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第21章


他从南往北走。南方,几乎每个村落都有竹子,要是每个村子都找,那得花多少时间?古琴不灰心,毅然前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找到玉韵。他每天从天亮开始,一直找到天黑为止,饿了就找野菜野果充饥,夜里就在竹林里栖息,每天行程上百公里。为了尽快找到玉韵,他每到一个地方都向当地人打听最近有没有陌生女子来过,并详细地描述玉韵的外貌特征。然而多少次都失望了。古琴一刻也不停,继续寻找。出了珠江流域,进入长江流域,不管风吹雨打,不管山高路远,心中只有玉韵。转眼冬去春来,大地复苏,古琴已身处蜀南竹海中。这里是竹子繁盛之地,亦是风景名胜,常见四方游客出没。玉韵向来不喜欢热闹,想来不会在这片竹林里,至少不会在风景区之内。于是古琴从风景区边缘往外寻找。从蜀南到蜀西北,都不见玉韵踪迹。再往西,进入昆仑山。昆山产玉,是圣地。玉韵会不会在此山中?要踏遍昆仑山,谈何容易。古琴毫不犹豫,在荒芜人烟的山区,凭自己的感觉走,不怕悬崖峭壁,不怕毒蛇猛兽。遇到山村他就避开。他深信玉韵若在此山中,不仅不会与山地居民接触,还会远离山村。宁静的高山之巅也许是玉韵理想的地方。因此古琴望着最高的山峰走。一山还有一山高,独不见玉韵身影。在山势险峻的山头,古琴偶然发现一块玉。看此玉的光彩,洁白无瑕,润泽欲滴,定是稀世宝玉。看眼前这山头,与天相接,此玉定是吸收了天地之精气方有此神采。此番出来本是为了寻找玉韵,不想发现了这块宝玉。这就是缘分吧。既是与此玉有缘,那就将它琢成玉玦赠与玉韵,她一定会喜欢的。古琴遂三拜天地,带走宝玉。既要琢玉,古琴便顺路寻找琢玉的工具和材料。这些都不难得到。于是,古琴白天追寻玉韵,晚上雕琢玉玦。夏季将过,古琴走出了昆仑山,玉玦已琢成,但还是没找到玉韵。古琴看着手中的玉玦,不找到玉韵就不回家。没有玉韵,也没有家。他开始从西往东,进入黄河流域。
玉韵在哪里呢?古琴出来已有半年了,学校也早已开课。说不定学校已经把他开除了。要是玉韵知道他因为找她而被学校开除,她也许会生气的。为了保住学籍,他给学校写了一封信。他在信里说母亲失踪了,他出去寻找,申请休学一年。一周之后,校方收到了他的信,并提交校长室定夺。通过信函申请休学,本不符合规章制度,校方也从未有过先例。但古琴的情况也确实特殊。根据校方掌握的资料,古琴只母亲一位亲人。母子相依为命,母亲失踪,儿子外出寻找,真情动人。然而怎么不报警?自己去寻找,不异于大海捞针。再看信上的邮戳,乃陕西某个镇上的。天哪,他一个人跑到陕西去了,距学校两千多公里。校方让学生会负责到古琴家里调查实情。古琴家并没有详细地址,只是某村竹林。学生会干事只能先找到村子,然后向村里的人打听。村里的人都不知道玉韵失踪的事情。折腾了半天才找到古琴的家。真的在竹林里,一间小屋子,门关着,没人。门不见上锁,只用个竹杈勾住。不用说,古琴家够贫困的了。门已如此,里面不用看也知道什么情形了。然责任在身,加上好奇心,他们还是开门进去了。屋里之雅致,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屋子的主人定是陶渊明式的高人。他们在竹桌的贝壳下发现了古琴的字条。古琴真的找母亲去了。但看字条的意思,这字条显然不能作为证物带走。幸好有照相机,调好焦距,把字条拍下来。顺便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来个写真吧。他们发现有两个大箩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掀开竹盖一看,原来是“米缸”。里面放的不是米,而是谷。确切的命名也许该叫“谷囤”。古琴家难道直接吃谷?这个发现真叫人震惊了,如实拍下来。经过学生会的调查,学校批准古琴的要求,并承诺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只要他回校报到便可继续读书并减免他部分学费。要是玉韵知道有人调查她的竹屋,肯定会不高兴的。校方的决定无法马上通知古琴,但校方已报了警,让警方调查玉韵的下落并尽快找到古琴以确保他的安全。警察们比学生会干事更加仔细地调查了玉韵的竹屋,连床底都翻开来看了。要是玉韵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他们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又找村民查访,一来了解情况,二来了解玉韵的外貌特征以便查找。村民们至此才知道玉韵离开了竹林。要这帮警察去找一位世外高人,那真是开玩笑。这帮人在警匪电视剧里表现得十分负责和能干,这时候却不是这样。当警察的最高境界是不要遇到违反法纪的事,大家都清净不是?玉韵此时肯定在偏僻的地方,他们是很难找到的了。
