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衙门》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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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卑贱的社会地位相适应,吏员的俸禄也是很低微的。西汉时吏有“斗食”之称,意思 是年俸不满百石,计日而食一斗二升,故云“斗食”;其实这还是高级衙门里的待遇,州县 吏禄连这个数目也达不到。晁错在《论贵粟疏》中说,“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 人 ,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可知多数小吏的额定岁入,还抵不上一户五口 的农夫家庭。东汉时的情况,大约比西汉时更不如,王符、仲长统、崔NC035等著名政 论家都呼吁过增加小吏俸禄。不过这同北宋时的吏制比较,又算不了啥了。据沈括《梦溪笔 谈》 披露,“天下吏人,素无常禄,唯以受赇为生,往往致富者”。这简直和北魏百官无俸的用 意一样,公然是要吏员以非法收入为生了。因此王安石搞变法时,样样开源节流,却又舍得 为 吏员定禄并列入各级政府的正当财政支出,求得“以绝请托之弊”。这种把保证吏禄与促进 廉政联系起来考虑的认识,为以后历代统治者所接受。是以从南宋以后,州县吏员的收入较 之从前毕竟要改善得多,但仍然只能从纵向相比上,从制定名份上讲,倘若作横向比较的话 ,也还是微乎其微。明人沈榜所著《宛署杂记》内,保存了一份宛平县吏员的“工资单”, 一般在县衙本部机关供职的吏员,每年的“工食银”才七两二钱,那些分派在巡检司、闸关 等机构里的吏员,每月才支六斗仓米,档次再低一些的则连额定月粮也没有保障。宛平还算 是京县,那其他普通州县呢?比比“三十俸银拿得”的佐NB032官来,吏的“工食银”估 计只能 占六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吧。古诗《孔雀东南飞》里那位男主角焦仲卿,身份是“庐江府小吏 ”,给人印象是很老实本分的,所以他的老婆就得“天明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了,否则就 怕连温饱生活亦不得维持。当然,绝大多数的吏员是不会像焦仲卿那样“君既为府吏,守节 情不移”的,那里面花头精透着哪。用老百姓的话来讲,就叫作——
任你官清如水 怎敌吏猾如油(1)
为了使读者相信这句话确有依据,不妨先举一个最具有说服力的事例,主角就是人所周 知的“大清官”包拯,够得上“官清如水”了吧?沈括在《梦溪笔谈》里,就记有一桩他敌 不过“吏猾如油”的史实:老包坐开封府南衙时,有“明察”之称。有个人犯法,按律当受 脊杖,便事先去贿赂值堂书吏。这个赃吏受钱后关照犯人,“审讯后老爷一定会命我写责状 (注:用刑前的文书),这时候你就大喊冤枉,我自会为你辩解。”果然,包 拯升堂审过案由 后,便要这赃吏写责状,犯人如吏所嘱,分辩不已。那吏员大声骂道:“快吃了脊杖便滚出 去,别多NB024嗦!”包拯听见了,马上对这吏员的卖弄权势产生厌恶之心,反过来将吏 员责罚一通 ,那个犯人倒从轻发落了。在包拯看来,这就叫“以抑吏势”,在沈括看来,“不知已为 (吏)所卖矣!” 
