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第19章

丽的妈妈圣诞节快乐。
说起来也算是林月第一次认真送圣诞快乐给父母，她忽然觉得自己在成长的道理上忽略了太多的东西，那就是无条件的爱和被爱。她突然在一瞬间顿悟一样地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爸爸妈妈才是无条件地爱你保护你。
虽然只是三个简单的卡通小人，已经耗尽了林月所有的热情。她索性挑出二十四章卡片纸，拿出班级名册，除了名字之外，统一简单地四个字：圣诞快乐。想想深感愧疚，又从储物柜里拿出零食盒，挑出二十四条黑巧克力，配套夹在贺卡里，算做甜蜜的小礼物。
做完这一切，林月直起腰来，看着唐雅洁认真用彩笔描色的样子，赶紧把卡片收起来藏在抽屉深处。她站在唐雅洁身后看了会儿说：“雅洁，你有认真学过美术吗？”
“没有啊。”唐雅洁笑笑说：“我小时候还曾经梦想长大成为画家呢。现在看来真是笑谈。”
“现在也不晚啊，我看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林月不以为然地说。也的确，在林月的世界里，几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更往往是将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唐雅洁叹口气说：“月姐姐，做画家需要天赋更需要功力。往往童子功是决定画家未来艺术成就的关键。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林月只好说：“那你就用心画圣诞贺卡吧，人生处处皆学问。”
不错所料，唐雅洁的自制贺卡在圣诞节的晚会上广受好评，每个收到卡片的同学都忍不住赞叹唐雅洁画风的惟妙惟肖。当然也有不少同学感谢了林月送出的意大利原味巧克力，表示这是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唐雅洁在盛赞之中自然地承担了设计制作班级黑板报的工作，这让唐雅洁突然间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找到了自身的存在感。
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林月突然慌了。她知道在楼梯拐角的某处，石磊一定抱着礼物在那里等她。然后送她和唐雅洁回家。
林月实在是还没有想好，因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拿出那张丑陋不堪的自制卡片，递到石磊的手里。
果然。
石磊先从包里掏出一套圣诞系列帽子围巾送给唐雅洁，然后才转身从台阶上拿起一个红色的皮质小箱说：“小月，这个……是送给你的。”
林月迟疑了一下，说：“你送我箱子？我可并没有旅行的打算。”
石磊只笑着，示意她打开来看看。
林月看了看唐雅洁，接过小箱子，轻轻放在底板上，轻触按钮，箱盖轻巧地自动弹开。竟然一整箱的樱桃小丸子公仔。林月模糊了眼睛，认真地数了一下，全部的十四款公仔，都在其中。
是在林月腿伤痊愈后的夏天，某个午后，林月拖着石磊去百货公司顶层的动漫专柜买公仔。那套新出的樱桃小丸子公仔之前打了很长时间的广告，林月也用心攒了很久的钱。可是当她揣着钱跑去专柜的时候，柜员却告知全部售罄。
林月不甘心地问：“全部，是一只都没有了吗？”
店员微笑摇头，“没有。全部都卖空了。”
林月再问：“那仓库呢？说不定仓库也还有残留一只对不对？”
“不会的。”店员解释：“这款公仔特别畅销，几乎是整箱搬来柜台的，所以道理上没可能遗留在仓库。”
“那好吧，谢谢，再见。”
林月拉着石磊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电梯行到一楼，林月的泪水滚滚而落。石磊不能理解林月内心的失落，可是他能感受到林月那一刻的心伤。于是当下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帮林月找到这一套全部的公仔。
林月低着头尽情抚摸那些属于她的公仔，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失。
片刻之后，石磊才蹲下身去，帮她轻轻关上箱盖，轻声说：“走，我们回家。”
林月乖乖地跟着石磊走，唐雅洁跟着林月走。
三个人踩着积雪深一步前一步地走回合欢街的老宅，石磊把红色的皮质小箱递给林月说：“晚安，圣诞快乐。”
林月方才梦醒，退后一步问：“你到底哪里弄来的，是不是花光了你全部的积蓄？”
“也没有。”石磊说：“正好爸爸的同事有去日本采访，我就谎称给同学帮忙，求他在当地想办法带了一套回来。那个叔叔只收了我四千块，好像原价要稍微高一些。”
林月提高音量，几近失声，她说：“你竟然送我四千块的圣诞礼物，你这样做还叫我怎么晚安啊？”
