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15章


我觉得冷,明明空调在吹热风。我卷着身子,缩在沙发的连接处。笑声、哭声被我的后背隔开。
有人拍我后背:“起来起来,我知道你在装睡。”
是米敏。
“要删麦霸的歌了吗?”我整理散发。
“闫梦瑶才是真的麦霸,平常斯斯文文,一拿话筒就猛虎出笼。你有见过哪个麦霸直接把抢话筒的人过肩摔。”
“所以你害怕了,不敢删歌了。”我说。
“我当然害怕,我走路上都怕飞机掉下来把我砸死。”米敏喝醉了:“我总是胡思乱想些没用的东西,时间都白白浪费了。我怎么就没有安全感呢?”
米敏酒后吐真言,她的醉话让我有共鸣,城市里,我们都缺少安全感,不敢相信,不敢爱,不然彼此的距离怎会这么大。
“我要有魄力,谁要腻歪在这。怕没机遇,怕拿着比来的时候更少的行李,像被淘汰一样回家。”米敏趴我腿上,不知看什么:“我害怕爸妈失望的眼神。他们不会说,可我更难过。”
闫梦瑶唱得顺耳了,可她却在哭,至于原因全写唱不出的歌词里。
“现在想到他们的好,天天抱怨他们,这个世界没有比他们更无私对你的人了。”我捏着米敏的鼻子。
隋玉凑过来说:“带我一个,都说说各自父母的优点,攒点温度。”
我们七嘴八舌地聊双亲一些无语、有趣的、感动的事,说多了也很累,就安静地坐着听音乐伴奏。坐旁边睡这的男同事突然说话:“你们怎么不继续说了?”
“累了呗。”米敏说。
那个男同事似乎很遗憾,引起米敏注意。她一脸坏笑看着人家,挑逗地说:“偷听我们说话,快说暗恋我们中谁?”
男同事很尴尬,嘴巴微张又闭上,犹豫很久才说:“我没有父母,我感觉你们的父母都挺好的,听你们讲的事觉得挺幸福的。”
我们都沉默了。男同事的脸在昏暗中脸颊泛红,很孤僻,一个人喝闷酒。
我环顾四周,每个人的姿态千奇百怪,或哭或笑,都在放肆,不顾一切,只不过没把心底秘密的窗户纸捅破。
“既然他想听,我先说。我妈昨天梦见我想吃鱼,今天意打电话告诉我说,做了酸菜鱼等我回去”隋玉很兴奋:“不搞笑吗,她还要我隔着话筒闻味。”
隋玉一直说,米敏一句话都搭不上,没人能插话。
“我妈时不时会给我发短信,提示这星期打电话的时间到了”;“我妈妈曾经照顾生病的我一夜不睡觉”;“今年春天当我生病了,才后悔不听我妈—别急着把衣服脱掉—的劝告。”
醉酒的女生都是疯子。她平常不这样,文静典雅,静如处子,动如
那位男同事叹了口气,满一杯酒,灌下看不清的液体。
“都是说妈妈的,怎么没人提爸爸。”
不知道是谁说的,所有人同时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父爱几乎无处不在,却细腻到记不住,爸爸也不说,常常忘记。
不知何时话题突转,变成对爸妈的吐槽大会,米敏的话便多了。
“我教家中那两位多少遍,还是不会进门前先敲门,后来是会敲门了,还没等我反应,直接就闯进来,和不敲门一个样。”
闫梦瑶附和道:“我现在不敢回家,以前逼婚,我好和他们吵架,他们吵不过我。现在我一回家,必定有一群亲戚,人多最多,我心累。我爸妈就在一旁斜着眼看,还假装与此无关。”
丁如林唱累了,端一杯啤酒突然砸在我面前的桌上:“有些话,我一直想说。我感觉我们几个都算是好朋友,可你给我的感觉是你不这么想。是,你对我们是好,这没的说,甚至能放弃自己利益。可我们对你的好,你要也能接受。”
“是朋友,就干了。”隋玉情绪一直高涨,到处劝酒。
“原来你们知道,我还以为演得好。”可能是酒精作用,我居然敞开心扉,说话风格奇怪。
“说你有没有从心里把我们当朋友。”闫梦瑶也兴奋了。
我推开:“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不不,假话!假话!”米敏很犹豫。
“没有。”我说得自己崩溃了:“我不好,这脸上的玩意,都是我装的。我没资格成为任何人的朋,活得好憋屈。你们很善良,可我以前不好的事,非常不好,伤害了所有人,我现在没脸向任何人道歉。我还伤害了喜欢人,用一个愚蠢的谎言。那一天是我上学时候的梦想,可它出现了,却成了噩梦。”
“错事谁没干过。我还诬陷过同桌。他是男生,天天和前面的男生聊天只在上课时候,严重影响我。所以我内心斗争一上午,在班主任的桌子上留张纸条,说他的桌洞里有游戏书。没一天,他被训得红着眼,流放去最后一排。”隋玉懒散地看着天花板。
