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397章


但这时战局又起了新的变化,在一次小规模的冲突过后,方略的前哨部队俘获了十几名泸州骑兵,经过审讯,方略惊讶地发现他们是来自于赵扬的直属卫队,因为迷失道路和大部队走散,正好遭遇了方略的前哨部队。按道理在泸州东部击溃耶律清涟所部之后,方略是不应该在这么靠西边的地方遇到赵扬的部队的。除非赵扬开始就是两线出击,耶律清涟只是其东路部队,他还有一支部队瞒过了清河的游骑哨探,现在正不知在哪里窥伺着清河军。根据几个俘虏的描述,赵扬的这支军队人数至少也在万人以上。方略惊出一身冷汗,当机立断,急令攻击连城的两个师向雁云关撤退,派出一个前卫师接应两师,又派出一个师巩固其交通线,以五个骑营的兵力向雁云关搜索前进,确保与雁云关道路畅通。加派大量斥候,侦察范围扩大到百里,构筑起大范围高密度的警戒网,方略亲自掌握大量兵力,移师平原交通便利处,像是一只守护在网中央的蜘蛛,相机而动。
最先触动网络的是赵扬。如果方略没有发现他,他还能在山区里潜伏一些日子,但方略一旦停下来展开仔细搜索,上万人的军队就很难掩藏其行迹了。与方略派往雁云关的五个骑营打了一场遭遇战之后,赵扬不得不放弃了偷袭雁云关的想法,仗着道路熟悉,赵扬的部队溜得比兔子还快。而苏中原本派出佯攻雁云关的部队成了倒霉的猎物,在锏寿山被方略部主力合围歼灭,几乎全军覆没。
清河主力南缩,苏中也不是吃素的,立即还以颜色,他率大军驰援连城,与城内里应外合打破了清河军构筑的长堑,打垮清河军五个后卫营,彻底解除了清河对连城的围困。清河军围城部队与接应部队会合,抛弃辎重,快速南撤,十天后双方军队基本脱离接触,各自后退修整,至此战役宣告结束。虽然经过了各种变故,但结果正如苏中所料,两军厮杀整整三月,各自伤亡数万人,清河军没法攻占连城,泸州也无力扩大战果。
淄州东港。
水量极其丰沛的富水河在这里入海,大量淡水和来自南方的温暖海流交汇,使得这里成为了一个天然优良深水渔港。后来经过阮香设立的海事衙门的大力整修,现在东港成为一个军、商两用特大型港口。东港地方也从一个小小渔镇,迅速发展成为一座中型城市。这里有比其他地方多十倍的酒店和妓馆,远航归来的水师军士和粗野的商船水手将他们不菲的收入在这里挥霍一空。渔业的繁荣使得当地官员不得不设立专门的大型渔市,方便各地鱼贩大量交易进货。从东海、南海漂洋运来的粮食和各种土特产都在这里装车运走,周国的各种特产品则在此装船出口到东洋、南洋和北洋各国。这里也是南来北往的商船最重要的补给基地之一,经常可以看到沿海各州、各国的船舶进出港口。新修的灯塔高耸入云,东港还修筑了一座足以容纳两千军队驻扎的极其坚固的环型堡垒,两个整营的官兵常年驻扎于此。政府的鼓励和丰厚的回报则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海冒险。
现在单单是海事部门带来的收益就占了淄州税赋的三成有余,而且随着远航的船队越走越远,这收益还在逐步增加。这日益增长的收益正在淄州财政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至少它有效填补了阮香为了修建运河而形成的巨大的财务亏空。对于水师以及海洋事业的政策倾斜和过度关注引起了阮香高级幕僚们的忧虑,在周国立国数百年来都是以大陆发展为本位的,海洋一向被认为是神秘不可测的,海事部门制定的野心勃勃的发展计划正逐年从清河军中抽走大量的骨干优秀人才,就算当初专为培训陆军军官而开设的军官学校中也兴起了“海洋热”,要求设立专门的海军科目的呼声高涨。利用其控制的庞大财力,海事部门渴求在政府中占有越来越多的职位和资源。这些前所未有的浮躁迹象无不让老成持重的先生们感到忧心如焚,对海洋本能的恐惧让他们惶惶不安,要求撤销和限制海事衙门的议论也不断传到阮香的耳中。
但议论归议论,谁也不能否认海洋给淄州带来的巨大利益,运河工程既然已经无法中止,海洋贸易的收益短期内也无法戒绝,更何况越来越多的灵、淄豪族投资参与到海洋贸易中去,这些豪门大姓屡经阮香打压,不敢公然与政府作对,但他们通过鼓励保送族中优秀子弟投入仕途成为仕宦阶层,再次隐然构筑了阮香统治力量的主要基础。即便对阮香的海洋政策持最激烈反对态度的官员们,也难保自己的家族不在新兴的海洋贸易中投机分一杯羹。