唐雅洁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石磊，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红色箱子。四千块可以是唐雅洁高中三年全部的学费，也可以是外出打零工的爸爸近半年的收入。她不能理解这些城里小孩之间的游戏。不过唐雅洁是真心羡慕林月，她多渴望有一天能站在林月的位置上，接受如此深厚情感的馈赠。
石磊耸耸肩平静地说：“林月，相信四千块钱对你来讲，也只是一个数字，对我也一样。我并不是刻意想要花掉我全部的积蓄买一个礼物给你，我只是想把你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这些公仔对于喜欢它的人，可能价值无量，可是对于没有感觉的人，也只是一个负累而已，比如我。不管怎样，圣诞快乐。”
石磊并不等林月回应就转身离去，他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林月才想起，她写给石磊的那张卡片，依然揣在兜里。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9
再见到马驰原，是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
还是那个礼堂，还是那个舞台，还是那把吉他，不同的是，当初的青涩成熟变得圆融性感。马驰原的样子也变得微胖了一些，精神矍铄，眉目闪亮。
晚会有石磊和高年级的学姐搭档主持。他之前就在小茶馆里跟林月透露说：“小月，你欣赏的那个小男生冲进元旦晚会的最终大名单了。够厉害！只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吉他弹奏技巧进步神速，唱歌方面也似乎接受过调教的样子，总之算是节目的一个亮点哦。”
林月说：“哦，马驰原吗？奇怪我这么久都没能在校园里看到他。”
石磊答：“有什么好奇怪的。听说马驰原课业很差，人也自闭害羞的厉害，似乎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很少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走动呢。”
林月不屑地说：“这又什么啊，天才一般都这样。”
“只是……”
“只是什么？”
石磊不自觉地摇摇头说：“我特意站在侧幕看了他的彩排。你简直难以想象他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有多迷人，好像那把吉他根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林月摊开双手说：“看，我都说了吧，天才嘛，总是有他闪耀的地方。”
说起来是那么骄傲，好像那个叫马驰原的男孩根本就是林月生命的一部分一样。
所以当马驰原站在舞台上，当那迷离的灯光把他紧紧萦绕的刹那间，好像林月自己也站在那些光圈里，跟着加他的旋律轻轻哼唱：“我在尘世里丢了我的心，可是你把它捡在你手里了……我从这个门到那个门流浪之时，每一步都在把我指引向你的大门。”
一曲终了，林月回过神来，对身边的唐雅洁说：“糟糕，我觉得我深陷泥潭，无力自拔。”
唐雅洁咯咯地笑：“你无限柔情蜜意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的心。”
“去。”林月狡辩：“或许只是因为泰戈尔。”
唐雅洁的心情格外地好，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林月。原来林月喜欢的不是石磊，原来石磊不是林月喜欢的那个人。虚惊一场这四个字暗藏了多少破涛汹涌的幸福和希望啊，唐雅洁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是要再努力一点儿，接近那个人。
舞台是个太神奇的地方，林月喜欢的那个人在舞台上，唐雅洁喜欢的那个人也在舞台上上。只有舞台才能无限制地放大一个人的美好和神秘，让人产生无尽的欲望和联想。唐雅洁想：“哪里才是我的舞台呢？”
或许在一纸间。唐雅洁在送给石磊的圣诞卡上，描摹了梵高的《星空下》，她喜欢梵高蓝色系列的作品，有种宁静辽远的意境，她还在星空下描摹了两个小人，手挽手肩并肩坐在蔚蓝色的星空下。可是石磊并没有任何回应，他只当是一张普通的圣诞卡片，就跟通常的一句“圣诞快乐”并无二样，他站在她面前，礼貌地接过卡片，说声谢谢，顺手塞进书包里。倒是石磊送来的围巾，温暖了她整个冬季。
唐雅洁的舞台，没有观众。
晚会结束后，石磊来约林月一起去吃饭，他说：“爸爸给了我几张塞纳河的餐劵，听说那里晚上跨年表演，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吧。”
“好啊，回家也是没意思，我已经跟妈妈请好了午夜假，反正有雅洁一起，妈妈也会放心很多。”林月一边儿说一边儿去牵唐雅洁的手。
唐雅洁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