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
宫中暗卫接到鸣镝示警,又循着空中淡金色五芒星令寻到首阳山,先发现了苏田出宫时所乘坐的马车。
众暗卫见御手浑身浴血,横倒在车中,双腿无力垂下,侧着腰,左边肩臂成支撑状,明显是想护住车中一名女子。右手虽长鞭在握,却斜搭在车辕上,已经没了气息。
暗卫见状纷纷下马,面带肃穆悲色将御手尸身移去一旁。露出被他护住的那名女子,虽隐隐尚有微弱气息,看装束面容,却明显只是一名宫女。
众暗卫心知不好,却仍存了一线希望,呼哨一声,留下两名看守,迅速上马,四下搜寻。
原指望苏田不过遭遇劫匪绑票,在见到她横卧荒草中的身体时,众人却都如被冰雪灌顶。
那些暗卫都是杀人的行家,不过在马上打眼一看,就知道事情已然无可挽回。
几人尚在马上,交换一下眼光后,飞身下马,徒劳地探了一下苏田气息,无奈对视,眼中都有惶然无措。
终是无奈,将大部人手留下,继续搜寻凶手线索踪迹,将那马车重新套好驱来,小心翼翼将苏田抬上车,面色凝重悲哀,无声向皇宫赶去。
早朝已毕,玉轻尘总觉心神不宁。招手留下博陵侯薛瑛中,其余众臣纷纷散了。
薛瑛中见玉轻尘面色不好,心中忖度,却只是闲话些四时景物,旧日趣事,想要诱他开怀。
一名殿前值守武士校尉匆匆赶来,一边走一边招手示意回事小内监上前,耳语几句,那内监知道事情重大,一层层回上去,回事太监闻讯也不敢懈怠,赶上去在玉轻尘耳边低语几声。
玉轻尘双眉一抖,宣那校尉觐见。垂睑片刻道:“已经出宫多久了?”
回事太监早已经暗暗召来小太监将此事前后探听明白,听玉轻尘一问,赶紧躬身答道:“回皇上,娘娘今早辰时刚过出宫,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
玉轻尘双目一冷,横视一眼。那校尉慌忙道:“回皇上,微臣等也是才得了信,这才出宫不足两刻钟。”
薛瑛中虽然不明所以,却隐隐猜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不便多问,只是安静立在一旁。
玉轻尘听罢,稳稳起身,负手在殿内踱了几步。而后坐下,默然不语。薛瑛中却发现,他的手似在袖中紧紧握起。
过了半晌,玉轻尘突然抬头道:“去坤仪宫。”
既然他要前往后宫,薛瑛中自然不便跟随,轻咳一声道:“皇上,如此臣便退下。”
玉轻尘回头,眉尖微蹙,似乎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方才轻轻“哦”了一声。薛瑛中刚深深一躬,刚要转身离去,他却叫道:“瑛中。。。。。。!”
薛瑛中回身道:“皇上?”
玉轻尘紧了紧下颚,艰难道:“瑛中,随我一同前去。。。。。。”
此刻,他心中的不安如潮水翻卷,隐隐带出一丝恐惧。他突然觉得软弱,想要找到一个可靠的支撑。
薛瑛中从没见过这样的玉轻尘,他皱了皱眉,随即点头:“是,臣会一直在皇上身后。”
玉轻尘又道:“速传太医,尽数前往坤仪宫,带齐最好的止血药金创药和解毒药。”
说完,双唇紧抿,不再说些什么,一步步走得又急又重。
坤仪宫中,众人显然还不知发生了生么,一切如往常一样宁谧悠闲。玉轻尘突然地到来和身后管事太监脸上的端肃让他们知道,必然有什么事情行将发生,而这事情,多半不太美妙。
这种不安很快蔓延,气氛陡然变得沉重。
玉轻尘定定神,屏退侍从,直视着薛瑛中,低低道:“苏田北郊遇刺,。。。。。。多半,凶多吉少。”
最后四个字说出,直如锐器生生割裂咽喉一样痛楚难耐。
薛瑛中瞬间呆住,片刻方讷讷道:“什么。。。。。。!?”
玉轻尘面无表情道:“那日祜埔若耶前来坤仪宫,已经将一切告知苏田。”
他如鲠在喉,木然道:“一切。。。。。。。必然有人听了,将这些话传到逆贼耳中,又将苏田行踪告知,他们方能布置人马,在京郊狙击刺杀。”
薛瑛中面色变幻数次,压下急促的呼吸,勉强道:“玉兄,切莫忧急太过,她是天命之女,必然福大命大,不会有什么意外!”
