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素》第39章


金陵宫里一室的寂静,空气好像有千钧重,云溪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这时炉里的柴火猛地劈啪响了一声,她整个人乍然抖了一下,走过去拨弄炉灰。
归翊靠在椅上,盯着窗外的一处梅花发愣,外头太阳渐渐升高,很快有光线打了进来,云溪见他眯了一下眼,就放下火钳连忙要去关那帘子,归翊却对她挥了挥手,意思是叫她下去,她只好调了头往门外走。 
那门一关上,屋里就显得更静了。 
隐约中听到床上申吟了一声,归翊目光一变,连忙起身去看,却见她好像是醒了,嘴里呜咽着什么,又似乎是伤口极疼,脑袋上淌了大滴的汗下来。 
归翊扭头冲外头喊了一声,又对她低声问:“醒了么?” 
隔扇外的丫头们纷纷闻声赶来,李太医也抱着药箱跑进来,他先过去替青釉诊脉,又试了试体温,从药箱子里拿了什么出来喂到她嘴里却也不让拿水送服,只退到一边说:“回陛下,是那麻沸散的效力已经过了,所以这位姑娘才渐渐感觉到疼痛,臣已经喂了参片给她含服,可以起一些镇痛的作用。” 
归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一旁的女婢拿了帕子上前给青釉拭汗,他却亲自接了过来。 
李太医见状,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却也不敢走远,只在一边的花厅里听吩咐。 
云溪匆匆才走到隔扇的地方,抬头看到里头的一幕,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也退了出来。 
屋里除了他们之外顿时又只剩下了几个近前伺候的丫头,归翊回头把帕子交给她们,又伸手试了试青釉的体温。 
其间又叫李太医进来看过几次,都说并无大碍,一直到了夜里青釉的体温才渐渐下去,人虽还未醒但也不再那样让人焦心,这时靖淳从外面进来,走到近前见青釉还睡着就没有说话,只对着归翊行了个礼。 
他将拟好的回函给归翊过目,归翊接过看了看默许了,然后起身对他说:“我去睡一会儿,两个时辰后叫醒我。” 
此时夜阑人静,整条街的灯火都暗了下去,只有景府里还亮着光。 
打更的老人提着纸糊的灯笼晃晃悠悠走在街上,夜冷风寒,他不住的缩了脖子还是被灌了一脖子风,忍不住低咒了一句,“什么鬼天气。”说罢取下腰上的酒葫芦就着喝了两口,酒水一下肚身上就暖了不少,这才哼着小曲儿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却又蓦的一停,眼前隐约瞧见有什么飞上了景家的墙头,揉了揉眼再看,却是空无一物的夜色,连几颗星都鲜有。 
他以为是一时眼花,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晃悠悠的往前,慢慢消失在浓稠的夜里。 
夜色已深,景府的书房里却还通亮着光,细颈的烛台上淖了一些斑斑点点的蜡痕,泪一样的挂在上头,岚蔚坐在椅上,侧头看着那明灭不定的火光,神色专注而凝重。 
桌上放着几封信函,皆是他书于朝中上位官员的,但却无一例外的被退还,下午时景璇还来报,说皇宫的各个宫门也都加派了守卫,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以往的生面孔,嘴巴严的像灌了铁水,什么都打探不出。 
一时间不止皇宫、甚至整个朝野都似乎因为某些风吹草动而人心惶惶,大有山雨欲来的征兆。 
火光忽然无声的跳动了一下,岚蔚猛地偏头向外,问:“谁?” 
