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第7章


常先说话的时候,鼻孔里流出一些黄色的液体,嘴角蠕动着白色的泡沫。然后他问我什么想法。我说,报仇,把马的那东西塞进荤粥的嘴里。
夜深人静时,我接着回忆我遥远的村庄,可是突然记不清父母的面孔了。嫫母说要我想某件具体的事,这样就可以想起来了,她也经常想不起来父母的长相,但一想到吃野猪肉,她的父亲将野猪完整的身体分成一块块的,母亲再将肉放进陶罐里煮,一下子就记起了父母的样子。
我试着想起父亲在我脸上拍巴掌,然后叫我傻子时愤怒的样子,也想起母亲在麦田里将我摇醒骂我是傻子的情形,于是我的忧伤就不那么多了,但我还是要假装更忧伤些,毕竟是我的爹娘刚死,嫫母也在一旁看着我。
常先大叔来七里庄后,一直在谋划着将种马的硕大阳物如何插进荤粥的嘴巴。他设想了这样两种手法,一是,在荤粥睡着的时候,把种马牵到他的床前,命令种马执行主人的命令。但这样的话,风险和难度都会很大,首先不知道荤粥住在什么地方,睡觉在什么地方,还有他睡觉的时候有多少强盗在把守。二是,在荤粥去茅厕时,把种马也偷偷进去,让马独自完成任务。可这样一来,常先就不能保证种马到底是插了荤粥的嘴巴,还是插了荤粥的*。
荤粥(2)
其实我觉得常先大叔还是忽略了两个最重要的问题:
1. 种马愿不愿意用自己的东西插荤粥的嘴巴?
2. 荤粥的嘴巴有没有大到让种马那东西插的程度?
另外,我对常先大叔能逃出村子并来到七里庄,始终抱有很大的疑惑,为什么别人都死在村子里,而他却能顺利地逃脱。而且在他的身上连一丁点的伤也没有,要知道,他也是一个老得快要死的人了。
常先对此的解释也总是支支吾吾,很难给人一个信服的答案。
我决定向西陵氏和嫘祖辞行,不管是不是非得用常先大叔家种马的阳物去插荤粥的嘴巴,可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荤粥也是一定要死的。
嫘祖开始小声地哭泣,伤心得有些夸张,就像我也要死了似的,西陵氏倒是很沉得住气,他问我来七里庄多长时间了。
我说,有半年多了吧。
他问我学会了多少武艺。
我说,学了点吧。
他抬起头,睁着不大的眼睛盯着我,眼球闪着绿色的光,我突然想到狗的眼睛到了晚上也是这样闪着绿光。他不屑地朝地上吐口吐沫,又问我,走得出七里庄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嫫母和我一起回去,她的家人和我的家人都死光了,现在我们得相依为命。常先大叔牵着马走在前面,心里还在念叨如何将种马的阳物插进荤粥的嘴巴。我们决定先回趟城北村,村子虽然烧没了,可还得替父母收下尸,在麦田上挖两个坑把他们埋了,挖一个大坑也行,把他们埋一起,这样更省事些。
到村口时,我回头再看了眼七里庄。平原就是平原,天空很宽大,太阳也低了下来,像火球一样烤着地里的庄稼,田野里一片金黄,麦子要熟了。嫘祖站在自家门口,远远望着我们,挥着手,西陵氏也出现了,强硬地把嫘祖拉进了院子。真是一个怪老头,我们来他不高兴,我们走他还不高兴。
出了村子就是一条通向轩辕城北村的大道,道路两旁是一丛丛紫红色的辣蓼。
刚一上道,常先大叔的那匹马就不安分起来,又是扬前蹄又是撂蹶子,常先也神色慌张起来,他环顾左右,突然翻身上马,掉转了马头拼命又向七里庄跑去。边跑边回头朝我和嫫母喊,有熊侄子,大叔对不住你了,大叔也是没办法……
我感觉到了恐惧,再看道路的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列人马,百十来号,个个穿着麻布缝制的短衣,手持大棒,凶神恶煞一般朝我和嫫母移动。
跑……
嫫母和我同时喊出了这个字,迅速往七里庄跑,身后石块,竹枪如雨点般落下。这是我在面临危险时,第一次做出的既果断又及时的决定,也是三年学习父亲毕生武艺后的首次运用,我成功了,我把石块和竹枪都抛在了身后。吹在脸上的风是硬硬的,耳旁过的风是带有响声的,脚下的道路也像丝带一样向后抽动,柔软得已经感觉不到地面的存在了,道路两旁的绿树和辣蓼成了绿和红的色条,竟有些不真实起来。我要飞起来了,我的奔跑速度已经可以像父亲当年在战场上奔跑的一样了,真应该喝上三大陶杯的“武士红”以示庆祝。
渐渐的身后的人声模糊了,我骄傲地昂起头,头发向后飘着,却看不到嫫母的影子。
女人有时候也是个累赘,我回头寻找嫫母,她趴伏在地上,背上插了杆竹枪,像蚕蛹一样在地上蠕动,身后的人马已经围拢在左右。
领头的一个骑马的红色头发男人,绑着一条麻布做的头箍,头发向上直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面相也极其丑陋,眼珠很大,往外鼓着,鼻子是塌陷到脸皮上,只剩下两个极小的鼻孔或隐或现,嘴巴却极大,占了整个面部的一半,嘴角斜入了两腮,逼近耳朵,嘴唇厚重并外翻着,是一副青蛙的的长相。