“官清如水”敌不过“吏猾如油”的最重要条件之一,就在于官制和吏制的不同。对此 ,宋人陆九渊有过一段很精辟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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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者,异乡之人,官人年满者三考,成资者两考;吏人则长子孙于其间。 官人视事,则左右前后皆吏人也,故官人为吏所欺,为吏所卖,亦其势然。吏人自食而办公 事,且乐为之、争为之者,利在焉故也。故吏人之无良心、无公心,亦势使之然也。 (陆九渊《象山先生文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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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说白了,就是吏员大多是当地豪富推选,世代盘踞地方衙门,早已里外勾结成一 气,形成地头蛇之类的势力。吏禄低微,宋初甚至无禄,何以还有这么多人争着当吏呢?就 是看中这些位置是发利市的渊薮。因此别指望吏员会凭良心秉公办事。而那些被朝廷派到州 县里来当官员的老爷们,全是外乡人,上任之初连语言交流尚是障碍,哪谈得上熟悉民情, 明察秋毫?好容易干到有点熟悉了,又得依官制调动,再派来的继任者,一切又从头开始循 环。所以再精明的官员,也无法摆脱吏员的欺瞒和干扰,倘若这官员本来就是庸碌无能之辈 ,自然就更要成为吏员的俘虏而遭其随意摆布了。简言之,在资深吏员看来,这州县衙门的 真正主人就是他们,上面派来当领导的倒是过往客人。这样想,“衙神”是刀笔吏出身的萧 何而非别人,倒也理所当然。 
《水浒传》、《金瓶梅》之类书中,常有押司、孔目等吏员欺蒙挟制州县官员的描写, 或许有人以为这是小说,不足以为凭。须知一部中国州县衙门史上,官员斗不过吏员的故 事有的是。比如郑克著《折狱龟鉴》上举例说,宋朝时吉水县衙门里吏员每逢新官上任,必 唆使许多当地人前来告状,冗杂繁复,非把新官搅得头昏脑胀不可;以后这官员对于此类事 便生厌恶了,于是吏员们趁其懈怠,就把办案的事权揽到了手里。又如张培仁著《妙香室丛 话》举例:清朝咸丰三年(1853),福建晋江县正堂出缺,巡抚调张培仁的朋 友王子符去做代 理知县,王子符苦苦哀求,不肯上任。闽抚大怒,要上弹章参他,他也不怕。什么缘故呢? 原来晋江县衙门里吏员之猾是远近闻名的。按照户部规定,晋江每年应征收地丁银三万两, 可大多被吏员勾结土豪给侵吞了。那里的老百姓在纳地丁银时,已养成“只知有里书之收字 ,不复重县令之串票”的习惯。派去的知县、主簿之类若想清查一下,原始的鱼鳞图册、流 水账簿等便会被吏员们设法藏匿甚至窜改,“即吊查册籍,亦如理乱丝”。照王子符的见解 ,真要“革除此弊,非复行大量之法不可。又恐里书与奸民或阴为阻挠,或阳为抗拒,非会 同营兵及添派委员丁役,不足以示威集事”。可是历来去那儿上任的官员,都是赤手空拳, 也无法筹措个两三万经费来摆这派兵增役显示官威的阵势,倘若其间闹出点事端来,又要被 上司责以“办理不善”,“是以官是土者,无不忍气吞声,各存五日京兆之见”(《 妙香 室丛话》卷10)。反正去那地方当官是当不好的(收不足地丁银要受处分) ,迟早要参,与其后来被参,还不如干脆不去呢。 
自然,像王子符这样考虑,还是出于当个清官的动机,有心捞钱当贪官的话,那就正好 一块儿通同弊合。吕居仁著《官箴》,有段警告:“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 不自省察所得毫末,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大抵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 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这就是说,吏人以利诱官,官吏同流合污后,常常是吏员所得要 比官员多得多,但事情发作的话,最倒霉的还是做官的。 
话虽这么说,毕竟既当官而又不贪利者,能有几个?《名公书判清明集》里,收有一篇 上司怒斥知县的警令,大呼:“全是吏人世界,知县所知何事?”这便是贪官或庸官坐衙的 必然后果。试以收进这部书内的南宋干员蔡杭(时任江东提刑)的一系列判词 为例,便可知州 县衙门“全是吏人世界”之不虚。如《违法害民》云:“当职(蔡杭自称,后同) 未巡历之前,已闻弋阳有孙、余二吏之横,民不堪之。及至安仁,则弋阳百姓争来哀诉 。孙 回首占县权,自号‘立地知县’,弟孙万八横行市井,人呼八王,其他可知。”又如《铅山 赃 吏》云:“当职未入境,已闻铅山县有配吏程、徐、张、周四人,为百姓之害,及入境,则 百姓交讼之。”又如《冒役》云:“当职入境阅词,诉配吏者以千计,则一路之为民害者可 知也。”要之,老蔡在管下诸县转了一圈,收到的状纸全是老百姓控告猾吏的。猾吏威风到 什么程度?仅以弋阳县孙回、余信二吏为例:其平素作为是,“捉人殴打,辄用纸裹木棒, 名曰纸馄饨。收拾配吏、破落乡司,分布爪牙,竞为苛虐,私押人入狱,讯腿荆至一二百 ”;其日常收入是,“既有无名钱,又有自寄钱,又有比呈展限钱,又有保正每月常例钱, 敲锤骨髓,怨声彻天”。当蔡杭传讯证人调查他们的罪行时,“乃敢率弓手正等二十余人, 以 迎神为名,擒捉词人”;当蔡杭查证确凿下令逮捕他们时,又“拒而不出,方且酣饮娼楼, 扬扬自得”。这两个小吏日剥月削的民脂民膏共有多少,“据狱中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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