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第9章


人身上带了许多年,甚至带着不属于石头的淡淡光泽,仿佛它拥有自己的生命。
绮年对这块玉佩一直都感到很好奇,她曾经偷偷地摸过它,触手生温,滑如凝脂,比她自己的肌肤还要娇嫩上几分,然后那玉佩就马上被薛明星拿回去了。
——也仅仅只有那么一次。
所以,现在那块玉佩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绮年就格外的敏感。
“那个啊,嗯,送走了。”
“送走了?送去哪儿?”
小女孩眉尖若蹙,那么宝贝的东西,他居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联想到老王说他马上要搬走的话,难道他有了别的女人了吗?
“小姑娘,问那么多干什么?”薛明星仍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把那种红色药丸塞进她的嘴巴里,“时候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绮年只得住了口,闷闷不乐地回到正院这边来。
这一夜好长。
当她偷偷回到自己屋里睡下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天上仍旧乌沉沉地,云层厚得似乎要压到地面上,院子里黑得渗人。
累极了的人,一头栽进被窝里,酣然入梦。
梦中自己穿了嫁衣,长发挽了髻,云鬓堆鸦,托了一朵红牡丹。牡丹映得俏脸红,金步不摇步自摇,因为人醉了。
有人自身后走来,一步又一步。倒退着进新房的人很高大,自己只看到他坚实的胸膛,男子的气息扑鼻而来,蒸红了一张俏脸。
宋绮年跌进了薛明星怀抱中,他抱着她,轻笑低语,长吻爱抚。
快慰如泉水般自四肢百骸涌至,她流着泪,他流着汗。
“我要嫁给你,我要嫁给你的呀……”
她绝望地呼叫。
“可是你太小了,只能做妾。”
薛明星的声音遥远而模糊,不过语气是异常坚决的。
“我不在乎,那就做妾吧!芙蓉喜欢我,芙蓉喜欢我!”
他抽动着,让绮年为之痉挛。
“不是芙蓉……是……是……”
不是芙蓉?!宋绮年瞪大了茫然的美目,不是芙蓉?正室不是芙蓉,又会是谁?又可能是谁?!
透过薛明星的肩膀,一个女人的背影出现在远处,长裙曳地,披帛流光。也挽了朝云近香髻,只是看不到正面。
“你是谁?怎么插到我们中间来了?你是谁?!”
宋绮年愤怒地尖叫,薛明星在她的身上大力动作,她嘴唇颤抖,满头大汗,分不出是愤怒还是亢奋。
这个世界,本来应该只有三个人的,她不欢迎第四者!
女子低低一笑,回过头来,却面貌不清。
“你走近些来!我看不清你!”
宋绮年命令道,却看清了女子手中,原本属于薛明星的白玉蛾佩,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穿了绮年的耳膜,把绮年从噩梦中拉回自己的卧室里来。朦胧中,小娟气急败坏地冲进绮年房中,“小姐!来了好多官兵!!”
第九章
宋启山和薛明星被人告发了!
武周一朝,酷吏横行,而且女皇为了让臣子听令于她,明里暗里地鼓励告密。一时之间,朝廷里人人都防备着别人,同时又刺探着别人。
随着几年前周兴、来俊臣的伏法,酷吏的时代结束了。然而相互告密已经成为了朝臣的一种习惯,小小几句话,就能够换得高官厚禄,至不济也有大笔财富,何乐而不为?
如今,女皇退位,中宗性格软弱昏庸而且耳根子又软,臣子们的“主动提议”就成了他接手朝政工作的救命稻草。
因为薛明星昔日曾经为“莲花六郎”张昌宗的座上宾,又出身大族薛家,虽然为人恭谨和平又颇有才名,却难免被人参上一本。就连他的房东,与他来往甚密的宋家也遭了连坐之罪。
这个初春的白天,经过了一夜风雨,碧空如洗,枝条已经吐出了小小的绿芽。当大队官兵进入宋府的时候,宋府正在清晨的好梦中犹自未醒。
一众女眷被关在花厅中,唬得战战兢兢地。宋启山和长子宋思年则面色阴沉地站在另一旁。
门口看守他们的官兵,刀枪林立,雪亮狰狞。
二夫人被这阵势吓坏了,呜呜咽咽地哭个不住,宋启山听得心烦,呵斥道:“哭什么哭!哭丧吗!”
