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赋》第72章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的气质还是没变。”陛下钦羡地看着太傅隐居在山水间调养出的神姿,那是他这个一国之君不可求的。他感叹一句:“朕倒是真的老了……”陛下不经意间晃了晃脑袋,太傅却看见他头顶上交错的白丝……
“今日仁欣成亲,朕是一定要来的,当年错过了你与夫人的婚礼可让我好生后悔。”陛下的话似有所指,让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连相欢的脸色也霎时变得惨白。当年急匆匆出宫,说是嫁人可仓促中只是将她在夜晚送进了太傅府,那时的窘迫好似羞辱一样,幸好太傅是个有担当的人,这么多年过来也是相安无事,只是陛下忽然间提起,让相欢有些不安。
“老臣有罪,只想低调些,却不想还是惊动了陛下。”太傅应对起来从容不迫,让人挑不出错,陛下饮下一杯酒才岔开话题:“既然今日是家宴,那就都坐,别都站着!”众人局促中颇显踌躇,还是仁欣先落座,雨兰才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而相欢扶着霜儿不知所措,霜儿经历了一番折腾,心中早已冷静下三分,她淡然地挣脱相欢的手臂暗中推着她坐了下去,而她立在一旁不再逾矩。
又一轮觥筹交错,陛下的随意让宴席上的人逐渐放下心防,最高兴的还是太傅,他数次举杯敬向陛下,而陛下也不叫人失望,无论多少都一饮而尽。而宴席之上,只有太子心不在焉,眼中心中所想全是站在相欢身边那个神情淡淡的人。
待到男人们都喝得尽兴了,陛下才暗暗叫停,看着眼前的‘父子俩’喝的都差不多了,他才将话转到正题上来:“仁欣大婚,朕总要有点表示的。”正说着,只见老柴从外间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卷轴。
陛下从老柴手中接过卷轴,只见太傅弓着身子跪倒在地,颤巍巍地接过陛下手中的卷轴,陛下示意他打开来看,太傅打开却猛地发现画中的玄机,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画风看起来颇为随意,却是一只杜鹃横在枝头用她坚硬的牙喙保护着杜鹃花,而那鲜艳欲滴的花朵就好似杜鹃啼血留下的点点红斑。画卷的上方题着一首诗,正是程彦雄那首有名的《杜鹃花》:
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太傅是有学问的,看着画卷上并不难懂的隐喻,他心下已经了然,陛下此行怕是为了安抚这家人来的。他将相欢比作杜鹃鸟,是感念她的忠心护主,却也有警示,这京城怕是呆不下去了。为何是杜鹃?这是让太傅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知晓很多事物,可加上一束杜鹃花来映出杜鹃的忠心岂不是多此一举?可是陛下不会这样,他肯定还有更深的意思是他无法理解的……
陛下已经办了该办的事,他转身欲回去却盯着太子说道:“过几日就要大婚了,往后还是少出来为妙。”陛下的话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他知道东宫和太傅一家人微妙的关系,想要明着阻拦是不可能的,可现在,太子只能坐在一杆秤的中央,不让势力向任何一边倾斜。
“儿子谨记!”太子尚未说完,便看见陛下气冲冲地出了门,众人连忙跟出去跪送,霜儿只能随着人流出去再度跪在了庭院前。陛下已踏上石阶,却见他急急地又转过身来。
“朕让老柴备了些薄礼,算是给新妇的见面礼,到了地方上这种机会怕也不多了。”陛下看向新妇才发觉自己毕竟是来庆贺婚礼的,竟然还没有跟新妇说上几句话,他走进人群中,对着伏倒在地的雨兰说道:“起来让朕看看新娘子!”
雨兰终于害怕,她暗叫不妙却知道再也逃不过,陛下曾经在交泰殿见过她,虽次数不多,可交泰殿拢共就那么几个人,就怕陛下万一有些印象……雨兰的犹豫让相欢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抢先一步将雨兰挡在身后,相欢的泼辣劲在这京城中是出了名的,只见她一直手臂横在雨兰身前急促地说道:“新妇不识大体,恐冲撞了陛下,还是不要……”
陛下对这家人本就心存疑虑,如今见相欢这般更是对底下人的各种算计气昏了头,他压住心中的怒火沉默不语,让气氛顿时尴尬下来。老柴跟随他多年,一向知道他的脾性,如今这场面让他心中暗叫坏事儿,他将目光转向人群,却发现一双求救的眼睛也正看向他,霜儿早已醒过酒来,只是局面危急她也只能向老柴求救,只见老柴朝她使了下眼色,霜儿立时明白过来,她一下子变换成笑脸拉回了相欢,只听她从旁玩笑道:“夫人莫急,陛下的赏赐雨兰还没谢恩呢!”