门缓缓被推开,一人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第30章沉砂
“岳公子深更半夜翻墙入室,所为何事?”岚蔚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的落在门口的岳浔身上。
岳浔的目光却似乎被什么吸引,望着这间书房有瞬间的失神,良久才侧身关上门,正色道:“我有些事今夜必须出城一趟,姒儿那边可能会无暇顾及。”
岚蔚稍稍有些意外,扫了他一眼,“岳公子随意,青釉的事不劳挂心。”
岳浔回视他,神色微微一变,目光又蓦地移向桌上的那几封信,唇边噙上一丝笑说:“想必你也见过了,如今朝野上一派草木皆兵的景致,整个皇宫也早已暗中戒严,近期还会严禁生人入宫,你想见姒儿恐怕难如登天。”
岚蔚始终沉默的盯着他,漆黑无底得眸中蕴着某种深光。
他的临危不乱倒是令岳浔很是欣赏,原本他说了最近的时局就实为试探,若是他因此便自乱了阵脚只想着病急乱投医,他则会立即带着手里的东西离开此地,好在他没有看错,此时才敛起笑,伸手将那封信搁在桌上,“这是一封通关信函,太后寿宴在即,今年负责筹备宴席的是皇帝的亲妹妹薰陶公主,她曾私下命我赶置几套食具在当日送进宫去。”
岚蔚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岳浔无意与他拐弯抹角,皱了眉说:“皇帝这个人太危险,我不能让青釉待在他身边。”
岚蔚目光闪了闪,许久才起身说:“岳公子肯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岳浔盯着他看了几眼,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终是忍了下来,随后便匆匆告辞。
这样的来去匆匆难免让岚蔚起疑,身为商人的敏感和一些零碎的情报已然让他隐隐猜到了贺悠口中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但岳浔的反常举动却让他不得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他重新靠回椅上,散乱的目光在屋中游走了许多圈,最终落在桌上的那份通关信函上,心知眼下什么都不重要,见到青釉才是最主要的。
拿定主意后心中稍定,却又浮上一抹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感觉。那烛火烧了整一夜快要燃尽,发出嗞嗞的声响,听的人心中烦躁,他伸手摁熄它,独自又在黑暗中静坐了不知多久,忽觉室内隐隐有了些微光,抬头见外头天已渐亮,几个丫头已经起身开始打扫。
舒若因着满肚子心事,根本无心睡眠,在床上辗转到了天明就起了身,大丫头秋瑜正在门口打扫,见她起了就净了手去帮她梳妆。
将一支羊脂玉的簪子插在她鬓边,对镜看了看,觉得衬的她脸色有些不好,就又从盒子里拣了一支镂花的翠玉簪出来换上,又看了看仍是觉得不好。
舒若也朝那镜里看了看,心知不是簪子的罪过,就说:“算了,就这支吧。”
秋瑜知她素来嗜睡,就忍不住问:“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
她只淡淡答了一句,就坐在镜前发愣,秋瑜也不敢打扰,只下去吩咐人做些红枣银耳粥送过来。再进来时,见那粥已从热的放到凉的,她却一口也没有动,就上去问:“这粥是不合小姐胃口?那小姐想吃什么?我去叫厨房新做来。”
舒若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又忽的问起:“公子起了么?”
“公子今天天一亮就出门去了。”
舒若哦了一声,就又坐在那里发起愣。
一直到了晌午,贺家小姐叫人约她去打牌,她现下无心做那个就让人回绝了,不料过了会儿贺小姐竟然亲自找上了门。
景家以往受贺家光庇甚多,舒若不好再回绝,只有应下来,可是两个人也没法凑一桌牌,总不能随便叫两个丫头来充人数,她正犯难,那贺玉儿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坏笑着,“走,咱们都到雯惜姐姐府上去,她家不是正好来了个二嫂子吗,而且我们事先别告诉她们,来个先斩后奏,等人到了门口了,她总不好意思不让我们进门吧。”
舒若一听她说要到宇府去,立即就要反对,可贺玉儿是小孩子的心性,说风就是雨,根本不理她的话,拉了人就走。
她们人都到了宇府大门外了,舒若的心仍是如一团乱麻。
驾车的伙计上前去敲门,开门的陈伯见是她们,连忙放了路。
雯惜原本正在房里绣花,听到丫头的话出去,见那两个人果然等在厅里。
贺玉儿一脸的笑意,见了她就说:“雯惜姐姐,我们来找你打牌,不过事先说好,这先斩后奏的主意可是我出的,和舒若姐姐无关。”
雯惜笑了一笑,“我想也是你这个鬼灵精的鬼主意。”
相较之下舒若倒是显的有些尴尬,只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听明她们来意,雯惜让人去西院儿叫苏烟,怕她不给面子还叫人私下里带过话去,说赢了算她的,输了算自己的。
又让人在屋里支了桌子。不料贺玉儿却说:“今天外头阳光这样好,赖在这深屋里做什么?咱们出去打吧。”
雯惜向外一看,见天色是不错,可仍是冷的慌,不太适合打牌,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想见光咱们就到花厅去打,那儿也暖和,这样的天气要是真在外头,恐怕打不了几圈儿手就出不来了。”
贺玉儿一听也在理,就应了下来。
过了会儿苏烟也到了,四个人就到了书房斜对角的那间花厅。
牌桌上舒若仍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坐在西边靠里的位置,抬眼就是东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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