹。四根擎天巨柱气势夺人,雕饰繁复,均是上古神兽仙兽之类。柱顶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交错相衔两根巨链,强大的气息光晕萦绕在巨链上,然而正中交错之处却如团茧缠缚,隐隐震颤,似有爆破之势。
“自盘古开天,女娲补天之后,为维系地界的阴阳平衡,上古诸神合力并设此阴阳法阵,只是这阴阳两仪,需经百年一解,历千年一劫,地界方可安生万世。然这乾坤谷内除了金盾寿之体,和天神转世的阴阳之身,其他生灵一旦进来都会灰飞烟灭。”原来如此,怪不得可以不用人把守,但是你好歹在谷口写个告示,提醒人家不要误入其中,不然死得不明不白多冤枉。
“风阁主,晚辈要怎么做才能解开这个阴阳结。”
风天禄的掌心不知何时幻化出一颗四周不断氲生出小雪片的冰珠子,道:“这个是冰雪灵珠,是极阴之物。而这世上的极阳之物就在云城主身上。”
原来阁主并非想要杀我,听他这么说,那么那日在医馆听的传言是真的了?仅仅只牺牲赤炎精魂就可以解开阴阳结,那还有什么好犹豫呢?
于是,翻手为诀,大运真元,将依附在天柱穴上的赤炎精魂逼出体外。气海翻腾,犹如天助,云涵只觉后颈一紧一松,赤炎精魂已离体而出,悬浮在云涵面前。奇怪的是,这赤炎精魂不似之前能言能语的火焰之形,而是变成了一颗弹丸般的小球,四周绯红流光氤氲,甚是好看。风天禄激动地一把掌握在手,道:“老朽替天下苍生谢过云城主。”
也不待云涵回话,引身跃至阴阳结之下,那阴阳结似被什么触动了似的,剧烈颤动起来,力量通过巨链传输给巨柱上的四兽,紧接着整个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晃动起来。风天禄目中凛然,瞬间将掌中的白晶色灵珠与赤红色精魂一起抛掷头顶,捏诀施法,袖动风起,两掌覆天,同时运送金盾寿之力。
那两颗珠子悬浮于阴阳结之下,各自周遭的光芒愈甚,几乎要吞没整个空间的那一瞬,光芒倏地消失,与此同时空间瞬息安静下来。云涵再定睛看去,却已不见那两颗珠子,而安静下来的阴阳结依然纠结如初。
风天禄则仰头看着阴阳结,眼中流转着忧虑、不解、难过,最后是一丝冰冷的杀意——阴阳结吸噬了万年极阴极阳之物居然纹风不动,难道真的只能将杀了云涵转移命格?弈儿,你不要怪爹心狠手辣,天意难违!
一念及此,风天禄运足真元,翻手为掌,急急向云涵破空而去。一时,空间中的气流似乎风天禄的双掌劈开,瞬间发紧。
云涵大惊,本能的想运气对搏,却发现气海真元空荡,直如无缚鸡之力。闭上眼,脑中只闪过四个字:必死无疑。风弈,不要怪我,更不要怪自己。轮回不休,死即是生。你放心,奈何桥边,我不会再饮忘川水。
想到这里,云涵的脊背不觉更加挺直,凌然视死如归。
一股劲风先掌而至,额前的头发张舞起来,目中尽是坦荡。
只是这英雄也不是他想的那么容易当,正当云涵闭目想着慷慨献身之时,忽觉背后也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袭来,而那股力量竟然越过他的身体挡在他的胸前,与他一起承受了风天禄的十分强悍的真元之力。
不过他还未弄清楚状况,就喉头一甜,昏死过去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风弈。
激荡的真元力扬起他满头银发,金银双瞳以一种睥睨天地的漠然冷视着风天禄,看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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