东港近海一处风景秀丽的平静的小港湾旁,一座富丽堂皇的海景庄园刚刚落成,这是当地富商听说阮香要驾临东港,特意集资筹建的。
十一月,阮香果来此小住,就便处理军政事务。俟前线战事已毕,即召方略问事。
交割军务之后,方略乘船由海路赶回东港,路遇大风,座舰将倾覆,水手皆欲弃船逃生,独方略安坐不动,道:“若天亡阮周,使略无所为者,即倾此舟!”卒不肯弃船。俄顷风止,舟得以全,众皆以为神。
阮香见方略怪责道:“海路多风险,风云变幻,反复无常,非人力能左右。将军以后莫贪便捷,走陆路为宜。”
方略敬谢,因言及此次战事,虽有松员山、锏寿山两场胜利,但也先后有归阳、连城大败,官兵死伤近两万人,颇有自责之意。
阮香道:“胜败兵家常事,将军不必过分自责。若说有责任,也是我的判断失误,操之过急。赵家兄弟反目,我本宜缓缓图之,北向解兵罢斗,示以不攻。彼无后顾之忧,必倾力死斗,而我可静观其变,二三年内,必有可乘之机。如今我军出则二赵惊惧,惧则合。彼并力而来,我军困矣。此势所难及,将军何能为尔!”
方略问道:“是否今后泸州战略将有重大调整?”
“李广元已经出使赵明,商定新的和议。石亢先生将出任皋城太守——他一向是以温和的施政策略而闻名的,瞿雅升任归城太守。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们部署在泸州方向的兵力将削减到两万人以下。此次战事不利,上下对将军颇有非议,将军且休息一段时日,代我巡行南方各郡县武备,将有大用。”遂赐方略金五百两,绢二百匹,淄州城内住宅一所。
方略称谢,搬迁居所。归求索战殁将士遗属,将所赐金帛尽散之以资助其家。军人皆感其德。
第二十五节 花会
泸州冀城。
吴忧求见赵扬。
自从撤军回到江北,赵扬就憋了一肚子气。他是回到冀城才得知,他派去增援赵明的东路军大将耶律清涟松员山战败,往投苏中时,竟被苏中借故杀了,部属也被苏中吞并,东路军两万人,狼狈逃回来的不过几百人。而自己派去理论的使者则被赵明不咸不淡几句话就给打发了,对苏中的只是斥责一番,毫不影响其对苏中的赏赐荣宠。而且也并没有归还耶律清涟部属的意思。出生以来还从没有吃过这种大亏,赵扬气得失态大骂“无耻!昏聩!”心中发狠,下次赵明有难,打死也不再去救援他了。陈咎这鼓动赵扬出兵的人也没有想到赵明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心下鄙夷其气量狭隘若斯,只有不时解劝赵扬。好在赵扬不是那种迁怒之人,倒并不拿陈咎出气。只是这次是动了真火,心下一直盘算怎么教训一下这位兄长。吴忧的突然来访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赵扬一面吩咐快请,一面问陈咎道:“先生以为吴忧此来何意?”
陈咎顾不上回答赵扬的话,慌忙止住正要离去的传令兵,对赵扬道:“主公,不管吴忧为何而来,他现在是手握数万雄兵的一方诸侯,实力不下于我们,又是我们亲密的盟友,主公岂可不亲迎之?”
赵扬恍然道:“是我糊涂了!”命令排列仪仗,鼓乐出迎。
“吴兄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赵扬亲热地挽住吴忧的胳臂,并不让他有机会行通常见面的礼节,兄弟相称,比称呼官职更显得亲近不少。
吴忧微微一笑,也挽住赵扬道:“吴某来得冒昧,公子莫怪才好。这么大阵仗迎接,我可担当不起。”
“吴兄过谦了。”赵扬还以和煦如阳光的笑容。
两人把臂而行,谈笑风生,显得异常亲密,随员都远远缀在后面。
狄稷捅捅刘衮,小声问道:“咱们不是去淄州么?怎么不直接去,磨磨蹭蹭又来了泸州了?”
刘衮有点紧张地瞄着周围泸州文武道:“将军低声!我们两家联盟,来拜会一下盟友也是应当的。”
偏偏陈咎耳朵尖,不知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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