玉轻尘恍若未闻:“此事暂且按下,你即刻便加派小鸟进宫,守好坤仪宫上下,清查内奸。”
说着心中绞痛:为什么,自己前些日子竟疏忽了。。。。。。
殿外,太医齐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敢问,只是静静侯在阶下。
一分钟恍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又过约摸两刻钟,一辆马车急急驶近宫门。宫门守卫已经接报,见来者出示腰牌,一路放行。这辆马车竟在宫禁之中全速飞驰,径直冲进坤仪宫。
薛瑛中尚未听到任何声音,身旁玉轻尘已经倏然站起,他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黄色身子如飞鸟一样投出,珠帘摇曳,殿门乍开,身边已经不见了人影。
玉轻尘奔出,在大殿檐下突然站定,看着宫女内监移了绣榻,合力将一人抬上,太医随即趋前,一时竟不知该进该退。
薛瑛中也已经赶过来,气喘吁吁道:“皇上,她。。。。。。”
众太医纷纷上前,随即却瑟缩低头,只是静默着踌躇,薛瑛中心中一沉,不由担忧地望向玉轻尘。
玉轻尘喉间滑动几下,缓缓迎上前。
苏田身上所着衣裙,已经辨不清本来的色彩,只见暗红鲜红,斑斓一片,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是暗器所伤,有的是刀剑砍斫,左胸一剑,穿心而过,伤处血液仍未凝结,将衣衫染得透湿。她面色灰白,双目紧闭,眉头微微蹙起,似在忍着惊惧和痛楚。
一瞬间,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连声音都辨不分明,一切仿佛重归混沌,只余重重黑暗,一丝微光也不见。少顷,黑暗被取代,只余了一片赤红,在眼前不断翻滚。
喉中有痒痒的感觉,他一边将手伸向苏田面庞一边轻咳几声,就听一片惊呼,众人尽皆跪倒,扬声叫着“皇上珍重!”
玉轻尘皱眉,信手在唇角一拭,自己袖上也沾染了一抹嫣红。
原本有些麻木的心又开始跳痛:田儿,他们下手这样狠毒,一丝也不曾容情!
田儿,他们竟将你伤得这样厉害!
田儿,很痛是不是?你一定忍得很辛苦。。。。。。
放心,我不会让你再疼痛。。。。。。
他又咳了几声,满口都是腥咸的气息。他不以为意,将苏田抱起,快步走进大殿,一边命道:“太医进殿。”
数十位太医尾随而入。
玉轻尘将苏田放在床上安置好,不容置疑:“快些为皇后诊治!”
众太医傻了眼,面面相觑后跪地哭告:“皇上还请节哀,皇后娘娘。。。。。。,已经薨了啊!”
玉轻尘冷冷一扫,众太医不敢再开口。片刻,他又道:“快些为皇后诊治!”
众太医不知所措,看着玉轻尘已经有些充血的眼睛,忙不迭凑上前,却是束手无策,。
如意悠悠醒转时,天色已经黑透。浓浓的药香和隐约的烛光提示着她,自己还活着。
呆怔许久,她才忆起那些刀剑,那些血腥,她焦灼环视,大声叫道:“娘娘!”
声音嘶哑,破败,听起来就如破瓦刮擦。
身旁有人惊喜道:“醒了醒了!”
然后有个模糊的浅绿身影飘近,一只柔软的手臂探到她的颈下,将她扶起,一手执药碗凑近她的口唇:“如意姑姑快些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苦涩的药汁不由分说侵入唇间,听这称呼,如意知道,自己是回到了宫里,现在安全了。
她竭力大口将药汤尽数咽下,不顾满口苦味,急切问道:“皇后娘娘。。。。。。可安好?娘娘在哪里?!”
定神细看,眼前女孩一身浅葱绿色衣衫,正是宫中宫女妆扮,只是有些面生。而自己眼下处所,正是自己素日所居的房间。
听如意这样问,那宫女一脸迟疑和忧愁:“娘娘。。。。。。伤重。。。。。。,尚在救治,奴婢也不知现在到底怎样了。”
如意看看窗外,忧心如焚:这是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还在救治!
她抓住那宫女的手:“快些去打探一下,快!”
说着,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宫女赶紧摇头:“可是,皇上吩咐过,让奴婢和碧霞好生守着姑姑,不得离开!”
如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绯霞。”
如意点点头:“好,绯霞,娘娘眼下在何处,你扶我前去!”
绯霞似是不敢,如意坚定道:“好,我自己去!若要拦我,就索性将我一刀杀了,否则,我爬也要爬去!!”
绯霞急得跺脚,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只好半扶半拖着如意一步步走向皇后寝殿。
寝殿外,百余名羽林卫披坚执锐如临大敌,眼见苏田走近,兵刃出鞘,喝问道:“停下!来者何人?!”
绯霞面色苍白,战战兢兢。如意尽力站得笔直,一字一句道:“坤仪宫正四品温人,邱如意,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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