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绕过爱的记忆》第34章


“噢。”我恍然,“你记起她了。她姓夏……”
他从口中轻唤出一个名字来,“夏小牧。”
夏小牧,这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终于从江绗的意识里浮现出来了,我并不关心关于她的任何事情,唯独警觉地体察江绗的反应。他半低垂着头,一只手无谓地捏着手指,另一只还停留在放置于腿上的那本大乐谱上,但并没有看它。
“你知道她,是吗?”他忽然开头问。
我点点头,“江陵告诉过我一点。”
他笑笑,“猜得到。”
“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问。
“就在两天前。”
我看着他的乐谱,轻声说:“她不喜欢这些曲子。”
“对。”他承认,“她说,俄国的曲子总是太拖拉,太忧郁和伤感。”他回忆着,嘴角有一丝怅然。
“所以,你没有再吹奏。”
“我想她是对的,也以为我该忘了这些曲子。”
“你还以为,你喜欢那些热烈的舞蹈。”我补充了一句。他看看我,明白江陵对我说过的大概不止“一点”。但是他没有多问,只是继续说下去。
“她的舞跳得很好……你知道吗,每年她都要到各地表演,我常常抽空去看。……那么大的舞台,灯光很亮。她就在台上跳,灯光打在她脸上,我轻易就从人群里认出她来,有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跳……呵,她在舞台上,就像一只快乐的孔雀。”他慢慢说着,语气极温柔,甚至连他脸上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那应该是一个热情开朗,美丽灵动的女子吧,我想。她把江绗带进一个明丽活跃的世界,让他感到快乐,这是他的蓝色的俄国乐曲中,从未呈现的美妙。
说着,他慢慢停下来,没有再说话。
“她没办法来看你。”我想安慰他,却只找到这句笨拙的话。
他摆摆手,“一定是江陵不让,我明白他。”
敏智如他,我一点也瞒不过。
“我们总是有分歧,对很多人和事的看法,她说她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我们必须分手,我努力过,可是她不愿意,所以我答应了她。”他一脸平静地说,“那天晚上,我去她的住处,要把属于她的一套房子钥匙还给她,结果路上出事了。”
我静静地听着,脑子里不断联想出当时的情景,一串钥匙,用来做一段终结,他一定是不情愿的吧?然而他一定仍爱她,否则不会连她想要的离婚都会答应,或许也不会在路上出事,他那时会想些什么?
“你以为自己会死吗?”我问。
“是的,因为我见鬼地把车开到逆道上,迎面是一辆大卡车。”他又自嘲地笑一声,“但是我没死,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完成任务,我还没把钥匙交给她。”
“江绗,你忘了她,这不值得!”我不由得对他喊。
他朝我微笑,耸耸肩说:“值得什么?这根本没有选择。”他又望着窗外,那扇高大的窗户透进来午后温和的光线,也将北城外的一小部分印入眼帘。他似乎看得入神,一边说:“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关于车祸,这次的事情对我不是没有意义,我想通了一点。”
如果生死都不能令他有所领悟,那这次变故真的是毫无意义了。可是,他的样子,也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豁达。
“想想看,你就不该活在她的世界里……”我努力搜刮着一切可以让他振作起来的话,“难道你不是很快想起怎么吹口琴,很快记得那些曲子吗?可是却把念念不忘的夏小牧忘得一干二净!”