“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夫人迟疑地开口。
宋启山还没来得及答她,一名军官来到他面前说:“宋大人,请接旨。”
宋绮年看着父亲、哥哥、母亲、二娘……一个一个在官兵面前跪了下来,在今天早上之前,这些人见到自己,还得尊称一声“小姐”,如今却理所当然地接受她们的卑屈。所有的转变实在太快。这些人粗鄙无文,凶神恶煞,她对他们感到恐惧和厌恶。
她仇恨地盯着这些她并不认识的男子,完全没有听见圣旨的内容是什么。是宋夫人的尖锐哭声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的,宋绮年如梦方醒地凝眸,母亲惨淡的面容映入眼帘。
然后她感到身上一重,母亲晕了过去。
母亲晕倒之前,两个字呻吟着传进绮年的耳朵里:“官……妓……”
宋启山勾结奸党,僚簿不修,宋启山、宋思年发配边疆充军,宋家女眷没籍为官妓,全部家产抄没入官。
圣旨一颁布完毕,轰的一下,像打翻了一箩螃蟹般。官兵们化身狼虎一哄而上,扑向了宋家的库房。
那些父亲辛苦卖命换回来的银两官饷、母亲费尽心机搜罗回来的名贵药材、库房里的金银器皿、古玩摆设、玲珑玩意……全部成了官兵抢夺的对象。
抢夺的地盘很快从库房蔓延到书房、到卧室、到厅堂,宋夫人悠悠醒转过来,看到她的鎏金九节烛台被一名年轻士兵随手丢进一个箱子内,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二娘吓得忘记了哭,宋启山已经被上了镣铐,脸色铁青,一声不吭,他一向都是个硬汉。宋绮年搀扶着母亲,像秋风中的落叶簌簌发抖。
充满汗臭的男人向她走来,汗津津的大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一直听说宋大人的千金盘靓条顺,今儿个可开了眼界了。”
既然已经没了籍,那就不再有小姐的尊严了。
身旁几名官兵猥琐地笑了起来,笑声淫亵。
“不许碰我妹妹!”
一道黑影斜刺里冲出来,猛地撞开那士兵。宋家公子宋思年双眼血红,像怒气爆满的斗鸡。
士兵一巴掌甩到宋思年脸颊上,“好大的胆子!”
掌声清脆有力,宋思年被打得向旁边趔趄了一步,口鼻皆有血出。他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那士兵,毫不退缩。
“哥!”
从来没有得到过哥哥疼爱的宋绮年,万万没料到此时此刻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竟然是这个平日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的哥哥,她惊叫了一声,眼看着宋思年被几名士兵包围起来,而且包围圈不断收窄。
以寡敌众,而且宋思年已经是戴罪之身……
“不许碰她?她已经是一个官妓了,官妓!愣头青,你知道什么是官妓吗?你逛过窑子吗?你妹妹马上就得送到那儿去了!几个钱就可以光顾她一次!”
士兵挑衅地笑。
宋启山痛苦地闭上眼睛,怒吼,“放肆!”
宋大人余威犹在,士兵们倒是再也不敢做次,包围着宋思年的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停止了动作。
“思年,平日爹都是怎么教你的?难道我们父子,就这么被鼠辈欺凌么?”
宋思年呸地吐了一口血,咧嘴而笑,“当然没有忘记。”
他话音才落,砰砰砰砰四声,那四名围着他的士兵竟然不约而同地向外飞去。
“士可杀!不可辱!”
士兵又惊又怒,“宋思年,你竟敢殴打军官!”
“好男儿顶天立地,有什么不敢?!”
宋思年一个就地打滚,顺手一拽,已经夺得一把长剑在手。
“今天我爹爹蒙冤,我妹妹受辱,如果我宋思年还再当这个缩头乌龟,宋家列祖列宗知道了又该如何原谅我!”
他红了眼,就杀向那名轻薄宋绮年的士兵。
出剑快、重、狠、绝!
那士兵大骇,惊慌之中居然还记得拔剑一挡。狭路相逢勇者胜,铛的一声巨响,那士兵的剑被宋思年砍成两截,断裂的那边剑身跌落在地上。宋思年一招未使老,后一招又至,这次直取士兵心胸。
宋绮年已经吓坏了,她跪坐在地上,仰望着哥哥,日光炫目。什么人也好,她心底祈求,哥哥这么莽撞,一定会没命的,什么人也好,来阻止他,来救救他!
又是一声金属交击的巨响。
宋思年的剑被挡下来了。
那名前来宣读圣旨的军官拔出了自己的剑,制止了少年杀人的罪行。
他虬髯的脸上神情肃穆,并无半分轻敌傲慢。
宋思年大不服气,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何况是盛怒的初生之犊。
“我们家有罪,可我们也是人!”
“收起你的剑,你的剑向错敌人了。”
虬髯军官的话很有力量,宋思年不好不听,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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