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第65章


出息,既然债务都背身上了,还不赶紧听?”他点点头坐回了座位,这次比上次坐的还端正,神情比上次更虔诚。再有人弄出声响,他不仅会怒目而视,还会很不客气的摸一摸自己腰里的捕役刀。那架势带来的震撼,大约就等于指着这个人的鼻子训斥:你这头五音不全的猪,不能欣赏赶紧滚出去,再捣乱爷可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片刻之后我就无暇顾及籍少公了!一直记得楚云碧的琴艺不怎么样,然而今夜楚云碧先后弹奏的这两支曲子,的确已入化境,人间少有四个字都显得不够分量。可惜再美的曲子都有终了那一刻,随后楚云碧又弹了一遍我们第一次听的那一首广寒秋,抑扬顿挫,凄婉哀伤,一座看客无不沉醉其间。
我心里暗自惊叹:同样的一双手,同样的一把琴,同样的一支曲,也是在相距不远的时间里,却可以弹出这么大的落差,干涩相较于流畅,苍白相较于红润,对比实在太鲜明,鲜明到我自己都不敢轻易相信。只怪我眼光不够好,竟然没看出来她的确有一双为琴而生的手。
子夜,这里依然人声鼎沸,台子上也终于换了人,籍少公远远看着楚云碧进了台后的房间,咂巴着嘴说:“真好听,虽然我听不懂”,双眼里布满神圣的光。我们旁边座位上坐了个胖子,这时也突然把脸凑过来油里油气的说:“对对对,我也是这感觉,楚姑娘相貌可人,这琴声更是可人,我刚才也沉醉了”,籍少公回头鄙夷看了那胖子一眼,不屑的说:“大爷,您这是何苦?”胖子吃惊的看着他,大概当时就感觉一丛雾水劈头盖脸拍下来。籍少公把脸转过来,看了看我说:“什么世道嘛?明明就是坨牛粪,还偏觉着自己比荷花香,比菊花刚,比梅花纯!还沉醉?我看您是瞌睡吧!”那胖子显然是动了怒,也变得毫不客气,他脸上写满了嘲讽,淡淡的说了句:“这人啊,不知道自个是个从大粪里爬出来的蛆,反倒觉得别人是人中黄!”说着似乎不解恨,又把头凑过来眯笑着问籍少公:“小伙子,是不是经常觉得这世界其实是个大粪坑啊?”籍少公当时就冒烟了,挽了袖子就想来事,幸亏我发现的早一把抓住他,偷偷在他耳边说:“干什么?让云碧姑娘看见了怎么想你?真是冲动!”他默默的看了我一眼,又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很优雅的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时还不忘夸一句:“好酒。”那胖子鄙夷的朝籍少公这边望了一眼,随即也很有风度的展了展衣襟,亦很有风度的翘起了二郎腿。
楚云碧走下琴桌不久,大厅里便渐渐吵闹起来,台下几乎是乱哄哄一片。我才从西河赶回来,一路上奔波劳顿,昼夜不息,这会突然感觉有点累了,便斜靠着椅背打起了盹。籍少公突然朝我腰里一戳:“哥,精神点,咱们有任务呢”,他脸上那副不容马虎表情配上坚毅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就脱离了男孩的行列,俨然一个昂扬斗志的男人。
这时候又有个姑娘笑吟吟的走过来,低声说:“云姐想找你们问话,要是方便,请随我来。”“方便,太方便了”,籍少公忙不迭的接话,我倒突然觉得这楚云碧架子拿的有点大了,要问话?就不能是聊天吗?可籍少公已经站起来准备跟那姑娘走,我便只好也跟了去。这时旁边的胖子也听见那小姑娘说楚云碧要请我们,脖子朝这边伸了好几伸,籍少公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顺带甩了句:“看什么看?死变态胖子,男人都感兴趣啊?”一句话险些把那胖子噎个半死。
楚云碧才在卸妆,然而美人总是美的,化了妆是风韵,卸了妆显得清纯,哭了是雨带寒烟,笑了是微风煦日,眼前这个女人显然符合这一标准,就算我再换一百个角度,她也还是美人。此时的籍少公,早已经魂不守舍,那楚云碧看了一眼这个舍不得眨巴眼睛的男孩,淡淡的问了句:“小兄弟多大了?”“十八,云姐,我快要十八岁,快十八了”,楚云碧抿着嘴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我问,“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带到这种地方来了?”我顿时张口结舌,他是我带来的么?其实我才是被带来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好意思这么说,只是摇了摇头说:“十八岁也不小了,有钱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早妻妾成群了”,她又笑笑说:“可这孩子面嫩,看起来像是十三四。”我正在思量怎么回话,籍少公却终于说了个完整的句子:“怎么会?