话刚出口,我便懊悔说出的“念念不忘”。
他默默点头,“你是对的。”那副神情与其说是在赞许我,倒更像在说服他自己。
“就像……就像你的那些梦,啊,对了。”我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什么那些梦?”他不解。
我努力想着,拿出写论文时查找一切可用材料的精神,抬头说:“梦里的那两个人,不是一直是你在纠缠吗?你在极力挽回着什么,可是一点也没用,反而使两个人都变得很痛苦,越想越烦,也梦得越频繁。”
他怔怔地看着我,大概没有想到过我会这样分析他的梦境,而包括我自己,也暗自惊讶。
“我的确不知道那么梦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总可以当作一个参考吧。”我一股脑说下去,也不管逻辑在哪了。
他低头,若有所思。然后,他放松下来,说:“我都明白,我会努力的,现在……现在我也许还需要时间。”
“相信我,你一定要明白。”我不禁拉住他的手,恳切道。
他回应了我一个安心的笑,没有说话。
“书我先收走几本,口琴,先留给你吧。”我慢慢起身,缓和着气氛说,一边拿着他身旁的几本书。
他没有看一眼便答:“好,口琴一走就还你。噢,对了,要记得给你的书岸‘备案’,这可是他送给你的。”说着,他略有调皮地笑。
我也笑道:“别罗嗦这些了。”
我把北城医院安静的午后留给他,剩余的也许是落寞,也许是期望。
我有些困惑,为别人出了不少主意,了解很多人想法的江绗,却唯独对自己迷惘。
46
46、送别 。。。 
不管我预备过多少种可能,也不管江绗能怎样接受回忆起夏小牧的事实,他出院的这一天,终究是来到了。
我仍然要说,我的确是用庆幸的心情见到他的。
这是在三天后,书岸和我,如约到医院去送他。我们一到,书岸简单地和他们兄弟俩打招呼,便起身帮江陵楼上楼下地办理各项出院的手续,并且打包江绗的药品。
我留在病房里,帮他收拾行李箱,也取回了书籍和那把口琴,我一边叮嘱他医生交代过的注意事项,一边习惯地为他拉开一大面窗帘,他平静地看着我的动作,并不说话。而我注意到他的神色比几天前有所好转时,几乎掩饰不住高兴,虽然这并不能算作什么大事,但至少比我想象过的各种情况要好,我倚着窗帘对他做出“请检查工作”的手势,他看看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丝毫不给面子地转过去摇头嘲笑。
我还见到叶莺,她走进来和我们打招呼,简要地交待了需要注意的休养事项后,她捧着手上的一本记录本说,会对江绗做跟踪治疗,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医院会保持和江绗的联系,以确定他的康复程度。
江陵仔细地听着,而江绗则有点漫不经心,他向来觉得这是不必要的。
“别忘了你刚进来时深度昏迷,而且动过颅部手术,那时我们完全以为你会成为植物人,所以一切需要谨慎。”不愧是和他打过不少交道的人,叶莺一眼看出他的心思。
“我会的。”江绗一口打住,他也不愧是知道叶莺认真的态度的。
“噢,对了,还有你的睡眠,我开了一行记录,江绗,务必告诉我们。”叶莺看着他,不无恳切地说。
他点头,“好。”
交待完这些,我们的话题变得轻松起来,很快从医务转到别处去,打趣调侃,这样的话别没有想象中的婆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对彼此而言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但也无形中建立了共同的友谊,于是在分别时,也同样有所不舍,好在有江陵和书岸在场,他们加入着谈话,使气氛得到淡化。
叶莺交待完了一切,似乎仍想要询问江绗什么,停了片刻,也终于没有再说,只愉快和我们告别。
提着行李包,我们离开了北城医院,这个三个月前,我费劲力气想要进来的地方,也是江绗费尽心思想要离开,又曾怯于离开的地方。但现在,我们的步伐都变得那么轻快。
最终,在北城火车站,我们送别了江绗和江陵,他们将在短途行程后搭上飞至国外父母住处的飞机。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先待一段时间吧,也许很快又会回来。”江绗说。“先留我的地址给你,回来再找你们。”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写着一个国外地址的纸片。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家里人了。”江陵在一旁,不禁替他兴奋道。
“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们。”书岸也叮嘱他们。
就这样,我们目送他们离去,又朝他们挥手,直到他们走上月台,消失在纷杂的人群中。
“‘你的病人’走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望着他们的背影,书岸转过头对我说。
我微笑,拉着他的手转身,随着人群慢慢走出了车站。站外的天空宽阔而晴朗,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从未这样呼吸过北城的空气。
北城的马路宽阔平坦,我们惬意地走着,我忽然希望像书岸说的那样,可以一直走下去,走到很远。在北城医院的这段经历,固然有各种不同的境况,但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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