且说古琴这一天经过一个小镇。大半年来,他经过的小镇多了,虽说各有各的风俗特色,但都没有特别吸引他的地方。这小镇基本也平常,但突然出现了几幅字画,一下子刷亮了他的眼睛。画的内容可不是别的,而是竹子!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快步跑过去。所有的画画的都是竹子。画之笔法苍劲挺拔,尽显竹之气韵,而整体布局又给人以清幽之感。刚中带柔,刚柔并济。刚则见高远旷达,柔则见宁静幽雅。作此画者必深得竹之韵。但见卖画者不过一般市井小民,也许是个有经验的专门贩卖东西的人。地摊上的画的数量并不多,只十余幅,但每一幅都是精品。看画的人也不多,不时有人问价。
“两百,一百九十,要吗?喜欢的话还可以商量。”老板不停地呼喊着。
古琴听了纳闷,这些画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怎么竟如此践价?难道他看走眼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在艺苑也看过画,那也有竹画,价钱都要几百上千的。难道说北方文化底蕴深厚,他所看到的画只不过是三流货色?卖画的老板见他看得那么入神,便问他:“要一幅吧,画都是精品,价格优惠。”古琴最想知道的是这些画出自谁之手。画上的落款是云梦。
“云梦是谁呢?”他诚恳地问。
“这个嘛,是位高人。”
“那他住哪儿呢?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人家是名人嘛,我等怎能得知,是吧?”
其实,这老板是偶然发现这一商机的。他本来靠贩卖些低档工艺小饰品过日子。一天经过小镇附近一个村庄时,碰到几个农民在看画。他好奇便也凑过去看。那画画得不错,农夫们纷纷发表高见。小贩看着也觉得漂亮,便问画从何处来。农夫说有位女子常到村里来卖画,开始十几块一幅,后来卖到几块钱,看着好看,就买了一幅。小贩发现这有利可图,便向农夫打听卖画女子的下落,然而农夫们也不知道。小贩第二天不卖工艺饰品了,到村子里来等卖画女子。他运气不错,等着了,以十块钱每幅的价格把卖画女子手中的画全买下来拿到镇上来卖。经过这么一倒,每幅画卖到两百块,小贩高兴不已。小镇上买画的人虽不多,但因小镇上有几处古迹,虽不怎么闻名,而游客未曾断绝,他一天可以卖出六七幅。尝了甜头,从此他便常常与卖画女子交易。那卖画女子发现生意好,便把画的价格提高到每幅五十元。小贩还有利可图,照样悉数全收。他不但在自己家附近的镇上卖,还到别的镇去摆摊。他本来还想拿到县城里去卖的,但城里没有他的摊位。他卖了快半年了,生意一直都不错。他要是有几分鉴赏才能,懂得画市行情,也许已成为富豪,但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古琴想买一幅,可身上只有一百七十块钱。他摸了摸口袋深处的钱,问道:“一百七十可以吗?我只有这么多了。”他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一大把,零零散散的,但很整齐。老板故做干脆:“好,卖了!”老板从十余幅画中挑了一下,大概是要挑一幅比较差的吧,不然旁人也要以此价买画了。古琴看看怀里的玉玦,又看看手里的画,心里呼喊:“韵儿,你在哪?”
买了画之后,古琴没有离开,而是找一个隐蔽的角落盯着那卖画的老板。他想等老板卖完画后跟踪老板看能否找到作画之人。他心里激动难平,总觉得那作画之人很可能就是玉韵。他只盼太阳快快下山,老板早早收摊。到老板收摊时,只剩两幅画了。很好,老板明天肯定要进货了,说不定今晚就进货。
老板的家在小镇边沿,再过去一步即是麦田。古琴就像乞丐一样,在他家门口不远处一个背风的土坑里伏着。时下已入秋,天已转凉,晚上起风时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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