他摇着手中的木棒朝我喊叫,你过来,要不我杀了这个丑女人。
我说,我过去,你连我也杀了。
你过来,只杀你,不杀这个女人。
我过去,我就死了,我才不过去。
你过来,只杀这个女人,不杀你好了。
那你杀吧,我就不过去了。
红头发很生气,使劲用木棒击打马的屁股,马也生了气,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最后他朝几个手下摆摆手,那四五个人便将嫫母围拢起来,举起手上的竹枪,看来嫫母要死了。
我使劲跺着脚,嘴里嗷嗷叫着,得向嫫母告别一下,我朝她喊道,嫫母,闭上眼,死很快的,疼一下就死了,我会给你修个坟的。
哎呀……这干吗呢。一个尖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刺得耳朵生痛。
我回头看,是西陵氏,他正表情严肃地盯着对面的人马,白色的胡须和头发稳稳垂在下巴和脑袋上,手里继续握着那把黑乎乎的石刀。
他接着说,我是西陵氏,我成年以后一直在这片土地上种麦子,抽蚕丝,我父亲也曾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没出生以前他就在这里种麦子,抽蚕丝。嫘祖,我女儿,她和我一起在这里种麦子,抽蚕丝,我死后,她还会在这里种麦子,抽蚕丝。这里,七里庄,是我们的土地,没有我们的同意谁来都会死的。
说完,西陵氏晃了晃手上的石刀,我像遇到救星一般,赶紧躲在他的身后,指着那把石刀壮着胆子叫着,看到了吗,这把刀要过两千个人命,就你们百十号人,也会被割破脖子的。
对面的人马被西陵氏吓住了,收起了竹枪,纷纷往后退着步子,我看准时机,飞速跑过去将嫫母扛到背上,又飞速跑回,总共也是一眨眼的工夫。
领头的红头发气愤地勒紧缰绳,挥舞着木棒砸向后退的手下,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百十号人还杀不了一个要死的老头,杀了他……
人马受到鼓动后一窝蜂朝我们扑来,我驮着嫫母赶紧远离。
西陵氏还站在原处,也不躲闪,等人马离近,他像风一般在人群中旋转了起来,只见一道白色的光在左右奔突,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他又回到了原地,那百十来人也僵僵立在他的面前,然后猝然倒地,脖颈处都是一道细细的血印。
红头发在瞬间目睹自己百十号的人马没了,他有些不相信,继而恐惧地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求饶,西陵氏并不搭理他,转身吐口吐沫,骂道,妈的,死这么多人,哪里还有棺材装你们……
话音未落,再看那个红头发男人,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他的额头是血糊糊的一片。
我用石块射准了他的额头,这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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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1)
三年前我的父亲少典教我奔跑时,村里人围在我的身旁问,傻子,你跑什么啊?
我说,有用,我爹让我跑的。
绕着镇子跑的时候,镇上的人问,傻子,你跑什么啊?
我说,有用,我爹让我跑的。
后来绕着轩辕城跑,城里的人问,傻子啊,你跑什么啊?
我说,问我爹去,他说的有用。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他口中所出的每个字都是极其有价值的,就像当初他第一次叫了句傻子,于是后来好多年别人都叫我傻子。我为什么要奔跑,他给我的理由就是,有用。
三年后,证实了父亲的这两个字,我在荤粥的木棒下活了命。
回到村子,我到处找常先。他躲在猪圈里,把头埋在母猪身下,母猪刚生下的十几头小猪,正叽叽哇哇拱着吃奶,常先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威胁,他巨大的身体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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