“谁没有秘密,谁没过事。有些事不对,你愧疚痛苦,备受折磨,可时间久了,该放忘记的就忘记吧,无论对错。还有些人永远不愧对给别人的痛苦。”米敏抚摸我的后背。
“我造成的影响不简单,我无法轻饶自己。”我知道妆花了,没心思擦眼泪。
“如果你能改变,就去改变。如果不能,死抓着不放,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分。过去的事,和生死,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如果真的太愧疚,又无法改变现状,在一张纸上写点字,放进漂流瓶里,会有人看见的。犯的错不致命,又何必为此谴责一生,太过了!”隋玉边说又灌一杯。
“可我干的事不简单,我毁别人的幸福。”我的罪恶感藏不住,放肆地哭。
突然米敏张开手臂,环住我。她喝了点酒,很温暖,我的手脚也暖融融。
“不要再责怪自己了,我们很心疼。很多事情过去了,就算了。谁都犯过错,可谁都受伤过,怎么讨要,向谁讨要。岁月会磨平一切,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忘了,你何必苦苦挣扎。”
我感激她们的开导和拥抱,却不认同。有些悔恨不会被岁月磨平,对木诗涵来说,对袁梦来说,亦或是对我来说。
闫梦瑶休息好了,又去点歌。伴奏响起《团结就是力量》。她自个在前面兴奋地嗨得乱蹦,唤我们同嗨。笑过哭过可能特别有力量,我们唱到筋疲力尽,才作罢,围成团倒在沙发上,安静地睡不着。
“你们不觉得很神奇吗?”米敏望着天花板:“我们从几亿人里聚在这个城市里,好像被一只大手挑选过,难道不神奇吗?”
米敏的话,令我突然想起郝泽宇。过去我坐在闵春树的位置上,和她讨论作业的往事。那时候我们还是朋友,我觉得彼此有同样的感觉,只相伴就会有的安全感。幻想过,和郝泽宇多年在高中聚会上,我们一起唱《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其实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还是同一个城市的同一片天空下,彼此距离已经大道无法靠近。我从未预料过这样的结果。
我被热醒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半醉半醒间,感觉米敏和隋玉等人都离开了。我好像还在梦中骂她们叛徒。她们一脸不怀好意地朝我微笑,还挥手。
我迷迷糊糊地睡去。面前的屏幕随机播放的情歌MV,满满台湾绿色雨季,懵懂的青色覆一层寡淡的白。
不知昏了多久,我被摇醒。我觉得今晚可能回不了家,气米敏不早叫醒我,还掐了“她”的脸颊。感觉不对,虽然皮肤细腻,但有点凉,好像在外面冻久了。而且,下巴有点扎手?
我打个寒颤,吓得连忙撤手。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连连退后,缩在沙发的一角。
木师翰一脸愠色站在我面前。
☆、第十章
第十章
班长蹲在地上盯着我,像只黑暗中的野兽,光线很暗。他不说话,浑身散发愤怒的气息令我感觉害怕。我无法想起印象中温柔的他。
直到他先咳嗽,打破平静。他有话要说,但咳得剧烈,只能背过身去。他震颤且宽厚的背像老爷爷般抖动,令我觉得好笑。
班长的额头有汗珠,脖子周围有淡淡的水气。他一定是剧烈的运动才汗流浃背,一直咳嗽应该在户外吸入大量冷气。
可是班长怎么会在这儿,我的朋友和同事们呢?
我没时间细思细想,只想从班长眼前消失。那次以后,我以为再没有机会见面,虽然看似我逃避了真相,可不会安心。在房间里,我无数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忍受胸口针痛的折磨,痛得买不到后悔药。原来说谎真的要吞一千根针,不止扎在心底,被血液带去全身各处。
我告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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