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第125章


“琢玉,我一直以为,你这样干净的人,是和政治无关的,如若你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显赫大家,或许……”我说不下去了,低低哭泣起来。
“姐姐……”她反而替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姐姐还有皇上都想瞒着我,不让我难受,琢玉有这么多人关心,不是很好了吗?其实,琢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皇上看琢玉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姐姐吧。”
我被她的话惊地差点摔倒,看向她淡然安详的脸庞,一股强大的负罪感迎面而来,这件事,九阿哥他们知道,德妃知道,就连胤祥也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竟然都知道了,而我,是否显得后知后觉?或许他们知道的要比我早得多也多得多。
“琢玉,我……。”
“姐姐,我都知道,琢玉从来没有怨恨姐姐过,姐姐这样的人,本就是值得男人去喜欢的。就连琢玉也忍不住要亲近姐姐了。那日元宵节,我就知道了。琢玉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皇上,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贝勒,却已然有了冷峻的气质,我是喜欢他的。他很宠爱我,我以为他也是爱着我的,直到那天,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目光,他用那样的目光看一个人,我早就听过‘秦淮’这个名字,可是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姐姐就是‘秦淮’起初,我和姐姐亲近是为了知道皇上究竟喜欢姐姐什么,我也想拥有那种可以让他喜欢的东西,可是后来,却发现自己也忍不住去喜欢姐姐,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恐怕永远也不知道了。姐姐,我想过恨你,却根本恨不起来,我理应恨你的,却……。。皇上喜欢来我这儿坐坐,喜欢听我说姐姐讲给我的故事。后来,我听他们说我长的有些像‘秦淮’而我又听齐妃说姐姐长的和‘秦淮’一摸一样。世界上有一摸一样的人吗?除非是双胞胎,不然是不可能的。我就暗地里去套过齐妃的话,才知道,姐姐和‘秦淮’本就是同一个人啊。你看,就连先帝都那么厚爱姐姐……。琢玉还有什么好不甘的呢?皇上喜欢听琢玉说话,大都是因为琢玉总是提到姐姐吧,皇上喜欢知道姐姐的事情……。。”
我已经彻底木讷了,呆呆地看着琢玉,原来呵,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还像一个傻子一样,以为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以为什么人都不知道,以为什么人都没有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而事实上,我却伤害了许多人,而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琢玉总叫我姐姐,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可是在潜意识里,我却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而现在,这一切,却仿佛不复存在,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姐姐,咳咳…。不要不高兴,姐姐应该高兴才是,有这么多人喜欢姐姐……。。姐姐,琢玉就要走了,琢玉马上就可以到姐姐说的那个潘多拉去了……。”
“姐姐,谢谢你。”
我使劲抓着琢玉的手,泪水滚落在她的手背上,一面叫道:“来人啊,快传太医,快叫皇上过来!”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感觉到琢玉的温度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手中,怎么也热不起来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没有办法阻止历史的发生,就像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漠然一样。琢玉到最后的一刻,见到的人竟然是我,而不是那个让她等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皇贵妃年氏薨,谥曰敦肃皇贵妃。
胤祥站在宫门外,远远地向我伸出手:“淮儿,我们回家。”
我把手放在他手心里,我熟悉的温度。
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胤祥,你能陪伴我多久呢?突然好希望自己能死在雍正八年前。
胤祥拉着我的手,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长,仿佛冗长的一生。
我被传召进宫。空旷的大殿里,我跪着,他站着,良久,他让我平身。我站起来,低着头,恭顺而卑微。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确是苍老了很多,几乎是一夜间的。生命的无常,于他,不也是一样吗?身边的人都已经远去,他也要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吧?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皇帝都爱称自己为“寡人”的确啊,真正的寡人。我几乎看清了一个帝王的真谛,而这个真谛却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胤祥”或是“皇上要以天下苍生为重,保重龙体啊”前者太过家常,许久了,我们之间,已经不习惯这样家常的对话,他是皇上,我是怡亲王侧妃,他是君,我是臣;他是四哥,我是他的弟妹,他是长,我是次;而后者又太过官方。许久以前,他是教我习字的四阿哥,我是喜欢卖弄小聪明的乾清宫宫女;他是在我软禁时候带给我关怀的人,我是受他的帮助,虽然失落却依然幸运的秦淮。
怎么办呢?琢玉这么问过,而我却依然想要问。我们的关系太过微妙,微妙到不能多说一句话,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有可能打破许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尊重,威望,墙……。
“以后,多进宫来看看福惠吧。”他淡淡出声,这么多年了,他的确已经脱离了康熙“喜怒无常”的评语,年少痴狂,现在,都已经淡出了生活。
“我会的。皇上,也要多去看看八阿哥,他是皇贵妃留下的唯一的骨肉,也是皇贵妃最后的念想。”
他身形一震,却还是沉静道:“朕知道,你下去吧。”
“是,臣妇告退。”
走出养心殿,我疾步走向阿哥所,福惠,以后,你该怎么生活呢?