我十二岁进的捕役房,这些年一直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很不好,所以不显面嫩反而显老”,说完又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便红着脸把头埋了下去,楚云碧咯咯笑了起来,他旁边那些小姑娘也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我和籍少公紧挨着站在她面前,都把头深深的低下去,感觉她那目光火一样在我们身上滚动,我咬了咬牙,终于抬起头来,对她说:“不知道姑娘找我们来要问什么话?”她笑着摆了摆手说:“就这些,已经问完了!”“咿?这就完了?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呐?”籍少公又一次很突然的喊起来。楚云碧随之又是一阵大笑,籍少公缓缓把头抬起来,憋得通红的脸上汗珠满布。楚运碧笑够了才款款的说:“那是我粗心了,小兄弟叫什么名字?”籍少公噌的一声站的笔直,朗声道:“报告云姐,我叫籍少公,今年十八岁,原籍山西太原,旁边这是我大哥白思夜,人称京畿第一名捕,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和大哥一样出色的捕役”,说完之后整个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旁边那一帮小丫头就又哄笑起来,这次楚云碧却没有笑,只是语气平和的说:“那云姐等着你成为京畿第一名捕那天。”籍少公听楚云碧这么一说,便又一次把身子绷得紧紧的,无比庄重的说了一个字:“好!”随后又赶紧补充了一个字:“的。”楚云碧淡淡的笑了出来,她含着笑问籍少公:“还要云姐问什么问题吗?”“没了”,籍少公回答的很干脆。我看也是时候走了,便向她告辞,带着籍少公往外走,这时候她在背后喊我:“白大哥”,恩,没错,她的确是这么叫我的。
“有事吗?”我回头问。
她莞尔一笑,“有空常来,记得带他”,她指着我旁边的籍少公说。我点了点头,便推着籍少公一直走出了大门。
籍少公往前走了些,突然停下来,反身问我说:“云姐让咱们有空常去?”我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下:“什么云姐,才认识几天,你就这么想要个姐?”他这时候已经没心思理我,回过头看着那灯火辉煌的青砖高楼,好久好久。我说:“走吧!别看了”,他甩开我的手说:“你忘记了?咱们有正事呢!”我看了看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我赶了这些天路,现在站都站不住了。”“哦”,他似乎终于想起来我从西河回来到现在还没进过家门,便埋头想了想说:“哥,我不回了,你回去歇着,有了事来这里找我就是了。”我拽着他的肩膀往前拖了一大截说:“不会有事的,还记得那天的朱二爷吗?他武功和你比怎么样?”
籍少公想了想说:“那就只守一个晚上,明天一大早我就回”,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我知道根本劝不住。毕竟,这是如此剧烈的青春的萌动!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早乏困的没有多少力气了,昏昏沉沉回了城南的小院,一沾床就睡的死死的了。
第二天清早一开门,籍少公就咕噜一声滚了进来。我俩一同去了捕役房,他一进去就呼呼大睡了,那段时间闲的要死,我想了想,伤好了之后再也没见晚月,与其天天这么等天黑又天亮,还不如回去一趟。
总觉得城北比城南更繁华些,街道上人太多,马一过章台街南段就跑不开了,只好一直牵到了夕阴街口,然而当我终于到了这做青砖大院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是紧锁着的,大概是出去了吧!我在门外台阶上的树荫坐下来等,大概到了下午饭的时间,才远远见个红衣姑娘乘着一匹白马款款而来,走在马后面的是个身上背满了包裹的白衣少年,我站起来朝他们招手,那一匹千里雪便飞奔了起来。晚月笑嘻嘻的看着我,她把马儿在原地溜了个弯,骑在马背上问我:“怎么样?”我笑着说:“飘逸极了。”她嘻嘻一笑,跳下马背来,朝后面大喊:“快来开门,慢死了”,杨壹这才气喘吁吁的赶上来,我接了他手里的包裹,顺口问:“买什么了?这么沉”,杨壹无辜的笑笑说:“谁知到她买的什么东西。”
三个人对坐在宽大的檀木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搭,杨壹笑着说:“伤口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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