雨兰听见霜儿话语间的鼓励才安下心,出于一种本能的信任,她俯身谢恩后将面颊微微抬起眸子里闪着清澈的光。陛下好像得到了答案一样,满足地笑出了声,那是今日到来所不曾有过的,就像一种意外的收获,许久他洒脱地说道:“不错,看这样子将来是当诰命的福相啊!”
雨兰对于陛下的话不知是喜是忧,她只是再次谢恩,那样子十足的宫女子。陛下想起方才解围的女子才看向这边,不想竟然又是她。陛下心中沉吟,略带责备地说道:“我看你这丫头倒是比太子还有兴致,喝这么多还怎么当值?”这话听着像是问罪的话,可霜儿听来却丝毫不妨事,雨兰的罪他都没有怪罪,那她的?也太微不足道了。
在霜儿低头认罪的空档,陛下早已上了车驾扬长而去,她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却看见仁欣已经匆忙上前扶起了雨兰,霜儿暗自偷笑中,太子的手却不安分地挽上了她的腰,太子又要亲昵,却看见太傅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正厅,宴席尚未撤掉,那幅画还留在那里不曾挪动。太子和霜儿意识到还有麻烦,便和其他人一起回到了正厅,只见太傅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拿着画卷另一只则扶在脑袋上好像苦思冥想着什么。众人站在一旁都不敢上去,只有相欢拿起画子端详起来,画中的杜鹃鸟看似守着花朵,却没有人注意到它眼中噙着泪注视着远方。相欢似有所悟却不敢笃定,她将画卷传下去让他们看清楚,传到雨兰手上时只见她微微一愣,她好像想到什么,却又暗自否定地摇了摇头,霜儿捕捉到这个细节忙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故事?”雨兰看了一眼丈夫,终于踌躇地说道:“我进宫前家里的哥哥让我在宫中认些年老的太监姑姑做义父义母,说是有了依靠才能在宫里头过得好些,我怕爹娘不乐意就拒绝了。可后来哥哥告诉我,杜鹃鸟都是将蛋产在别人的巢中让别人代为抚养的,那样做只是为了子女得到更好的照顾,如果我能过得好那么爹娘是会愿意的……”
相欢猛地惊醒什么,她眼神急切地看向太傅,却发现太傅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与他相知相交这么多年,这还是相欢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太傅,她努力遏制住自己扶起丈夫进了内堂,不再出来。
太子心中暗忖霜儿也已经了然,陛下此番前来一半是恩宠一半是威慑,他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太傅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儿子抱走就能隐瞒住他与相欢的感情,却不知道陛下的耳目通达四海,这些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霜儿知道这家人今晚是有难关了,她不想再涉足这家人的事便直接向仁欣和雨兰告辞了,太子还有事情要交代仁欣,便只留了她们两个女人在屋内,霜儿瞅准机会知道再不说怕就没有机会了。
“方才真是吓死人了,不过也看得出夫人是顶在乎你的。”雨兰会心一笑,这家人微妙的关系她已知晓,只听她淡淡地说道:“我看得出,夫人是把我当儿媳了。我也知道嫁给二爷便要替他承担起这个家,两位老人我是断不会委屈了的。”
得到雨兰的答复,霜儿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不经意间又瞥见她脖子间的伤痕让她心中一冷,害怕自己又回到那种备受煎熬的日子她赶紧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何惜负霜死,贵得相缠绕
而后宫中已经有人为了今日这个事件坐立难安,很显然相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交泰殿掌事姑姑莫言在陛下回宫后匆匆从和庆宫赶回来,而内殿中皇后正绞着一只帕子来回地踱步,她看见莫言回来好像更着急,顾不得规矩她连忙拉住莫言的衣角问道:“陛下态度如何?”
莫言好像没有皇后这般着急,她嘴角一弯竟有了笑意只听她胸有成竹地说道:“陛下看的清楚呢,东宫和中宫他还是会分出个轻重的。听随行的人说明里是赏,可陛下对太傅好一阵敲打,连带着太子也吃了哑巴亏,娘娘尽管放下心就是!”
皇后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还还有三分怒气:“相欢和太傅一向不和,怎么在这件事上同仇敌忾?这个贱人,看来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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