第88章 半壁浮生
小小的福惠已经极会看人了。揪着我的手指不肯放开。他的眉眼很像琢玉,有一种天真的东西在里面,看得人很扎眼却也很动容。
“额娘。”他的声音明明还是那么幼齿却已然带了哭腔。我蹲下去抱住他,肉肉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奶香。“还是叫我姑姑吧,福惠记着,你永远都只有一个额娘。”我轻声说,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忍心提起的,就像我不能想到,几年后,琢玉唯一的骨肉也会离世。历史上的年贵妃是没有一个孩子活到成年的。雍正之朝的开端,那分明是分别的开端呀。
我从没有带过小孩子,现代没有,古代也没有,可是对于福惠我却很想带好他,尽管他的生命也将会是那么短暂。
明月已经高升了,一抹影音投射下来,挡住了前面的光亮。我抬起头,胤祥正含笑看着我。琢玉的去世对我的影响的确很大,生命的无奈,时光的易逝,历史的无情,我和胤祥能把握的又有多少呢?
突然一个胆大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我忍不住全身的颤抖,胤祥察觉了,扶住我的肩头,问道:“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我摇摇头,反手抱住他,他身上流淌着的味道有一种安心的意味。
如果,如果胤祥能在雍正八年之前离开京城,去民间归隐,那么雍正八年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我有些难抑的激动,可是转而一想,以胤祥的个性,他会现在离开京城和我一起走吗?
“明个儿带你出去逛逛。”胤祥的声音暖暖的,好像呵着一股子气儿。我这才离开他,诧异道:“你明个儿不早朝吗?”他伸了个拦腰,语气里有难耐的慵懒:“明个儿我休沐,正好,你也闷坏了吧?”我帮他把外衣脱下来,一边道:“哪能呢?我成天逮哪儿逛哪儿,可是六福闲人一个,倒是你……这段时间,怕是累坏了吧?”他这才改了方才的语气,正色道:“淮儿,你知道,十哥几天前被皇上给圈了,九哥又一再顶撞皇上,怕是……”他止住了话头,笑道:“和你说这么做什么呢?平白害的你不高兴。”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现在雍正对八爷党的手段非但没有放松,而且愈演愈烈。其实说白了现在的八爷党对他早就没有什么威胁了,只是九阿哥十阿哥脾气向来是急躁的,对上他,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道:“皇上刚处置了年羹尧,现在朝中的局势却也是一边乱了,从前大臣们可都是唯年家马首是瞻,现在皇上也只怕再出下一个年家。当初佟半朝不是让先帝头痛了好久吗?”胤祥揽住我,颔首道:“不错。皇上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却还得强撑下去…。。”他的声音渐渐淡下去,他握着我的手,屋子里黑了,我睁着眼,不止是雍正八年,还有雍正十三年……
第二天我才睁眼,胤祥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坐在床边冲我笑。我老脸一红,忙起来道:“我睡过头了?”他摇头道:“无妨,不是说了今天陪你好好玩玩吗?”我穿好衣服,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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